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1980》世界末日红旗手

3、地狱1980

　　7.

　　照例是桃乐开车，路上她倒是想起一件事：“你白天给我发那短信什么意思？又闹分手了？”

　　游京：“......”
　　游京:“什么叫又？”

　　桃乐眨了眨眼：“嗯~我记得是三天前还是两天前，你说——”

　　“打住。”游京说：“这次来真的，谁让那王八蛋背着我乱搞。”
　　桃乐一个紧急刹车：“什么？温瞳出轨了？”

　　游京发出个模棱两可的音节。

　　“大胆！被你捉奸在床了？”
　　“......”
　　“撞见她跟别人亲嘴了？”
　　“......”
　　“赤/裸/奶/图？□□批/照？”
　　“......”
　　桃乐刚想张嘴，游京就点上烟高深莫测地说：“直觉。”

　　桃乐：“......”
　　桃乐竖起大拇指：“好一个直觉。”
　　游京：“你别不信，女人第六感向来是很准的好吧，不然为什么能对着你那个律师一眼鉴基？”
　　桃乐磨牙：“不准再提那个死基/佬！”
　　游京：“fine。”

　　车子穿过漆黑的隧道，隧道尽头是一片银河般的光明。桃乐想想还是说：“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我看人温瞳对你挺好的，从北加大老远搬来安铎——”
　　“不是，你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
　　“我这是公道话。”桃乐看她一眼，缓缓泊了车，“我只是不希望你错过幸福的机会...”

　　目的地近在眼前，游京捻灭烟，发出嘶嘶的声音：“什么幸福不幸福。”她推门下车，“赚钱要紧。”

　　这是个云上天堂般的社区。
　　干净，整洁，富裕。
　　秩序分明。
　　入口处一块高悬的牌匾雕刻着大写加粗的罗马数字——“IV”。

　　她们是没资格进入的。但生意做多了，就总有门路。

　　十分钟后，游京站定到一扇蓝色拱门前，按响了蓝色门铃。不多时拱门拉开道罅隙，露出半张皱巴巴的老脸。

　　两人像万圣节上门来讨要糖果的洋娃娃，双双笑靥如花地甜声道：“不给糖就捣蛋~”

　　老脸的主人用灰白的眼睛左右提溜一圈，防贼似的确保四周没人看见后，才低声催促道：“快、快进来。”

　　门一关，桃乐就解开了身上的大衣，露出内里性感热辣的特工套装，她嚼着口香糖：“好啦老头，设置个安全词吧，免得你待会爽上西天咯。”

　　老头佝偻着腰，又看向她身侧的同伴。

　　游京穿成了猫女，一件漆亮的黑色胶衣勾勒出流畅且紧致的曲线，翘起的尾巴还在臀后撩人地晃荡。她戴上面具，缓缓抻直了手中的皮鞭。
　　而特工踩着细高跟，手铐在她指尖上打着转，艳唇冒出一粒粉红气泡，在软舌的挑逗下诱惑地涨大...

　　老头不自觉咽口水，哂笑道：“我先把我的降压药吃好...”

　　8.

　　桃乐数了好几遍钞票，猛亲了一大口后才塞进胸前的内衣里，边发动引擎边道：“讲真，我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那么下贱花钱雇人去抽他们？闲得蛋疼？”

　　游京弹了下烟灰：“抖m不就这样。不过对这老头来说可能是因为他是个阉人吧，十万伏高压电都不一定能把他电立了，所以就只好撅起屁股挨抽咯。”

　　桃乐笑了一阵：“嘻嘻，不过我真觉得我们可以再推出一个‘飞翔’套餐，收费就按——”
　　游京：“住嘴！”
　　桃乐：“怎么了嘛！不是你自己说的这帮有钱的变态就喜欢玩这些！”
　　游京淡定道：“变态喜欢，不代表我想看着你蹲在人脸上大便。”
　　桃乐努努嘴：“我可是听说杰西卡那个臭婊子靠在人脸上拉屎赚了不少钱呢，我打赌她的后门表演起来比魔力麦克秀还精彩。你没发现她整天吃个不停吗？就是为了积屎成山！”

　　游京微笑：“我们可以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很强，消化不了你这短短几句话带来的震撼。”
　　桃乐愁眉苦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干不了这活计啊。一个便秘，一个又消化不良。”
　　游京：“......”

　　返程是有段距离的，游京白天没怎么睡好，刚才抽人又抽了一个多小时——这也是项体力活——现下已有些疲累。桃乐看她支着脑袋：“困了？”
　　“嗯，我眯一会。”
　　桃乐正想说到了叫你，游京的手机铃声便诈尸般响起。
　　看她那脸色，想也不用想，是疑似出轨的温瞳。
　　她没接，很果断地挂掉。桃乐也没讲话，她只期望...

　　“叮——”手机在她的内衣里震动。

　　我真是操了。桃乐在心里暗骂，硬着头皮去看游京，游京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要是敢接我就跟你绝交并且杀你全家。碍于她的淫威，桃乐只能老实巴交地挂断。

　　沉默一阵，桃乐突然说：“证据。”
　　游京：“？？？”
　　“你不是怀疑她背着你乱搞吗？得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我认识个私家侦探要不要推荐给你？”
　　“私家侦探？不会是你的姘/头吧。”
　　“啧，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只是围绕两性关系展开了一场友好的学术交流而已...”
　　“能把上床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看来你的确‘受益匪浅’。不过还是免了，我可不想变成那些当街暴揍小三的泼妇。”

　　游京开了窗，让冷风灌进来。

　　温瞳这个电话一打，她困意也烟消云散了。

　　她望着灯火斑斓的城市。小时候她经常玩一款全息游戏，游戏里的世界光怪陆离，城市仿佛是由无数会发光的、透明的巨型蘑菇垒合而成的。那些像吃了不明晶体的蘑菇恍惚又摇曳，人在映衬之下就像只嗡嗡叫的小飞蝇。小时候她可没想过游戏里的世界会变为现实。当然了，小时候她没料想过的有太多太多。

　　桃乐余光瞥见她手心有意无意地挓挲着她的左腿，遂问：“腿疼？”

　　“有点。最近天冷又下雨，弄得里面都是潮的，灌了铅一样，沉得慌。”
　　“攒够钱就换个好的，广告里的那种。”
　　游京扯起嘴角笑：“还不如皮下注射来得快活。”
　　桃乐也笑。两人又不说话了。

　　过了桥就是九区。游京看见四个衣装怪异的青少年在路边又跳又叫地暴揍一个流浪汉，痛苦的求饶只是一闪而过。温瞳的短信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输进来，她一行没看，索性关机，说：“停车，我想下去走走，透口气。”
　　“在这？”
　　“反正也快到了。”
　　“行吧，我陪你。”
　　“用不着，我又不是没装假腿。”
　　“我他妈是怕你被什么变态拖走了分/尸。”
　　“估计等变态看到我这条假腿就没什么分/尸的兴趣了。”

　　两人并肩而行。游京走得很幔，桃乐也走得很慢。游京的姿态有些一跛一跛的，仿佛弱肢无法平衡，但这已经很好了。一堆钛合金材料怎么能跟原生的骨骼相比，这已经很好了，她从来都是这么安慰自己。

　　她从兜里掏出烟，丢给桃乐一根，又裹紧风衣缩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鬼天气怎么越来越冷了...”桃乐抱怨着，“你有没有听新闻，有个专家说全球气候变暖正在融化极地冰川，大量淡水涌入导致洋流失衡，暖晴天会越来越少，地球将在三百年内重回冰川时代，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完蛋啦。”

　　游京：“还好我丁克，完全不用担心。”
　　游京又看她：“你听新闻还能记住这么长一段？”
　　桃乐：“......”
　　桃乐：“不是你几个意思？”
　　“哼哼，说明我关心我们美好家园的未来。”

　　“美好家园？你住的地方就是坨狗屎。不管是重回冰川时代还是移民外太空，都可以肯定——”

　　游京注意到那道身影就是在说出肯定二字的瞬间。那道身影直挺挺地立在长桥护栏外，双手垂在两侧，没有任何的攀附动作，微低着头，看上去就像一座匪夷所思的艺术石像。

　　桃乐也被她的目光吸引过去：“干嘛，跳江啊。”
　　“谁知道，这年头自杀的人还少吗？”
　　“也是，看她穿成那样，保不齐是个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

　　那道身影是个女人，瘦削高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金发，一丝不苟，整齐地梳在后首。侧脸轮廓的线条走向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幅银丝眼镜。她望着桥下黑沉的江水，沉静的摸样给游京的感觉不像是在绝望悲戚地自杀，而仅仅是在忖思，忖思纵身一跃后所要面临的国度。

　　游京从她身后走过，瞥见了她苍白的后颈和微抿着的嘴唇。她几乎一动未动。

　　“你干什么去？不是...你还真上啊？这深更半夜的，万一她待会掏出把刀来把我俩都捅了丢河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桃乐在身后压着嗓门叫唤。等游京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自动将她带去了那个古怪的女人旁边。

　　事已至此。

　　游京环着胳膊。单从侧脸轮廓就可以判定，这是个漂亮女人，有那些“I”区里控制着这个国家命脉的上流败类的矜贵气。

　　她出了声：“江面很多货船，你要是从这跳下去，很有可能淹不死，而是脑袋摔到甲板上砸个大洞。”

　　她缓缓转过脸来。

　　怎么说呢，游京的眼光从不出错。

　　这的确是张足够惊艳、足够让人眼前一亮的脸。

　　游京看见她镜片下的眼眸是深色的，很阴晦的样子。她微微偏过头，就像一个人注意力被吸引不自觉流露出的动作，然后从那双深眸间绽放出来点点透亮、难言的目光，如同无声的藤蔓游遍她全身。

　　理论上游京无法接受别人对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打量，但这人是个例外。也许只是因为她还无法看清对方眼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卑劣。

　　“你的眼睛很美。”
　　女人开了口，嗓音低沉。游京挑挑眉，正要搭腔，对方的目光又落到她那形似火山喷发的红发上，很唐突地道：

　　“但你不应该染红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