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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们天生对距离的感受不同 ...

  •   十月的最后一天,林祎凯收到了李峰发来的信息。

      ——分手吧。

      林祎凯只回了一个字。

      ——好。

      他们在彼此生命中存在的痕迹顷刻间烟消云散。

      马群耀是第一个察觉这件事的人。

      林祎凯放下手机,眼泪噼噼啪啪的滴落在练习本上,马群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林祎凯的头。

      马群耀觉得这时候应该抱抱他。

      他伸出两手从林祎凯腋下环过去把他捞起来,林祎凯头埋进马群耀的肩窝,抬手抱着马群耀的背。

      马群耀再次察觉到林祎凯的手在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怀里的身躯因抽泣而轻轻的抖动着。

      马群耀拧起眉,轻声安慰着,“没关系,没关系,你只是失去一个不爱你的人,还有很多人爱着你。”

      林祎凯带着哭腔嘟囔着,“你呢?”

      马群耀的话突然哽住了,林祎凯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哭红的眼睛直视着马群耀。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爱我吗?”

      马群耀嘴唇蠕动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林祎凯的眼睛,刚想开口,只见林祎凯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林祎凯推开马群耀,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但是谢谢你安慰我,我没事的,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林祎凯再次坐回书桌前,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林祎凯有着与柔软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强内心,在他让自己坚强的时候,他能一个人承担下所有情绪慢慢消化,但他的坚强背后,是一个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马群耀很担心,他不想看到林祎凯总是一个人承受这些。

      林祎凯转过头看着马群耀,“很晚了,你不回家吗?”

      马群耀说:“我担心你。”

      林祎凯笑了起来,“我真的没有那么伤心啦,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

      “真的。”

      马群耀秉承着一贯的唠叨,“真的?”

      林祎凯的笑突然凝固在脸上,嘴角耷拉下来,“你今天就在这睡吧。”

      马群耀立刻给爸爸打了电话报备。

      他很少在朋友家留宿。

      马群耀本来没觉得两个男生睡一张床有什么奇怪的,直到林祎凯去洗澡,马群耀突然焦躁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手指控制不住地抠着沙发垫。

      林祎凯跟他不一样,林祎凯是喜欢男生的,马群耀没办法把林祎凯跟其他男生一样看待,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后悔,他不该答应留宿的。马群耀甚至有些恐惧,他怕林祎凯喜欢上他,因为他已经有赵思了。

      林祎凯擦着头发打着赤膊,对马群耀说:“你怎么还坐在这,不是让你去拿我的衣服穿吗?”

      林祎凯去衣帽间拿了短袖短裤跟内衣出来,丢给马群耀。

      “赶快洗,别影响我睡觉,我明天四点半还要起来学习。”

      马群耀洗完澡出来,发现林祎凯已经盖好被子躺在一边了。

      马群耀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轻关好门。

      “你不吹头发的吗?”背对着马群耀躺着的林祎凯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马群耀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我还以为你睡了。”

      马群耀的头发一分钟就吹完了,扭过头去看林祎凯,还是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关灯。”林祎凯躺着发号施令。

      马群耀关了大灯,又问,“壁灯关吗?”

      “你想关就关。”

      马群耀睡觉时不习惯有光,于是关了。

      关了最后两盏灯,屋里一片漆黑,马群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手却一不小心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马群耀触电一样蜷缩起手脚,小心翼翼地躺下。

      林祎凯突然笑了起来,转过身故意伸手掐了马群耀一下,“你怕什么?”

      马群耀被掐了一下扭得像个泥鳅,“你干嘛掐我?”

      “我说你怕什么?我是个男的,又不是女的,你缩什么手啊?还是在你眼里我跟女的没什么区别?啊?”林祎凯坐起来,连掐了马群耀好几下,马群耀被掐得嗷嗷叫唤,林祎凯却心情大好。

      “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女的!”马群耀说。

      “那你怕什么?”林祎凯突然整个身子压到马群耀身上,马群耀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按开灯。

      灯一开,马群耀发现林祎凯笑得直打滚。

      林祎凯笑够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好啦,我不逗你了,这次真睡觉了。”

      马群耀眼里却满是林祎凯暴露在灯光下的雪白脊背与修长大腿,林祎凯在他眼中总显得那样与众不同。

      马群耀是一个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人,任何肢体接触都会让他感到不自在。马群耀可能有很多朋友,但这些朋友难以真正理解他,他也不会把所有事向朋友和盘托出,他期望在内心保留那片他人无法踏足的神圣领地,最隐秘的心事,只跟自己分享。

      而林祎凯恰好与他相反。

      林祎凯可能从来不会主动跟一个人说话,只要越过第一道坎,与他成为朋友,他的真心就那样坦坦荡荡地向所有人敞开着,他会投入百分百的真诚去对待他的每一个朋友。

      因为林祎凯对所有人都一样,常常让马群耀察觉不到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

      马群耀甚至能够理解林祎凯的恋人们为什么都会离他而去。

      因为没人能够独占林祎凯的爱,而林祎凯却想独占对方的全部。

      他再次关上灯,林祎凯并没有背对着他,而是仰面躺着,一手抬起搁在头顶上,他很快就睡着了,传来一阵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马群耀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他盯着林祎凯微张的嘴唇与微微颤动的睫毛,只感觉林祎凯睡熟的时候像个洋娃娃,马群耀想摸摸林祎凯的睫毛,可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他怕把林祎凯弄醒。

      马群耀闭上眼睛,很快,鼾声替他的手完成了把林祎凯吵醒的任务。

      林祎凯紧锁着眉头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马群耀打鼾的傻样,又气又笑地翻了个身。

      四点半的闹钟一响,林祎凯因为没睡好根本起不来,马群耀眯着眼寻着声音去找手机,手臂越过林祎凯头顶,替他关了闹钟。

      马群耀推了推林祎凯的肩膀,“起床了。”

      林祎凯眼睛根本睁不开,“我起不来。”

      马群耀打着哈欠跳下床,连推带拉地把林祎凯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快起来了。”

      林祎凯勉强掀开眼皮,他还是第一次一睁眼就看到马群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想笑。

      要是换了其他人鼾声震天响,他早卷被子换地方睡了,但如果是马群耀,他就不想去别的地方,跟马群耀睡一张床让他感觉两个人更亲近了。

      考试的日子很快到来,马群耀几乎天天都在“督工”,强迫林祎凯一直复习到了考前最后一刻。

      之后发生的事情,彻底扭转了二人的关系。

      考试结束后,林祎凯闲了下来。

      林祎凯如果没事情做,就会胡思乱想,之前因为需要准备考试而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时卷土重来。

      他甚至连装笑,都懒得装一下。

      林祎凯考试结束后,马群耀可支配的时间富余了起来,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赵思在一起。

      赵思并不是一直都有时间,她要比马群耀忙得多。

      马群耀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跟精力都投入到他跟赵思的感情上。

      除了赵思,马群耀想不到其他办法能让他停止去想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林祎凯考完之后的第一天,公司刚好有活动,一起参加过几次研习班的朋友互相熟络起来。当林祎凯身边出现其他朋友时,马群耀才发觉自己对于林祎凯来说,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特别。

      林祎凯看上去跟认识时间更短的黄天宇关系更亲近,他们好像总是在一起,拍照的时候身体也贴在一起,黄天宇可以毫无顾忌地用脸贴着林祎凯的侧颈,而林祎凯也对朋友间的亲密接触习以为常。

      林祎凯的心情很低落,马群耀看得出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围在他身边转。林祎凯直播时,马群耀凑过去对着镜头噘嘴耍怪,没料到林祎凯会扭头假装亲他。

      马群耀当时真的以为林祎凯要亲他,被吓了一跳慌忙躲开,惊诧地瞪着林祎凯,“靠,你搞什么!”

      林祎凯关了直播,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凶什么?”

      “哪有你这样跟人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同性恋!”马群耀脱口而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

      林祎凯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我不是同性恋。”

      黄天宇上前挡在林祎凯面前,一把推开马群耀,斥责道:“马群耀你过分了!怎么什么话都说?”

      马群耀嘴唇绷紧,咬着牙,“我说的就是事实,喜欢男的,就是同性恋。”

      林祎凯的拳头捏的青白,眼眶里蓄瞒了泪,只要稍一摇晃,就会溢出来。

      马群耀的话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地刺进了林祎凯的心里,并残忍地从中剜出一块肉来。

      那一刻林祎凯心碎得比失恋还要惨烈万分,他实在无法再次直面马群耀,除了远远的躲开,他想不到其他办法。

      刚回家林祎凯就生病了。

      在医院打了几天吊瓶,补习班也没去,学校也没去。

      马群耀这时在使出浑身解数追求赵思。

      他们这次约在甜品店,马群耀点了柠檬茶与冰淇淋香蕉船,赵思点了提拉米苏与水果茶。

      “林祎凯没来补习班,他怎么了?”赵思问道。

      “我不知道。”马群耀挖了一勺自己的冰淇淋。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普通朋友,没必要天天联系。”马群耀说。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需要关心的嘛……”马群耀第一次打断了赵思的话,“我们出来约会就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赵思有些愕然,马群耀表情罕有的阴沉严肃,令她感到陌生而害怕。

      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马群耀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但赵思记得,上一次马群耀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一个大学生来找林祎凯的那天。

      似乎马群耀每次强烈的负面情绪,都与林祎凯相关。

      第二天的研习班林祎凯也没有出现,没有林祎凯在,马群耀才意识到之前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放在了林祎凯身上,他不期待跟林祎凯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聊天,也没有费心去经营跟每个朋友的关系。

      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

      黄天宇坐到马群耀身边,看着马群耀的眼光还是带着责备的。

      “你应该去道歉,如果你还想跟他当朋友的话。”黄天宇说。

      马群耀喝了口水,别开头不想看黄天宇。

      “林祎凯生病了,住院好几天了。”黄天宇拍了拍马群耀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在赌什么气,做先道歉的那个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什么都不做。”

      “最深的伤害往往来自最亲近的人,如果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会那么伤心?”

      马群耀转过头看着黄天宇,“你怎么知道他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他明明对每个朋友都一样?”

      黄天宇饶有深意地勾起嘴角,“我看你是真傻。”

      “我一点都不傻,我成绩好得很。”马群耀不服气。

      黄天宇站了起来,“你自己品去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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