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个仙尊渡情劫》执笔待醒

26、第26章

　　锦夕因为跟着秦云横，所以比苏祁等人晚了两个月才回到天一派。

　　这日，锦夕忽然被师父沈梦从炼丹房里叫了出来。“锦夕你随我去一趟明德堂。”

　　“可有什么事？”明德堂是长老们议事之所，通常不会唤弟子前去。

　　沈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不用担心，只是询问一些你们在妖界的情况。”

　　锦夕不疑有他，跟着沈梦来到明德堂。可一踏进明德堂，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一向慈颜悦色的云华真人此时却面如寒霜地坐在匾额下方，其他两位道尊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锦夕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若不是沈梦提醒，她险些忘了向诸位尊长行礼。

　　颜清长老看出锦夕的不安，温声道：“莫要紧张。把你叫来，只是想了解你们在妖界的表现。”

　　锦夕乖巧地点点头。不过她敏锐地发现，今日站在掌门身侧的不是秦师兄，而是云华真人的大弟子慕辰。既然要问妖界之事，为何秦师兄却不在场？

　　颜清的问题似乎很随意。前一刻还是“血月节妖王城有什么热闹”，下一个问题又忽然转向“为何不参加孔灵的继位典礼”。

　　锦夕隐约觉得颜清长老是故意为之。但她又想不出颜清这么做的意图，只能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

　　晚些时候，锦夕随沈梦回到云卿宫，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弟子这次外出历练可有什么不妥？方才在明德堂，我瞧三尊脸色不大好。”

　　“是掌门弟子犯了事儿，与你没多大干系。”沈梦说着，清秀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惋惜之色。

　　锦夕屏住呼吸，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嘴：“您是说秦师兄？他怎么了？”

　　沈梦挥退殿中侍女，压低嗓音道：“前不久，掌门大弟子慕辰揭发秦云横户籍作假。秦云横一直声称自己出身凡界。然而慕辰不知从哪里查到，他其实是青屿城秦氏旁支子弟。”

　　“真的假的？秦师兄可是掌门嫡传弟子！”锦夕不禁惊呼，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随即又赶紧半捂着嘴道：“他可是将来要做掌门的人。掌门收他为徒时，难道没派人核实身份？”

　　沈梦解释道：“秦云横的母亲原是个凡人，不受婆家待见，所以丧夫后就被撵回了娘家。可没过多久，秦母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所以秦云横其实是遗腹子。后来，秦云横的母亲又带着他们姐弟改嫁了一名凡人。所以当初去核实的人才没有发现问题。”

　　“姐弟？您是说秦师兄还有个姐姐？”锦夕目瞪口呆道。

　　“若不是有他孪生姐姐滴血为证，这事儿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信。慕辰也是好本事，竟然能将这样的事挖出来。”沈梦忽然心生感慨道：“同门操戈，相煎何急！”

　　锦夕不禁担心起秦云横的安危。道尊之位从不传五大世家子弟，这可是天一派秘而不宣的铁律。既然秦师兄有世家血统，那他……

　　沈梦见锦夕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以为她是被这么离奇的事给惊到了，也没太过在意。

　　“剩下都是三尊要操心的事，左右殃及不到云卿宫，只是你在外面莫要与人议论此事，以免惹祸上身。”

　　“弟子明白，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锦夕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紧接着又试探道：“不过仅仅因为有世家血统就处决秦师兄，会不会先引起修仙界的质疑？”

　　沈梦不知锦夕在套她话，如实回答道：“颜清长老建议给他安一个擅自干预妖界内政的罪名。所以刚刚才会唤你去问话。若不是担心他掌权日久，树大根深，兴许还能以普通弟子的身份留在天一派……”

　　锦夕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也不知道秦师兄现在怎么样了？他做了几十年的掌门嫡传弟子，在天一派一定有大批亲信，如果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锦夕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摇头甩掉脑中疯狂的想法。

　　几日后，沈梦主动提出让锦夕去煜熠宫探望她哥。

　　“你下山历练，经历了那么多大事，还是去一趟煜熠宫走，好叫你哥安心。”

　　“我哥不是在禁闭？”

　　“当初掌门罚你哥禁闭，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五大世家看。如今要废掌门嫡传弟子，三尊担心门中有变，已经给锦元长老解了禁。”

　　别的弟子要见锦元长老，得先奉上名帖，在煜熠宫大管事林纾那里提前预约。可锦夕在他哥这里地位超然，一向是说见就见。

　　于是锦夕带着从妖界买的美酒去了煜熠宫。

　　“自家兄妹还带什么礼物？”锦元笑着将锦夕送的美酒放进自己储纳灵戒中。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再说平日里都是哥哥送我礼物，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哥哥。在妖界偶然发现这鱼唇露口感清冽，香气醇厚，所以就给哥哥捎带了两坛。”

　　“妖界历练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危险？”锦元一直在入定修炼，他也是几日前才得知锦夕等人卷入妖王之争。

　　“哥哥放心，苏祁师弟还能带人刺杀几个妖界重臣。我就这点修为，秦师兄生怕我误事，只让我老实待在云霄府。对了哥，师父说秦师兄因为谎报户籍可能会被废。哥哥也是因此才提前解禁？”

　　“沈梦还和你说这些？”

　　锦夕点了点头道：“师父说此事可能会激化世家与天一派的矛盾。我又出身管事派，让我小心些。”

　　锦元淡笑道：“沈梦长老平日谨小慎微，从不多言。她能和你说这些，可见对你这徒弟还算用心。”

　　“能不用心吗？”锦夕看着自家哥哥，一脸坏笑道：“毕竟人家还想做我嫂子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师父这话明面上是提醒我，其实是想提醒哥哥。”

　　“你这丫头，一句话能拿两位长老开涮。”锦元一脸宠溺地笑道，“你与秦云横在妖界有过交集，对他有什么看法？”

　　锦夕既想让哥哥关键时候能放秦云横一条生路，可又不能让哥哥看出她想帮秦云横。于是只能如此旁敲侧击。

　　“我对秦师兄了解不多，不过师父既然会让我来提醒哥哥，可见他一定很厉害。至少在我师父眼里，这人的实力不输哥哥你。所以我觉得哥哥尽量避免与其正面冲突。而且……”

　　锦元见锦夕说话吞吞吐吐，于是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和自己哥哥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我就说了啊……我觉得咱们这些管事家族的人，说得好听点是天一派嫡系，说得不好听，就是一群为遏制世家才被抬举起来的世仆。毕竟大多数管事的资质、修为都摆在那里。我琢磨着，三尊越是担心世家势力渗透，哥哥你的地位似乎就越发举足轻重……”锦夕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锦元的反应。

　　锦元没想到自己妹妹会说出这么一番“养寇自重”的惊天言论，心情一时十分复杂。

　　作为长老，他当然更愿意下面的弟子像羔羊一样温顺。可作为哥哥，他又不想自己妹妹被教养成人云亦云、亦步亦趋的傀儡。

　　锦元斟酌着言辞道：“妹妹能思虑长远，这是好事。不过要切记，有些事可以想、可以做，却不能说。特别是当你的实力不足以应付一些事的时候，要尽量把话烂在肚子里。”

　　“是。”锦夕不知道她的话能否影响哥哥的立场。只是在不清楚秦师兄确切情况前，她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弄巧成拙。

　　洞真府内，自打身世被揭穿后，秦云横就将自己关在房里，既没有与外界密谋串联，也没去向恩师云华真人求情。每日除了打坐修炼，就是看书抄经。

　　如此沉得住气，反倒让暗中观察的云华真人有些看不明白了。或者说，从很久以前，他就猜不透自己这位得意弟子在想些什么。

　　素雅的庭院落了一地枯叶，在清寒的秋风中更显萧索。云华真人叹了口气，来到秦云横的书房。

　　秦云横此时正在抄经，见到云华真人，赶紧绕过桌案向云华真人行礼。“师父。”

　　云华真人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卷抄好的经文，见经文上的字迹行云流水，通篇毫无错漏涂改，便知抄经之人心无杂念。云华真人扪心自问，若易地处之，他未必能有这份定力。

　　“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能安之若素。”

　　“给师父添麻烦，是弟子之过。”

　　云华真人看着面前恭敬有礼的小弟子，神情有些恍惚。他不禁想起秦云横刚拜他门下时的模样。

　　那时秦云横也不过十六七岁，少年天才，掌门嫡传，秦云横在天一派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年轻人的骄傲、浮躁之气，年复一年潜心修行，仅用了三十年就成为窥境修士。

　　外界都说他名师出高徒，可云华真人心里清楚，除了提供了一些仙法典籍，他这个师父在秦云横身上近乎就没操过什么心。

　　后来，他开始逐渐让秦云横接手一些门派事务。秦云横依旧表现得十分出色。云华真人相信，即使他当即身归鸿蒙，也不用担心天一派会出现动荡。只是没想到，他这位得意弟子竟然有五大世家的血统……

　　“自你拜在我门下，一晃已经六十多年了。这些年来，无论自身修行还是掌管门派事务，你都做得无可挑剔。只可惜天意弄人……”

　　说着，云华真人眼神犀利地盯着秦云横，“那日在明德堂，你从头到尾没做任何辩解，可是早就知晓自己身世？”

　　“四十多年前，秦氏忽然派人接家姐认祖归宗，我便知晓了自己身世。”秦云横神色依旧平静而坦然。

　　云华真人听后，皱着眉头，情绪有些激动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为师，兴许为师……”

　　“师父！”秦云横轻唤一声，浅淡的目光透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和理智。

　　云华真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秦云横的意思。那时秦云横已经是他的嫡传弟子，即使不是有意谎报户籍，可天一派的规矩在那里，无论怎样结局都不会改变。

　　云华真人仰头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道：“这些年青屿秦氏可曾用身世威胁你？”

　　提到秦氏，秦云横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秦氏认回家姐，自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他们也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这些年倒从未与我联系。”

　　“云横，如今这个局面为师也不能再留你在天一派。”云华真人拍了拍秦云横的肩道：“你也提前做好下山的准备吧。”

　　秦云横闻言，十分郑重地向云华真人磕了个头，“弟子今后无法侍奉师父左右，还望师父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