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泪》二夭夭

38、白衣难寻

　　元清猗心下越发不安，额间渐渐渗出汗来，扶着云葵的手不由得攥紧。

　　“顾南浔在幽州被暗杀，跟着去幽州的侍从无一生还，现如今……尸首正运往京城……”

　　“什……什么！”元清猗宛若被雷惊了一般，顿觉眼前昏天黑地的，院内那棵银杏依旧潇洒，扬扬飘落几片嫩黄，脚下也无力。

　　银杏枝头，两只鸟儿叽叽喳喳，甚是欢快，元清猗见了越发刺眼，但心尖更是钻心的痛，手里下了力气，生生把云葵的手背掐出印子来。

　　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急急要寻了顾南浔去，却不想动作太大，扯动了心肺，顿时跌倒在地。

　　云葵连忙去扶，云芹慌了手脚也上前查看，凤无欢一把抱起，奔去了殿内。

　　元清猗在凤无欢怀里流泪，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贾铮，幽州之事是他提出，这预备之事也是他策划，先前没调查幽州一番，如今想来不觉后悔。次来想到元枫，他最近躁动不安，行动也是意料之外，派遣顾南浔他一口答应。元清猗越想越气，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又扯伤了。

　　凤无欢将元清猗放在床上，云芹赶紧去请太医，云葵遮了帐，凤无欢就站在帐外焦急等着，云葵替清猗褪去衣裳，看见裂开的伤口不觉皱眉：“才好些了。”轻微地叹道。

　　凤无欢望着帐内的元清猗，忧愁地躺着，她将手伸出帐外，问：“南浔哥哥怎么就死了，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凤无欢本就后悔告知元清猗顾南浔的死讯，这下元清猗再次发问，他沉默了许久，才道：“顾南浔知道你受了重伤，无药可治，气急攻心，悲伤不已，却遇到幽州的抢匪拦截，被刺了三刀，不久就没了气息。不过临死只见查清了真相，原来是你们大元的丞相逼着幽州的百姓，幽州民不聊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幽州近来饿殍遍地，一帮人起义谋反，幽州在好了些许，如今幽州也太平了。”

　　“他承诺不会告诉南浔的！”元清猗骤然狠厉：“元枫！元枫！元枫！”

　　元清猗好似看见了镇国将军府那日，顾南浔一身白衣，偏偏而来，温柔如玉，微风细雨。

　　诸国共会之时，银杏树下，顾南浔等着她，晨光微熹，金灿光粼，美好惬意。那树下少年朝她微笑，仿若世间最真挚难寻的温暖。

　　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

　　及笄之日，顾南浔送了她净安玉。

　　明心净，尘世安。

　　乃世间人人渴望的生活。

　　顾南浔地温柔的目光包容万间，第一次见他，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个不染尘世、与世无争的公子。

　　同情他父母早早薨逝，留他一人掌管轩王府兵权，世间独他一人不欠人事，不欠万物，不欠天命。

　　活得安宁无杂，那是元清猗做梦都想回归的时日。

　　元清猗痴痴望着，摸去腰间的净安玉，紧紧握住。

　　还在……还在……

　　太医们费了好大功夫才稳住了元清猗，元清猗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云芹：“让齐烨、徐少远、定国公，凡是我们的人，通通弹劾贾铮，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再三嘱托后才放心让云芹出去，歇了许久，一小宫女来回：“殿下，轩王的尸首已经送至轩王府了，陛下特命厚葬，封了凌肃王，恭用摄政王的倚仗，殿下要不要明日好些了去吊唁？”

　　元清猗拿起净安玉，放至眼前，那白玉通透，散发细细白光，元清猗目光柔情，却又慢慢凄凉，她轻声道：“不了，本宫不去了……不去了……”

　　小宫女领命，捧着手里木托，举过头顶，说：“凌肃王妃削发为尼，特请陛下守在王府祠堂一生，不再出府，这是王妃带给殿下的东西。”

　　云葵接过，撤退了所有人，拿起那木盒来，递给了元清猗。

　　那样倾城活泼的人，竟然将宝贵的一生献给了顾南浔与凌肃王府，元清猗笑出一声来。

　　笑白琉珺，也更多是笑自己。

　　她对云葵说：“你看白琉珺多爱顾南浔啊，我哪里及得上她一丝？”笑着笑着，渐渐哭起来。

　　云葵嗟叹，打开木盒，里头放着一封信同两块军令。

　　一块是凌肃王府的，一块是镇国将军府的。

　　云葵捧过那封信，元清猗看了又看：“她兑现了她的诺言。”

　　信中写道：清猗，如果有来世，一定好好待你，原谅我的自私，这两块军令托付与你了，只你我二人知晓，父亲自打良哥儿走后，越发无心政事。你一定要好起来，祝你前程似锦，从前挚友——白琉珺。

　　勿念。

　　“收起来……”元清猗将信靠近烛台，火焰逐渐化为灰烬，她的眼神也逐渐坚定，“云葵，我要好起来，去拿药！”

　　物是人非事事休，元清猗身边清冷了许多。

　　元稹许也不来见她，元枫也整日挂着一副假面孔。

　　次日临朝，徐少远齐烨等纷纷弹劾贾铮。

　　齐烨道：“陛下，贾丞相故意挑拨幽州与京城的关系，凌肃王惨死，他罪无可恕！”

　　“这朕知道。”元枫脸色并不愤懑。

　　徐少远又道：“陛下，丞相与幽州私藏金矿，私收赋税，人证物证皆在！”

　　贾铮没想到徐少远竟然弹劾自己：“你！你！好啊，原来你一直假意与我投诚！”

　　徐少远笑道：“丞相大人拖人下水的招数也不换个花样，我为人老实，你就欺我无知？”

　　接着刑部尚书又道：“陛下，微臣已查明是贾丞相派人多次刺杀定国公，蕙妃赏花受惊之事也是贾丞相命人所为！”

　　前前后后又有多人道其罪状，可贾铮的罪行远远不止于此。

　　“你！你们！”贾铮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枫面上大怒，道：“贾铮！你好大的胆子！朕要褫夺你的丞相职位，做回你的显国公去！从此不许上朝，贾家家眷女的流放荒蛮之地，男丁就地杖杀，你就一个人独守府吧！”

　　“哈哈哈！”贾铮因为会被斩头，没想到还能当显国公，心下高兴，当朝就离开，大步流星，谁都不放在眼里。

　　徐少远等大失所望，齐烨抬眼看着元枫，不似想象中的暴怒，元枫注意到他，笑问：“齐爱卿，还有事吗？”

　　齐烨连忙收回目光，低头拱手：“微臣无事。”

　　元枫阴沉笑道：“朕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