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安魂曲》溋月之夜

4、破碎之梦（3）

　　“所以，”桑杨沙小心翼翼地问，“您不回地狱？”
　　“还不是时候。”沙利叶回答，“我还不想对上路西法。”
　　“属下不明白，您怀着他的孩子——”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做。”
　　桑杨沙立即深深鞠了一躬：“明白。”他又不无担忧地补充，“可路西法不会放任他的子嗣外流，毕竟上帝明确说过他不得有继承人。”
　　“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他想把我带回地狱？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这才是他的主子，桑杨沙满意地想，他杀伐果断而冷静无情的主子。她既是高傲清冷的月之天使，又是曾经水淹世界的杀戮之神。
　　“这些凡人怎么处理？他们知道您的踪迹，天堂和地狱都会拷问他们，要不要属下现在去把他们杀光？”
　　沙利叶沉默了半晌：“他们救了我，还给了我吃喝。”她抿抿嘴唇，“我来想办法。”
　　“您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凡人不值得您费心思——”
　　“桑杨沙，你逾越了，过了二百年，你难道已经不记得怎么跟我讲话了？”
　　桑杨沙迅速弯腰，一躬到底：“绝无此意。”
　　“行了行了，别鞠躬了，看的我眼晕。”沙利叶摆摆手，“知道你回去要做什么吧？管好新月党，关注任何风吹草动但没我命令绝不出手。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
　　“很好。我的武器呢？”
　　桑杨沙抽出一只细长的匣子，大约十一英寸，印着绝非人间手艺人能做出的复杂烫金花纹，拼成古代以诺语文字，那是古老天使的语言，新生的天使已经看不懂了。桑杨沙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把繁琐精巧的镶祖母绿金锁，在黑色天鹅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把巧夺天工的短剑。它通体银白，光华璀璨，莹莹闪烁着微光。剑有四道棱刃，可劈可砍可刺，刃上有放血槽。这是沙利叶的佩剑月之刃，曾经放过大天使长的血液，也曾经捅进过七撒旦的胸膛。
　　沙利叶伸出手，用指肚摩挲着它的刀柄。
　　“我记得在满月那场我和路西法的战斗中它折断了。”
　　“属下派人把它修好了，大人不能没有它。”
　　“做得很好，桑杨沙。”沙利叶喃喃自语，“做得很好。”
　　桑杨沙脸上滑过一丝骄傲。
　　“那属下走了？”
　　“去吧。”沙利叶说。
　　一阵风刮过。阁楼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沙利叶把玩着月之刃，她沉思了片刻，在阁楼的地板上刻下了一个魔法阵。木板吱呀作响，沙利叶皱起眉头，她打了个响指，吱吱呀呀的木板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着木屑高高堆起，一个精美的魔法阵完成了。沙利叶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金色的血液滴在了魔法阵中央。整个魔法阵泛起了银光。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了阁楼。
　　布谷鸟时钟显示已经四点了，五点钟约翰就会起来干活。她必须赶快离开。沙利叶穿着玛丽给她的粉红色睡衣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走廊里有一个陶泥的安德森猫雕像。沙利叶想了想，伸出手指戳了戳猫的鼻子。
　　那尊雕像瞬间变成了纯金。她戳的地方镶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她路过卫生间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走进卫生间，看着自己，蹙了蹙眉毛。她对着镜子挥了挥手，镜子里的沙利叶不再穿着中年妇女的粉红色睡衣，而是一身黑丝绒三件套西装，领带笔挺，刘海没遮住的左眼夹着一副金丝单片眼镜。她走过客厅，凝视着汤普森一家的全家福。在她的目光下，玛丽的皱纹和约翰的白发变少了，贾斯汀长高了些，罗兰显得更漂亮了。
　　“不用担心，”她说，“我会保护你们的。”
　　她走出来房子，缓缓步入月光的照耀下。一双翅膀由她背部长出。
　　那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翅膀。强健，巨大，壮硕，黑色的羽毛光泽丰盈，在月光的亲吻下无比美丽。
　　她腾空飞向以撒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