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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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叠厚的天空，黯淡稀薄的光线透过沉重的天幕照射下来，根根线条汇结成网，笼罩了整个城市，街道树木与匆匆奔跑的路人，定格成一幅耗尽所有亮彩的黯淡中世纪油画。
“行了，起来吧。这几天注意戒烟戒酒，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伤口也别碰水。”值班的护士长把镊子和胶布“啪嗒”扔回托盘中，转头看了看曹微浪的那张脸，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下回可得注意点，长得这么帅，回头落下了疤多可惜啊。”
曹微浪摸了摸额头上新贴上的纱布，朝她咧嘴笑了笑，“谢谢，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走吧，下一个，812号，进来包扎——”
……
手里捏着挂号单，一个人慢悠悠走过普外科的门诊室，突然，曹微浪穿行医院走廊的脚步一顿，隆隆雷声像是终于从极遥远的地方滚来了，看着顺着玻璃窗唰唰流淌的雨滴乱线，纵横交织的水流把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面孔倒影冲得歪歪斜斜，瞬时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怆苍凉之感涌上他的心头。
雨下大了。
曹微浪是真心觉得，自己和瓜柯的兄弟情义估计是已经到头了，有些事情真心不能勉强，真的，不然为什么自己24小时之内在同一家医院成功实现了“二进宫”，而罪魁祸首还他妈的是同一个人——
正常兄弟，啊不对，正常人类！能、做、出、来！拿着哈密瓜往人脑门子上砸的事儿吗？！
一个多小时以前，曹微浪眼睁睁看着那颗水亮饱满的大瓜，“嗖”一下子从那憨逼手里飞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走向玄妙得堪比欧拉螺线的弧形轨迹，最后完美定向攻击，让自己还没拆线的大脑门子和这份大自然的馈赠来了个亲密接触。
“……唔！！！”
砰。
曹教练，卒。
“呜呜呜浪哥，要不，你直接打死我吧……”瓜柯跪在沙发上哭天抹泪，不再做挣扎。
曹微浪头晕眼花，耳膜嗡鸣压根没听见这家伙絮絮叨叨地哔|哔了些什么，最后踉跄两步扶上门把手，捂住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探进纱布里，一摸，还没愈合的伤口崩开了点，不过应该没流血。
“浪哥你挺住！别、别晕别晕！我我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啊啊啊你别吓我哇！”
“滚、蛋。”
曹微浪咬着牙生无可恋，心理阴影面积在瓜柯聒噪的喊声中无限放大、再放大，实在不敢再劳烦这位BUG属性的爷了。
于是在一众练车学员诧异的注目礼中，曹教练被柯校长强行搀扶着塞进了老黄的教练车里，瓜柯本来想跟着上车，但在曹微浪的一记眼刀中怂了吧唧地缩回了脑袋，扒着车玻璃继续眼泪哗哗；“曹哥你可得好好配合治疗听见了吗！听医生的话，早日康复！你要快点好起来……”
丫的。
整得跟老子患了什么不治之症治不好就回不来了一样！
老天爷都心疼得看不下去了！
上一分钟还晴空万里元气满满完美的上班摸鱼好天气，结果，就在曹微浪捂着脑袋、客客气气地让老黄赶紧回去教学员的下、一、秒，成团翻滚的乌云仿佛看见商场里挂出促销一折血亏牌子的大爷大妈们，乌央乌央一股脑儿地挤涌到了逼促狭窄的城市上空。
轰隆——哗！！！
嗯，老天爷都心疼哭了。
没带伞的曹微浪也哭了。
这家医院坐落在繁忙拥挤的中心步行街旁，寸土寸金，硬件设施跟不上，绿化做得也没有马麓杉他们的三甲二附院的好，普外科的楼隐藏在高大的门诊大厅主楼后面，隔着被雨水打花的玻璃，只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水泥地，以及两辆并排停靠在路沿旁边的白色救护车，寂寥伶仃且萧瑟……
呃，等等。
不对……
好像不止这些。
曹微浪“嗯？”了一声，眯起眼睛往窗户边走了几步。
透过模糊密集的雨帘，他依稀看见了一个头顶着CT袋子在雨里奔跑的憨蛋。
“……”
“……？！”
主要是那家伙的身高腿长实在是太过优越亮眼，再加上从病房楼到门诊大厅的这条路上此刻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因此那个脚踩泥水坑洼，跑相不羁，宛如刚被唐僧撕掉六字封皮后、从五行山里蹦出来狂喊“师父~师父~”的泼猴儿，醒目无比，曹微浪想要做到忽视都难。
那人穿着黑皮衣，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雨幕中。
大长腿，黑皮衣，疑似精神不正常……
是他，没错了。
曹微浪“操”了一声，心情复杂地也迈开步子，穿过走廊，朝门诊大厅走去。
人生所谓的的可遇不可求，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情理之外而又意料之中。
宽阔的医院门诊大厅，曹微浪的手机贴着大腿嗡嗡震动，一条接一条的微信提示音蹦出来，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个心中有鬼的憨|逼|发过来的。
不过现在曹微浪没空搭理他，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一面偷偷摸摸盯着大厅里的某个方向，一面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盲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别哔|哔，老子在给你接硬广呢。
聊天框那头一秒钟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以后才弱弱地又发过来一句：“……哈？”
唉。老骥伏枥！一心为了江山昌盛的忠臣曹某躬体力行，那边儿昏庸无能的君主还被蒙在鼓里，糊涂得对社稷变革一无所知，可悲啊可悲。
曹微浪摇头长叹，没再跟瓜柯多废话，收起手机朝大厅某个方向跨步挪动，紧紧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着他走向人头攒动的缴费处走去。
跟上跟上！
万事俱备，易达的口碑业绩就靠自己了！曹微浪在心里暗戳戳筹谋，就等着过一会儿那人被告知已垫付医药费后，先是惊讶而后连连追问护士、最后感激得无以言表直接撒丫子赶回驾校，曹教练好能在第一时间通知瓜柯校长，赶紧拾到拾到自己那一脸大黏鼻涕，整理行头排面，准备接受“以人为本”的荣誉与锦旗加冕。
……真是完美又感人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雨天路滑事故多发，此刻的医院大厅里面人声嘈杂，喊声、哭声乱作一片，各种推轮椅的、牵着小孩的、拄拐单脚蹦跶着挤电梯的……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不复光洁，布满了污黑肮脏的泥脚印。
缴费处的队伍排成了长龙，身形高挑的孜然哥立在最后。
曹微浪站在咨询台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时有个小姑娘推着轮椅走过去，轮椅上坐着个七八十岁模样的老人，二人排在了孜然哥的后面，那老人家的腿高高抬着，缠着固定器，应该不小心碰到了孜然哥，后者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连连点头道歉。
那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背对着自己，只能看见他半个侧脸，只见孜然哥嘴唇微张，应该是说了句“没事”，甚至伸手还帮小姑娘扶稳了轮椅把手，然后曹微浪就看着他把位置让给了两个人，自己又排在了队伍末尾，两手插兜，神色淡然。
呦呵，没看出来，还有一颗良善之心呢？
曹微浪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一想，丫的！昨天晚上没见你这么好说话呢！？抢抢抢，非抢老子的车！咋就没看见你发挥发挥优良传统美德呢？！
对人小姑娘就表现得人模狗样的，道貌岸然，啊呸！
曹微浪：忿忿不平，瞪。
就在这时，缴费处旁边的玻璃门忽然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跑出来。
诶？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拉着自己交钱的小护士么！
这小护士应该是忙坏了，小脸上热得微微泛红，她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踮起脚在人群中左看右找，一下子瞧见排在队尾、相当醒目的孜然哥，然后赶紧跑了过去。
曹微浪：目光追随。
要来了要来了，该告知垫付的事情了！下一秒就是感激涕零找恩人……啊不，找恩校！
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两个的对话，曹教练暗自兴奋地朝前挪动几步。
“你在这儿啊，嗐，别排队了，排也白搭，你的卡刷不上，来来来拿着！”
小护士喘得一脑门子的汗，手里递给孜然哥的，果然正是他那张壕气冲天的黑金卡，隔着四五米都闪得曹微浪眼晕。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这卡吧，我们这医院的设备是真刷不了，那什么，你出门去路口对面那个银行去点现金吧，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把剩下的欠费交了就行！”
嗯？欠费？啥欠费？
曹微浪微微疑惑，心说这走向怎么有点不大对劲？
冉银河“哦”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询问之前的医药费是谁交了的打算，他接过银行卡揣进口袋里，低头又摸出他那个湿透了的CT袋子，里面的片子“哗啦哗啦”响，甩了一地的水滴，惹得旁边拿墩布拖地的清洁工阿姨一边干活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远处的曹微浪：……
“你这伤势不算太严重，主要是后续治疗用药贵了点，不过有社保的话也能报销不少。那什么，你啊，就顺着这个门出去，然后往那边走，过了宠物店左拐，就能看见——”
小护士边说边伸手一指——
就能看见，跟踪并悄默声儿偷听两人谈话的曹微浪……
“哎？哎哎！你怎么在这儿？”小护士一眼看见他，差点激动地要跳起来，“哎呀这不你老师嘛！来的正好！”
曹微浪：“……”
背对着他的男人转过身来，四目相接，那画面在尴尬中还掺着一丝黑色幽默般的诡异，因为——
只见那孜然哥的额头上也顶着块纱布，脸色发白发虚，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无声地瞧对方了半天，心里出乎一致地认为自己他妈的仿佛正在照着一面极其没有品位的镜子。
这他娘的，也太滑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