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个仙尊渡情劫》执笔待醒

66、第66章

　　入夜，锦夕拿着余鲤的腰牌顺利穿过天一山最外重的守护结界。只是若要继续持腰牌踏入门派驻地，就会惊动当值的天一卫。

　　锦夕只得将腰牌藏入树洞，然后潜入管事家族聚居的河谷。她依稀记得河谷附近有道一线天，约一人宽，从中向上攀爬，便可绕过其他几道护宗阵法，到达无念峰后山。

　　这是她幼时嬉戏玩耍时无意间发现的防务疏漏，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这处漏洞有没有被人堵住。

　　河谷内灯火稀松，锦夕多年没回过老宅，一时竟找不到那道一线天在哪儿，只能大致凭记忆攀上河谷南岸的一处山崖寻找。

　　河面不知为何突然惊起一群野鸭。

　　锦夕循声看去，只见数十道黑影掠过水面，然后如鬼魅一般飘入各座宅院。

　　幽静的山谷中，偶尔传出一两声惊叫，一些屋子骤然亮起火光，可转瞬又再次陷入黑暗。

　　锦夕知道村寨里那些管事派亲眷怕是凶多吉少，可是她也爱莫能助。

　　约莫一炷香后，数十道暗影又陆续从村寨各方汇集到河边。

　　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浊气。锦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群杀手竟然是魔修。可他们杀管事派的亲眷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争吵声引起了锦夕的注意。

　　森冷的月光下，锦夕看到了乔云飞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不禁大悔自己下山前怎么没一刀宰了这个败类，如今竟留成了大患！

　　锦夕咬牙切齿地望着还在与魔修争执的乔云飞，一不留神踩到了风化松动的岩石。几块碎石随即从高处滚落。

　　只一个眨眼，锦夕就感到有几道身影朝她逼近。紧要关头，她本能想要御剑逃跑，可刚一运功，就被人猛地从身后捂住了嘴。

　　一阵令人眩晕的空间瞬移之后，突如其来的亮光让锦夕有些睁不开眼。

　　她连忙抽出星落剑，摆出防御架势，却听身旁有人道：“不用害怕，这里是清极宫的长老殿。”

　　锦夕定睛一看，掳走她的人竟然是季修杰。“季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季修杰捞起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哥好不容易将你支走，你又跑回来做什么？”

　　锦夕心中一惊。她之前还怀疑是秦云横设局让她杀害秦曼容，好顺理成章将她逐出天一派。可现在仔细想想，秦曼容那日不管不顾要杀她，很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而能让秦曼容如此疯狂的，恐怕就只有苏祁了。

　　一个原本有些荒谬的念头顿时从锦夕脑海里冒了出来。她忍不住道：“季长老，您和我哥，还有秦长老到底在谋划什么？难道与那和魔界勾结的叛徒有关？”

　　“你连这都知道？”季修杰有些意外地盯着锦夕。

　　“我发现你们用家师尸身偷梁换柱之事。”锦夕目光复杂地看着季修杰，“秦长老见瞒不住，因此都告诉我了。”

　　提到沈梦，季修杰神色有些黯然。他对锦夕郑重其事道：“事急从权，只得先委屈沈长老。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向长老院请罪并重新为沈长老举办丧仪。”

　　“家师生性淡泊，倒也不在乎这些虚礼。”锦夕强压下心中的哀痛，进一步向季修杰打听道：“秦长老怎么会突然杀害掌门？公审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季修杰道：“我也是几日前得了你哥的消息才潜回天一派，具体怎么回事也不太清楚。我想秦长老八成是着了别人的道。一切等明日公审大会，自当见分晓。”

　　翌日，在季修杰的帮助下，锦夕假扮清极宫弟子混在人群中。公审大会选在了万象广场。锦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情况。

　　天一派掌门被杀，嫌犯公审，照理说这么大的事应该颇受关注才对，可到场参加公审的大人物并不多。

　　五大世家只来了苏白王三家宗主，而六大仙门就只有上清观观主玄诚子以及神剑山庄庄主沈墨尘到场。更多的仙门世家只派了些说不上什么话的弟子来应付。

　　公审大会还未正式开始，锦夕就察觉到场上气氛有些诡异。宋泰、孔贤以及她哥等天一派长老如老僧入定般静坐着。而几位世家宗主反倒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先是白崇一脸歉意地对纪衡和望舒两位道君道：“这原是贵派私事，我等外人本不应该介入。可架不住苏宗主疑心有什么阴谋，不得已才上贵派叨扰。”

　　紧接着，王氏宗主王景就笑道：“苏宗主此举也是慈父心肠，毕竟他儿子可是秦云横的亲传弟子。若师父背负弑杀道尊的罪名，岂不影响苏公子的前程。”

　　锦夕很意外白崇和王景会当众给苏岳难堪。五大世家内里什么情况不好说，但面上向来都是一团和气，特别是在外人面前。没想到如今竟然已经到了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地步。

　　面对白崇和王景一唱一和的挤兑，苏岳面若寒霜道：“慕辰掌门身为仙门魁首，却在幽都大举进犯修仙界之际死于非命。我担心这里面会有魔界阴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纪衡道君见气氛有些僵，赶紧打圆场道：“诸位亲自前来做个见证也好，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说完，纪衡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望舒元君，“时候差不多了，师叔您看……”

　　望舒点点头，纪衡立即让人带嫌犯入场。

　　不多时，秦云横就在江彬等执法堂弟子的押解下来到广场上。

　　秦云横今日只着了一件素白长袍，如墨的长发被一支古朴的木簪半绾在脑后，广袖随风翻飞，飘逸出尘，恍若谪仙。

　　他就这么静默地立于广场中央，淡然地面对着四周探究的目光，好像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锦夕不由攥紧了衣袖，满心满眼都是广场中央那个清瘦的身影。直到纪衡开始控诉秦云横的罪行，她才恍然回过神。

　　“……秦云横不满慕辰掌门揭发他身世，害他失去掌门之位，于是趁夜潜入洞真府，杀害慕辰掌门。”

　　高座上的望舒不动声色地看向上清观观主玄诚子。玄诚子会意，当即提出质疑，“秦长老不过元婴修为，怎么可能杀得了慕辰掌门？”

　　纪衡道：“诸位且看——”

　　一道灵光从纪衡指尖射向秦云横眉心。紧接着，秦云横额前泛起一团白雾。等雾团散去后，只见一片白色翎羽缓缓从空中飘落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原本只有元婴修为的秦云横竟忽然成了二阶窥境。

　　纪衡向众人解释道：“大家有所不知，为出其不意刺杀慕辰掌门，秦云横这些年一直用秘宝白孔雀翎隐藏自己真实修为。”

　　此言一出，白崇立即冷哼道：“果然是居心叵测。”

　　玄诚子却紧接着提出新的疑问。“我依稀记得慕辰掌门早已是九阶窥境。秦长老就算隐瞒修为也不过二阶窥境。难不成天一派有什么功法可让秦长老越七阶杀人？”

　　“功法倒没有，可如果掌门身中剧毒呢？”纪衡说着将目光看向宋泰，“宋长老，你和大家说说执法堂的调查情况吧。”

　　被点名的宋泰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只想查清真相，告慰死去的慕辰掌门。可眼下无论是纪衡、望舒，还是各仙门世家，他们根本不在乎事情真相，只将慕辰之死作为争斗筹码。

　　即使心中失望，宋泰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板着脸道：“我查验过掌门尸身，发现掌门中了一种会阻塞灵力的奇毒。此毒由血罗虫与月梦星昙的花香混合生成。执法堂弟子在掌门书房的鱼盆旁找到一些被人掺了血罗虫粉的鱼食。掌门很有可能是在喂鱼时沾染了血罗虫粉。而从掌门寝殿通往书房的道路两旁，正好就种了不少月梦星昙。”

　　纪衡接着宋泰的话分析道：“慕辰掌门修为高深，若直接下毒，很容易被他察觉。可这种由花香生毒的法子却十分高妙，叫人防不胜防。而秦云横曾为云华真人弟子，在洞玄府内住了数十年，自是知道洞玄府内种有月梦星昙。”

　　望舒元君并不认同纪衡道君这番话。“月梦星昙种在洞玄府里少说也有一百年了。道君不能就此推断是秦云横做的。”

　　看到这里，锦夕总算有些明白如今的局面。纪衡道君认定是秦云横杀了慕辰，白氏为了打击苏氏站到了纪衡一边。望舒元君则因为徐婉莹的关系想要保秦云横。

　　就在锦夕出神之时，两名洞玄府弟子押着面无血色，显是受过重刑的柳韵来到广场上。锦夕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纪衡的质问下，柳韵当众承认自己受秦云横指使，暗中让洞真府杂役在鱼食里掺了血罗虫粉。

　　纪衡神情笃定道：“月梦星昙虽是一直种在那里，但不是谁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掺了血罗虫粉的鱼食送进掌门书房。可若庶务府总管是秦云横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宋泰见识过纪衡刑讯逼供的手段，担心柳韵是被屈打成招，于是好言提醒柳韵：“柳总管，现下仙门世家齐聚天一山，想要弄清掌门被害真相。若有什么隐情你大可说出来，让各位尊长为你做主。”

　　柳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可当她发现纪衡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赶紧垂眸道：“没有。”

　　纪衡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转而对望舒元君道：“有了柳韵的帮助，秦云横不仅能轻易在鱼食里动手脚，还能通过遍布在各处的杂役监视整个门派的动向。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准确得知慕辰掌门的中毒情况。师叔您看可还有其他疑问？”

　　纪衡这番话太过诛心。如果说秦云横隐瞒修为还可勉强解释为害怕慕辰猜忌，那暗中操纵庶务府则是犯了忌讳。

　　庶务府看着地位不高，可职权却大，历代总管几乎皆是掌门心腹。秦云横不过一长老，却不声不响将庶务府掌在手中，谁会相信他没有篡权之心？

　　望舒元君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她迟疑了半晌，最后缓缓道：“我没什么疑问。”

　　“既然如此……”纪衡转头看向秦云横，脸上笑容更盛了，“秦云横你隐藏修为，通过庶务府下毒刺杀掌门，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话说？”

　　面对纪衡的步步紧逼，秦云横依旧十分淡定道：“那日我是得了掌门传唤才去的洞真府。纪衡道君为何不让洞真府的人出来向各位道友说明一下情况？”

　　神剑山庄庄主沈墨尘早就发现他那已经是慕辰亲传弟子的爱徒柳逸风并没有在场。现下听秦云横这么一说，不禁担心柳逸风的安危，于是站出来道：“说来也奇怪，今日公审杀害慕辰掌门的嫌犯，可洞真府却无一人到场。”

　　苏岳也顺势道：“确实该将慕辰掌门被害那日当值的守卫叫来问问。若秦长老真是受慕辰掌门传召才去的洞真府，那纪衡道君先前的下毒之说就有些经不起推敲了。难不成慕辰掌门发现自己中毒，还故意在那个时间点传秦长老去杀他？”

　　纪衡大手一挥，略有不耐道：“秦云横在洞真府做了数十年的嫡传弟子。洞真府中多有他的亲信。就连掌门亲传弟子柳逸风，都是秦云横带回天一派的。他们的话怎么可信？”

　　话音一落，万象广场上空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纪衡道君，你这贼喊捉贼的本事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这声音……”沈墨尘眼里露出一丝欣喜。

　　柳逸风蓦然从天而降，可刚一落地，就被蔡勋带着一队洞玄府弟子团团围住。

　　柳逸风肆意一笑，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冲着广场正前方的纪衡高喊道：“纪衡道君，你这么急着大动干戈，难道是做贼心虚？”

　　望舒元君察觉纪衡不似先前那般气定神闲，疑心他真有什么把柄在柳逸风手里，于是道：“纪衡道君，不妨听听柳逸风要说什么。”

　　“可师叔，你知道这柳逸风……”纪衡想提醒望舒元君，柳逸风与魔族关系不清不楚。

　　望舒元君却打断他道：“清者自清，你现在让人将他拿下，反倒会惹人猜疑。”

　　望舒元君挥退洞玄府侍卫，而后对柳逸风道：“柳逸风，你虽是掌门亲传弟子，可本尊还是要提醒你，无凭无据指控道尊可是大不敬之罪。”

　　柳逸风抱拳道：“弟子明白，还请师叔祖容弟子细禀。”

　　在征得望舒道君同意后，柳逸风对在场众人道：“几年前，纪衡污蔑我与魔族勾结，想让家师将我暗中处决。众所周知我手里有逆魔之法，魔族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纪衡此举反倒引起家师疑心。于是家师假装将我秘决，暗中派我去魔界调查当年颜清长老身份暴露、玄同阁谍网尽毁之事。”

　　听到这里，纪衡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指着柳逸风道：“柳逸风，你与幽都公主幽华关系暧昧不清。你这些话分明是污蔑本尊，好引发天一派内乱！”

　　“纪衡道君，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急了？”柳逸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随后继续道：“我在魔界找到几名幸存的玄同阁探子。这些人告诉我，当年颜清长老发现玄同阁里出了叛徒，这才不得不匆忙下令让所有玄同阁密探全数撤出魔界。而这个叛徒就是当年的玄同阁嫡传弟子，如今的纪衡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