《证据链》行路长

255、老实坦白与无法冷静

　　离开审讯室走了好一阵后，于果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和浔茵同时开了口：“刚才林志合……”
　　“所以你刚才是……”
　　两人突然都愣了一下，开始彼此谦让了起来，互相做着“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先说。最后还是于果停下了这毫无意义的谦让，直接进入了主题。林志合在浔茵离开后就要求于果关掉记录仪器，说有话要告诉她。思考了一下后她照做了，但是她也留了个心眼，开了手机录音。
　　录音里林志合先是向于果说明了他的情况，指明他是被逼过来自首的，对方不仅打了他还以他家人作威胁，这些事林强并不知情。为了避免林强误会他背叛，他希望于果可以帮忙传递这个讯息。然而于果也不是什么有求必应的人，她当即也拒绝了林志合。
　　听到这里浔茵摁下了暂停键，一脸若有所思。于果对浔茵这个行为有些疑惑，但也给了足够的时间等着她开口。
　　“难怪我说他挨打的时候林强很惊讶，我以为他是装的，敢情真不知道啊？”
　　“你见过他了？”
　　“今早刚见。”
　　“那你倒是替我把事给做了呢。”
　　“嘿嘿，不用客气。”浔茵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按下播放键听录音。
　　被于果拒绝的林志合在认知没有录音录像的情况下也把事情说得很直白，他当即给了于果一个灵魂拷问，询问她这么开展调查却没有受到打击报复是不是真的觉得是治安很好，使得对方没有手段。
　　难道不是吗？浔茵皱了皱眉，这话放她面前说属实就是贴脸开大了。然而于果的一句“并不是”让她也有些懵，她又一次按下暂停键转头看着于果，此时的于果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脸。
　　于果一直算是处于人间清醒的状态，她知道她和浔茵闹得这么出面却没有遇上很大的阻碍肯定不是因为被调查对象觉得她们不重要，又或者害怕打击行为被调查。她之前盘过自己手上的线索，亮出来的话完全足以扳倒两个以上的处级干部，但是监委会那边想扩大战果，所以才让她继续做线索延伸。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重不重要不言而喻。
　　而打击报复方面，当初带于果入局的莫检被调走其实就是一个信号。能一条线整到底但却只整了一个人，这也让她隐约感觉到其实是有人在保她们，但是那个保她们的人又似乎不是完全保，毕竟郝主任这种人又还在那里幻想着通过打压她上位。她试探过谭昕韦，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是那个人。这个疑惑在林志合这里倒是得到了一个新的答案：“你继续往下听嘛……”
　　这又是搞哪一出？浔茵带着疑惑的神情又继续听了下去，在听到一个人名后她也一脸的恍然大悟，那个人的名字就是沈霏。
　　“我就说她有问题！什么事都有她就是很不对劲嘛！”浔茵一拍手，而此时她也突然解开了心里的疑惑。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林志合叫于果过来其实对案件调查作用不大，就算于果知道一切却也没有侦查权去查办案子，除了听还是听。但是沈霏这个名字的出现让事情变得不同了起来，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林志合的指认是真的的前提下。
　　录音在林志合提出了沈霏这个人之后就结束了，因为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于果也就停下了录音。
　　眼看着浔茵脸色阴晴不定的，于果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伸出手指戳了戳浔茵的脸：“嘿，生气的河豚。”
　　“什么呀真的是。”浔茵突然就有了画面感，一下子绷不住就笑了。
　　“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浔茵一下子停住了笑愣了一阵，随后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了起来。她以为按照之前的套路，于果会对这段她不知情的聊天遮遮掩掩，于是她刚才已经铆足了劲准备和于果来一场对质，结果于果自己都说了出来，她此刻也就没话说了。
　　看浔茵这么局促的样子，于果大致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这也是她第一时间向浔茵坦白聊天内容的目的，她就喜欢看浔茵吃瘪的模样，甚至还想逗一逗浔茵：“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还觉得我会说谎隐瞒吧？”
　　嗨呀好气但是无法反驳。浔茵抬手捂住了于果的嘴：“快点收起你的阴阳怪气。”
　　于果笑着抓住了浔茵的手腕：“就不。”
　　浔茵看着于果扬起的嘴角，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她的唇上，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视线后浔茵赶忙在于果发现之前移开了视线，顺带转移了话题：“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要对沈霏进行调查吗？”
　　“这种事轮不到我做吧？”
　　“还有专案组做不了的事？”
　　“如果沈霏有问题的话，你觉得今天的事她会不知道吗？”于果并不相信今天的聊天内容会有什么保密性，她相信谭昕韦说的被调查的团体遍布各行各业，眼线也会遍布各个单位，今天她们的行踪肯定也被关注着。聊天的内容即使她们两人不泄露，也难以避免会有人利用其他监控手段获取，甚至大昭如果有所怀疑，通过讯问和旁敲侧击也可能会得到一些讯息。
　　真是个好问题。浔茵皱起了眉头，如果真要是和于果说的一样，要面对的是一大伙人的话，那还真就要从长计议了。而且还要考虑把沈霏揪出来所要消耗的成本，别劳心劳力苦攻一气后发现沈霏只是个小角色。
　　协助调查这件事情到现在其实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果都快要忘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工作了，关键是监委会那边也没有任何音讯，搞得跟这项工作已经无疾而终了一样。要不是浔茵那边说专案组还会继续做下去，她都要觉得自己那些工作都白做了。
　　“总而言之，我觉得既然你都已经做了一些工作了，有新的线索不妨盘一盘，趁现在没什么事……”
　　“啊哈哈，没什么事，你是认真的吗？”
　　“我开玩笑的，是不是不太好笑……”浔茵话音未落就接到了一通来自谢支的来电，她抓着手机迅速思考了可能会被call的理由，随后冲于果做了个接电话的动作就踱步到一边接听电话。
　　于果在浔茵接听电话的间隙，抽空翻看手机里的消息。工作群里左边一个个赞赞赞，右边一个个收到，整齐划一得让她觉得可笑。然而就算再不屑，她都还是随着大流复制粘贴了相关内容发了出去，毕竟工作就是重在参与贵在合群。
　　似乎是看到工作群里出现了于果的回复，邵琳很快就给于果发了消息，大致意思是想约她吃个晚餐，顺便有些事想聊。
　　这孩子这会儿又遇上什么事了？
　　于果下意识抬手挠挠头，她也不是刻意躲着邵琳，但是她确实抽不开身，等浔茵接完电话她就得去医院做看护。把这个情况和邵琳说明后，邵琳那边好几分钟都没有回复。正当于果觉得对方或许正在郁闷时，邵琳又回了她消息，表示饭可以不吃，但事情她想聊。
　　“这得是什么天大的事，居然这么急着聊……”
　　“又是哪个家伙？我们任检可真受欢迎。”
　　“卧槽钟浔茵！你搞什么？”
　　“呐，你心虚了是吧？背着我做什么了？别逼我让我同事把你查个底朝天。”
　　于果把手机揣回兜里，伸手捏住了浔茵的脸颊，轻笑着摇摇头：“戏太多了，省省吧，滥用职权严重可是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别的先不说了，告诉你一个略微惊悚的消息。”浔茵移开了于果捏她脸的手，一脸严肃一副要说大事的样子，把于果给搞紧张了。但是据浔茵自己的表述是“略微惊悚”，她觉得浔茵也大可不必摆出那么严肃的表情。
　　浔茵想说的是她刚刚接的那通电话，这才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大昭这边疑似掌握三千七百万赃款去向的消息就传到了谢支耳朵里。顺带的，她们两个过来见林志合这件事也一样被谢支知悉，于是谢支才会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浔茵这里，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惊讶之余，浔茵也感觉到了一丝别扭，有种自己生活在被监视的环境下的憋屈。
　　“生活确实就是这样子的，所以我们钟局，要谨言慎行啊。”
　　“局不了一点，我真的是服了。现在好了，要回去汇报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喜提被抽调回去干这个赃款专案。”浔茵一边说着好，一边竖起左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弯曲作双引号状。现在的她满心等着特别专案组重开，和于果一起办案，在这个节骨眼如果被抽回市局做这个专案，很有可能她在特别专案组的坑就没了，那时候可就不止晴天霹雳这么简单了。
　　于果看浔茵欲哭无泪的模样，虽然不知道浔茵在急什么，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安慰，尽管都是些通用的话术罢了，也没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浔茵一路上坐在于果车的副驾驶座上哼哼唧唧着碎碎念，一副怨念颇深的模样，搞得于果想笑却又觉得不太礼貌，就这么憋了一路。
　　很快于果便把浔茵送到了市局门口，然而浔茵一直赖在副驾驶座上不走，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于果。于果不知道浔茵想干嘛，但也不急着问，毕竟她相信浔茵每个行为都有她的道理。两人就这么在车里呆了一阵，浔茵最后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我走咯？”
　　“嗯？好，车门没锁。”
　　浔茵听到这个回答后脑袋嗡嗡的，她被于果气笑了。难得在一个相对较隐蔽的空间里，道别都不亲一个？这么生分的吗？
　　看浔茵说了要走但却没有动静，手一直在车门把手那里蹭来蹭去，于果突然猜到了浔茵的心思，当下又决定戏弄她一番：“怎么的？不会开车门？”
　　“你过来。”浔茵不想和于果磨蹭，一把揪住了于果的衣领把她扯到面前飞快地亲了她一下后打开车门就想来一个夺门而逃，结果忘了自己没解安全带，又被拽回了座位上。
　　一时间车子里的气氛尴尬之余又有一丝滑稽。
　　“你真的……很闷骚哎……”于果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笑得不是那么明显，她已经尽力在给浔茵台阶下了。浔茵整个人都快傻了，这次也算她为数不多的主动，结果来这出。她由一脸懵逼转化为气急败坏只用了短短数秒：“妈的我剪了这个安全带！”
　　“行了我的钟局，想要什么直说就可以了，别鬼鬼祟祟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要知道，咱可是情侣。”
　　情侣两个字让浔茵脑子一下子又宕了机，让她在不好意思之余又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一下子太多情绪搞得她脑子里又开始一团乱麻，本能地她便想赶紧逃跑，于是她开始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想下车，同时嘴里莫名其妙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见状于果只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尽力忍住了，她伸手拽住了浔茵的胳膊：“这么急着走？不好好亲一个了？”
　　闻言浔茵顿了一下，随即做了个深呼吸，嘴里似乎念叨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之类的话，坐回了副驾驶座。稳定了情绪后的她扭头看着于果时，于果觉得她的眼神坚定得有点不合时宜，搞得跟要办什么大事一般，于是于果抬手挡住了她的双眼，凑近亲吻了她的唇。
　　等于果挪开手时浔茵的脸都涨红了，但是这次她没有选择落荒而逃，而是强装镇定地用平静的语气问道：“那我走了？”
　　“嗯，夜悠着点熬，你还有几十年的漫长岁月呢。”
　　“我谢谢您。”浔茵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下了车，走了几步后脚步越来越快，最终逃离了于果的视线。
　　“我靠钟浔茵？你怎么回来了？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喝醉了？”冼涵看见急匆匆跑上楼的浔茵，当即拽住了她，顺带吐槽了她涨红的脸：“我知道工作很痛苦，但你也别回来发酒疯吧？”
　　“我可去你的发酒疯，我只是……那个……只是急着刚回来罢了。”
　　“咋？你是跑回来的不成？”
　　“你就当我是跑回来的吧。”浔茵挣开了冼涵的手，又急匆匆地前往洗手间。
　　狠狠洗了把脸，冷水让浔茵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一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想一头撞失忆就是了。觉得自己逊的同时，她也产生了另一个感受：任于果真的太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