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之连命咒》木雪瑶

28、第二十七章、恩义从此断

　　曲婉说这话时依旧谦谦有礼语调温和，但绵里藏针，处处刺在江晚吟痛脚处。
　　江枫眠从未对他说过满意的话，常言江氏家训，言云梦江氏秉持游侠之风，言魏无羡做得很好，却从未说过他做得很好的话，他就这么一次次处在魏无羡的阴影之下。
　　曾经江晚吟被魏无羡和江厌离安抚着，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比魏无羡做得好，得父亲一句做得好，母亲也不再言什么因为自己不如人所以儿子的资质比不上别人的儿子，一次，一次就好。只要有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然而莲花坞没了，父亲母亲全没了。这一切想法都成了空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父亲的肯定，也一辈子不能让母亲高兴说他比魏无羡好。
　　曲婉的话入耳，江晚吟好似看到江枫眠失望摇头的目光，又听见母亲与父亲为他争吵。
　　“他不懂江氏家训有什么？魏婴懂就成了！江枫眠！你看清楚！你看清楚！这个才是你儿子！你要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江晚吟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曲婉，面上竟有些扭曲。
　　聂怀桑上前站到曲婉身旁并略微往前半步，绝对的保护位置，也没看面色不善的江晚吟，似是漫不经心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声音同样的似漫不经心。
　　“曾经的云梦江氏多受人敬重就是因为那个‘游侠义气’，所以在江氏遭逢大变之后，才能凭着云梦江氏这个招牌招来散修门人，若是连这个都丢弃了，那就有一没有再了。”
　　宛若被一道惊雷劈过，江晚吟的面上僵住。聂怀桑与曲婉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此次来一是为祭拜晚晚亲生父母，一是魏无羡与江家“决裂”，是真决裂还是假决裂，就要看这个江氏之主江晚吟能不能想明白了。因为不管真决裂还是假决裂，那姿态都会是实打实，能否撑到最后再度推杯置盏、把酒言欢，靠的只能是江晚吟与江厌离自己。
　　聂怀桑对着曲婉柔声细语：“晚晚，你看天色不早了，咱们去看岳父岳母，有的人若是不值得在意，那便不必在意。”
　　曲婉面容沉静的点头：“嗯。”
　　而后她转回目光对着不说话的魏无羡软了声音：“哥哥，阿爹阿娘在哪啊？”
　　魏无羡没有看江晚吟和江厌离，笑嘻嘻的在前方带路，也不好好的走，一会退着一会跳着面对着妹妹说话。
　　“这边这边！”
　　“晚晚，你看这里，那里那里，这就是我以前最爱和师弟们一起射风筝的地方了。”
　　“这几个地方，阿爹阿娘一定能看见的，就能看到哥哥我的英姿了！他们一定为我骄傲呢！”
　　曲婉一直笑着听哥哥的话，不时点头附和。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毕竟与哥哥共情，他的经历，她的经历，通通无法掩藏。
　　聂怀桑不时插科打诨问些有的没的，魏无羡也好似抛开了所有不快，没有理会安静跟在他们身后的江厌离江晚吟，就这么侃天侃地，眉间阴郁全无，笑颜耀目。
　　“晚晚，从这儿西去两里地有个大莲塘，是徐老爷子的，他家的莲子最甜了，所以我和小师弟小师妹们老去偷，徐老爷子发现了就拿着竹篙追着我们打，然后江叔叔他们就会去给莲蓬钱，徐老爷子却又不肯收，说是几串莲蓬吃了也就吃了，我们让他追着跑逗他他也高兴。他说他知道我们给他莲蓬除了很多小水祟，都是好孩子。射日之征结束回来，徐老爷子一家也不知哪儿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还能不能拿着竹篙追着我们跑……”
　　曲婉沉眉想了一会，忽而道：“哥哥和江宗主被紫电捆住送往江心时，曾有在一处拗口被苇杆拦住过，当时你们大哭大喊，没有留意到。有根竹篙悄悄的从芦苇丛里伸出来，将船推远了。”
　　魏无羡一顿，细细回想，忽而一拍爪子：“还真有！徐老爷子的莲塘就挨着那片芦苇荡不远，这么说徐老爷子他……”
　　曲婉道：“两种可能，一种便是温家搜捕你们时经过莲塘将人抓走问你们的下落，另一种就是徐老爷子推完你们，跟着就带着家人躲起来了。总归有希望的。”
　　安静了一路的江晚吟忽而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曲婉淡声道：“江宗主又何曾在意过哥哥为何会消失，为何会突然的跑去聂家。只会觉得哥哥处处给你找麻烦，不省心，还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都不说一声就跑了。晚晚与哥哥说的这些，江宗主什么都没有想，倒是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问询，是想要证明什么？”
　　还能是证明什么？江晚吟自然是在努力的想要证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是不怀好意接近魏无羡的，根本不是他的妹妹。因为这些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够查到的，要知道当时他们二人六神无主，连他们自己都没留意到处境，可偏偏她知道，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魏无羡还一点也没有怀疑。
　　江厌离轻轻拽了拽他袖子：“阿澄，阿羡和晚晚说的话，你仔细想想。”
　　江晚吟看了看姐姐，终究没有继续追问，将魏无羡和曲婉的话从头到尾仔细想了想，刻意忽略方才抓住的那一点违和，忽而顿住，也许他知道他们到底想说什么了。
　　曲婉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存亡死生，不矜其能，羞伐其德，①谓之游侠。哥哥一直这么做着，跟在哥哥身边很安心。但哥哥，对别人好，也要对自己好啊，哥哥不爱惜自己，晚晚难过。”
　　魏无羡摸摸鼻子，手舞足蹈保证道：“以后不会了，哥哥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也不敢不是……”
　　曲婉笑着眨眨眼：“嗯，我猜哥哥以后也不敢了。”
　　如此说着，他们终于到了泽藏夫妇墓前，聂怀桑从纳物袋中取出一篮子祭礼，正是曲婉亲自准备的，由聂怀桑将之摆上。
　　魏无羡正正经经给爹娘上了香磕了头，而后道：“阿爹阿娘，阿婴找到晚晚了。阿婴不好，让晚晚受了好大的苦，以后阿婴一定一定保护好自己和晚晚，定不让晚晚再受任何伤害了。”
　　曲婉上香后磕了三个头，眨眨眼笑道：“阿爹阿娘，晚晚下月就要成亲了，把女婿带过来给你们看看。以后啊，晚晚一定保护好哥哥，再不许他不爱惜自己了，他要是不爱惜自己啊，晚晚哭给他看！”
　　聂怀桑白后郑重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您们放心，只要我聂怀桑在一日，清河聂氏在一日，便绝不会让晚晚受半分委屈。还有大舅哥，小婿保证看好他！”
　　魏无羡不干了：“诶诶诶！什么叫保证看好我？！”
　　聂怀桑斜他一眼：“大舅哥心里没数？”
　　想到之前晚晚与他的共情，魏无羡心虚了：“有数的有数的，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江厌离与江晚吟安静的上了香，之后江晚吟终于对着曲婉鞠躬道歉：“先前是我言行有失，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曲婉受了礼，看着他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温度，到底还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江宗主的道歉，魏晚收下了。”
　　而后她转向江厌离：“江姑娘，可以单独谈谈吗？晚晚想知道哥哥以前的事。”
　　江厌离抬目看她，这便是借口了，就方才兄妹二人的表现，他们定然是互相极为了解的。而阿羡还保证一定会对自己好，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说他一直都挺好的，对自己当然好，但现在不是，他在保证。是阿羡与晚晚有什么别的牵扯吗？若是阿羡不好，晚晚会受到牵连？如此就可以解释通了，阿羡这个人，会为了在意的人做许多事，而晚晚是他找了多年的妹妹，如何不在意？
　　想归想江厌离也没愣着，顺势答应了下来，然后二人便沿着莲花坞缓缓相谈，后来更是谈到了闺阁中。
　　在她们走远后，聂怀桑一改以前纨绔不经事的模样，打开扇子笑不达眼底：“江宗主，我们也该谈谈。”
　　他们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魏无羡拿着江家库房中一半财物高调的脱离了云梦江氏，听说江晚吟面色极为难看。不久后各家受到自家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魏无羡以夺回莲花坞功劳，还了江家收敛父母尸骨恩情。射日之征身先士卒杀敌无数，战功悉数赠予江家，还了江家养育恩。就此脱离云梦江氏。云梦江氏先主母辱父母身后名，以及无故迁怒常以紫电鞭打幼小之时的他，之前有金丹压制不显，待被化丹后曾经的暗伤发作，因而身体孱弱，随时可能没命。凭此两点向云梦江氏索要说法，最终江晚吟不得不以现今云梦江氏的一半财物作为赔偿，此后魏无羡与云梦江氏断绝一切情分往来。
　　而江晚吟也发出声明：“魏无羡脱离云梦江氏，从此恩断义绝，划清界限。今后无论此人有何动作，一概与云梦江氏无关！”
　　离开云梦后，曲婉和魏无羡没有去清河，而是在聂家修士的帮助下飞往燕京曲家，聂怀桑则回聂家准备各种事宜，只待婚期之日。

　　注：①摘自——汉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