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千》无瑕居主

63、心之情障

　　师九陌的突然出现，几乎让空气为之而窒。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会出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凌逸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而语气中的绝望却是无法掩饰的。
　　为什么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奢望能够点燃自己为她而燃烧的生命，就这样因为这如白羽一样的身影而不得不变得支离破碎。
　　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整个天下都为之碎裂，化为了粉尘消逝。
　　他的爱，他的希望，他最后的遗愿……
　　仿佛能够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凌逸云后退了两步，捂住心脏的位置。好像有着一把小刀在那慢慢的凿着，啮噬着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你何苦为了儿女情长弄成现在的模样，你本该是个若干年后能够名载史册的绝代高手。”师九陌轻轻叹息。对于这个情敌，他竟然没有半分的妒意，相反更是有了些许敬意。他和李莲词的对话，他自然早已听到耳中。
　　凌逸云苦笑：“我爱她。”
　　人之将死。所以什么便都不畏惧了。曾经深埋在内心的爱意，此刻毫无保留的叙述出来。对于他而言，能够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心，他的爱，已然足够幸福和满足。
　　“我也爱她。”师九陌微笑，他的笑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地触动着每个人的内心。
　　李莲词站在师九陌的面前，一双媚眼顿时怔怔地望着他，她不敢相信此刻他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即使她心中千盼万盼，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从千里之外追来站在她的面前！
　　“能不能，让我这一生值得……能不能……让我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能不能，让我最后一次保护她……”几乎是哀求，凌逸云向来都是示人以坚强的一面，而此刻，他竟然在哀求师九陌。
　　“逸云……”李莲词也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师九陌的出现，她心中自是百花齐放般欣喜。但转而想到了凌逸云的境地，她顿时又伤心起来。
　　她深爱的人只有师九陌。但她并不是铁石心肠，她又如何不知道凌逸云在身边为她做的牺牲，甚至，生死。她又如何装作若无其事？她又如何不在乎！
　　“不能。”师九陌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是我的妻。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帮助她，守护她的人不是我的话，那我又怎配成为她的夫？”
　　一句话，足够代表一切。
　　凌逸云的绝望。
　　李莲词的心中剧烈撼动。
　　谁都不能因为他的一句“她是我的妻”而不震撼！他此刻这样说，正是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以及无法撼动的身份。
　　“如果仅仅是逼出潜能的毒药的话，或许不是没解。如果你还撑得住的话，现在就上马前往蜀中唐家堡找唐春雨，她能够救你，虽然……”师九陌的眼神黯淡了些许，对他而言，春雨始终是心中最无法释怀的存在。曾经如同亲人般，现在却不得不成为陌路。
　　“不必了。这样的一个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没有守护她的价值，没有活着的价值。
　　凌逸云苦笑着转过身：“我走了。”
　　“你去哪？”李莲词急忙问。
　　“和你无关了，我与你，从未相识。”凌逸云淡淡地笑了，笑得很释怀。虽然口中说着和她无关，和她从未相识，但心里，却仿佛掉下来了什么，痛得心脏如同蚁噬。
　　他的背影很果断，很坚决。他不敢回头，怕是若是回了头，好不容易在心里筑好了的堤坝瞬间决堤。
　　“逸云！”李莲词想要追去，双脚已经踏前了两步。但她忽然想到了师九陌，望向了他。
　　师九陌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凌逸云的离开，李莲词的不舍。此时此刻的他，面如清风般淡定，但内心却是如何都不能平静。
　　心爱的女人，以及情敌都站在自己的面前。而此刻那个分明该恨的情敌，却给他的是另一种感觉：尊敬。
　　但他，又不可能让莲词随着凌逸云而去，因为他爱她，她是他的女人。
　　矛盾的心繁复的纠结，如同解不开的麻线。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微笑，终究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这里那么多的豪杰，怎能让我们的儿女情长让大家见笑？”
　　李莲词这才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才想起了自己这几天一直为之即使付出生命都要做的事。她也深深的吸了口气，硬是用力地眨了眨眼，把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藏了回去。
　　她对着玉疏影微微一笑：“我们，继续吧。”
　　此刻，凌逸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便真正的走了。谁也没有主意到他究竟往了哪走，即使是李莲词，也不曾回过头看着他走的路。
　　瑕岚忽然笑了起来，扶着悠真的肩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再厉害的人，都躲不过个‘情’劫。这一生再大的辉煌，都会蹉跎在了‘情’。”
　　“情？”悠真微微蹩了眉，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陌生的词。对于他而言，这个词实在是太生疏，生疏到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定义。
　　“玉疏影也好，莲词也好，还是那个最可怜的凌逸云。亦或你和我，都躲不过个‘情’。修得天下第一的功夫，却躲不过内心的障。你为何还不愿审视自己的心？比起我们，你简直就是个懦夫。我们都敢于承认自己的心，即使是付诸东流的。但你，却不敢。”瑕岚眯起眼睛笑。
　　“何为情？”悠真淡淡地问。似是问瑕岚，也是问自己。
　　“如果你真的无情，你便早就用你的天下第一功夫和我一起把这里那么多蝼蚁踩死在脚下。即使你不屑，也可以操控我去这么做，即使只有我一个人，带着无瑕居的众弟子，让这里一半人死在这里，而我们全身而退并非难事。”瑕岚眨了眨眼，“而你，却怕毁了她的心意。所以不得不无动于衷的看着她，为你出生入死。”
　　悠真不再说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李莲词的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什么都被瑕岚说中了。
　　他早就无法不在意她，从她还是一个娃娃的时候，便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给了她。宠着她，依着她的心意。而此刻她那么认真的表情，他又如何能够去忍心破坏？
　　师九陌站在李莲词的身边，消瘦的肩膀却仿佛能够撑起她的天。原先她一直心中仿佛一直缺失着什么，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但是当看到他出现的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再畏惧。她便还是曾经那只浴火而翔的凤凰！
　　只要他在，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她便有了骄傲和自信的资本。
　　师九陌玉树临风地站着，忽然轻蔑地一笑，淡淡地道：“我向来不是江湖人，也不会过问江湖之事。但我作为大宋之人，从来都是站在大宋社稷的立场。虽然无瑕居之人前往中原挑衅，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都退兵了，都撤退了，他们的主将也伏诛了。连向来将正义挂在嘴边和心里的慕容飞都说放过他们了，你们又何苦把这群老弱妇孺逼到绝尽？！”
　　“冤有头债有主，杀死你们侍剑山庄云庄主的人是他，无瑕居的冰影居主瑕岚。”师九陌指着依然慈爱地微笑着的瑕岚，道，“而你们却惧怕他，此刻一群自称是英雄豪杰的大男子汉，却在这里逼迫我发妻一个妇人！你们当真是英雄的很啊！”语气中满是愤怒和嘲讽。
　　此刻人群中早已有人暗中羞愧，但碍于“英雄豪杰”的面子，不敢发作出来。
　　玉疏影摇了摇头，轻叹：“师公子请你谅解，提出要破竹之战的也是你的发妻，并非是我们。我们也无心欺负她，只是她非要接下这个担子。我本次带着侍剑山庄众弟子寻仇而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不了就和两个魔头拼个玉石俱焚罢了！我大丈夫从不畏惧生死，区区一个冰影居主又怎会畏惧？但此刻站在这里为难李姑娘，却是不得已。”
　　“说得真是大义凛然。我师九陌即使再慕容山庄的时候，也依然站在中原武林的立场向无瑕居之人对立。却没有想到此刻竟然被我即使对不起发妻都要保护的人们逼到不得不拔剑相对，真是讽刺的很。”师九陌冷冷地一笑，“我向来只帮理不帮亲，于情于理，你们都不该在此咄咄逼人，丢尽我中原武林和大宋的颜面！”
　　“你是什么东西？在慕容山庄你似乎说你是赵七王爷的副官吧？那又如何，朝廷又怎会管到江湖之事。劝你不要趟这浑水，带着你的妻子速速离去吧！我们饶你们不死！”人群中有个人嚷嚷道。
　　“闭嘴。别忘记这里是我西夏的地盘，不是你们大宋的。大宋的军队踩不到这里，不代表我西夏的军队管不到！再多废话一句，我要你连个全尸都送不回你的家乡！”李莲词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只觉得仿佛整个灵魂都被震慑了一般，急忙什么都不敢说下去了。嚣张的气焰顿时像被扑灭了一样，即使他并不知道李莲词是什么人。
　　“正义，什么是正义？正义便是胜者所改写的，成王败寇，胜者就有权力说自己所做的就是正义。”玉疏影道。
　　“是非本就难辨黑白，既然你我都为自己的正义而战，那还需要继续废话下去吗？”师九陌问。
　　“师公子，请。”玉疏影持刀走入场内。
　　这一战，箭在弦上……

作者有话说

　　没给凌逸云一个好下场，说真的我都觉得自己很过分了……想了无数个凌逸云的结局，但想到最后，既然他开头就是个悲剧，索性再惨一点好了……一生的壮烈最终落得一场空，不得不一个人寂寞而死……
但是感情本来就是未必会有回报，并不是付出了什么都会有满意的回报。很多时候，当我们付出了一切真心哪怕生命，却还是扑得一场空。就应正了那句话，当我爱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当我不爱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是。莲词对于凌逸云，更多的是惋惜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