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伤》之式

2、大典——迷

　　“啪”的一声脆响，恰到好处地打碎了神坛周围霎时的安静。窃窃私语涌动成潮水，逐渐淹没了目光焦点处失神轻颤的男子。
　　神祗恍若未闻依旧庄严地立在原地，只眼中浮过一丝了然：原本“神使”会出在文钦就足够掀起所有人的意外了,这个弱势小国至今未被吞并不过因之实无利益可图，且毗邻神族土地，长年受其庇护。这样的结果免不了让原先摩拳擦掌想一证实力的国家大失所望。但若仅如此也还不至于出现骚动，出席的各方要员均清楚这是正式场合，只是文钦那位首席子凡实在是……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凛成原想若是神使出在磐陵则不失为打击昭发的机会，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夺去，这会儿正有些牢骚。当然这次他纯粹是咕哝给自己听的，不过文钦的首席也实在表现得过头了些，先前还在嘴边的瓷杯，神祗话音刚落便失手落地。“无论怎么惊讶也太……”凛成话到一半，却瞥见之愈意味深长地望向这里，硬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头，却也感叹之愈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毫不为之所动，又像若有所思考虑着些别的什么。
　　“请文钦国安排好神使的礼仪，烦劳诸位稍事停留，于三日后在此参加神使任命大典。章程请参看所发礼册。”神祗步履平缓地踏回原路，木屐击地清晰有节奏，裙角纹丝不动。经过子凡身侧时似是听见什么身形微顿，随即又不为人察觉地恢复先前的步伐。
　　实际上，子凡的喃喃还有另一人听见，只是他与神祗的理解并不相同。“为何偏是此时，偏是她？被，发现了吗……”之愈似是了然地品味着子凡的不安之语，殊不知并非想子凡之所想，却倒也因某些机缘而走了一着棋巧歪打正着。

　　屋里闷热，守在床边的两人也心情烦躁。见床上的人还未见醒，正想着去门外透气，却听得一声轻咳，大约因此呛着，继而剧烈咳嗽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双方眼里的释然：谢天谢地，她可算是醒了。
　　然后两人张罗着给她弄水，不防其中一个被她紧紧攥住手臂，不知为何有些惊慌地抬头，却看到一双满是焦躁恐惧的眸子：“珀，我刚刚做了个可怕的梦，很模糊却有真实的触感，压抑紧绷的气氛，微腥的空气，感觉像是战场……”话头忽被这个她唤作珀的女子打断，床上的人情绪波动间没有注意到珀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还真是被吓得不轻啊，盯着我的脸使劲看看，我是依云来着，你起那什么怪名字。”现在应该改口叫依云的这位同志接着转头拉过因憋笑而五官扭曲的另一位，“她叫什么？”
　　“厄……棋？”
　　“……”
　　“……”
　　“哇哈哈哈哦呵呵呵噼里啪啦~”依云为报复绞尽脑汁搜罗一堆拟声词笑那位，丝毫未觉自己笑得很诡异。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先去外面买食材，若有需要可以跟门口的木头叔说。还有……
　　我是天舒。”
　　说完天舒提着依云就出了门，胸怀宽广地忽视了被她戏谑成“木头叔”的中年男子浑浊恼火的目光。
　　依云的笑声精准地萦绕在小屋上方，只是两人走得越远，其笑越收敛，直至小屋消失在视线尽头，依云双唇紧闭，神色平静，眼中已没了半分笑意。
　　“真不容易啊，辛苦了。噼里啪啦亦笑得出来，在下惭愧。”
　　“怎比‘天舒’点子起得妙，若非那啼笑皆非的表情，我还真想不出怎么应付才能不让白生疑。”“依云”半真半假地回应那位明显的不怀好意，“不过，不要紧吗？她连我们的代称和行动的模糊印象都记得，而我们未给出任何解释就这样草率出来，有没有不妥？”
　　“我现下还没工夫小心谨慎地搭理白的闲事，”‘天舒’表情不甚在意，“虽然不知那位大人什么用意要让她忘了一些事情，不过这里有些更重要的事问一问你。
　　关于新一任的‘神使’，没有记错应是文钦的皇女子悉吧。而你……”‘天舒’颇具用意地看过来，直看得‘依云’毛骨悚然，“按年龄来看，该是她姊姊，可是如此？”
　　眼见‘依云’浑身一震张口欲言，‘天舒’适时地堵住了她的嘴：“也无须在我这儿分辩了，我无深究之意，况且这还是从上面的某位那里知晓的。本来组织里的都有些秘密，我也不想说穿，只是这次，想了解那位子悉的事情迫不得已。从你了解到她成为神使的人选后的反应看来，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依云’几次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总是犹豫咽下，许久才抬起头：“我知道的也许还不比那位大人，这次既然他未曾开口吐露些什么，抱歉我也不好多言。”
　　一时风起，枯叶翻飞，秋意瑟瑟。

　　盛装端严，极恪尽礼，各方首脑齐聚神坛，在肃穆中迎接神使任命大典。
　　先前的意外惊诧在时间的冲刷下平息，现在的众人都带着些微的期待想目睹下一任的神使尊容。放眼全场，只有子凡自三日前就有的苍白脸色和之愈微微的焦虑显得格格不入。
　　侍卫模样的人凑近之愈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之愈眉头微皱，似有起身欲言之意。是时钟鼓齐鸣，掩住了之愈的反常，神祗的木屐轻停在坛下，亲自用礼器拉开厚重的帘幕。
　　人们目光所聚，庄严的神坛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