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永劫》夏绯瑟

7、第六章——无礼之徒

　　第六章——无礼之徒

　　“此人是谁？”
　　易尽尘专注的看着玄修手中的水镜，画面是昨夜九曜遇紫颐的那段。只可惜玄修能还原画面，却无法用灵力捕获声音。因此易尽尘只能粗略的看懂了大慨，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九曜，你似乎毫不关心他的身份？”
　　玄修越过易尽尘看向九曜，那抹白影始终背对着他们坐在窗框边独饮佳酿，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直到玄修开口问他，他才微微转头，脸上的神情满是嫌恶与不屑。
　　“魔类罢了，还谈什么身份？”
　　玄修对上那双黑亮如宝石的深邃眼瞳，这双瞳孔很清澈，容不得半点尘埃。就如那身白衣下总是隐隐散着纯清透明的仙气般，令人心安，令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引。
　　“九曜，本神知道你讨厌魔族，但你不该带着偏执的眼光去看他们。仙无完人，魔亦非恶。”
　　玄修无奈的合起了掌心，那面水镜悄然消失。易尽尘虽满腹疑问，但也明白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他同玄修观点一致，魔族并不代表十恶不赦。
　　“玄先生，我敬你为人，不会对你无礼，但不代表我愿意听你诵经。”
　　九曜斜了他一眼，毫不顾虑眼前男子的尊崇身份，抓起那几乎饮尽的酒壶纵身一跃从窗边跳下，消失在两人眼前。易尽尘想拦他，却被玄修出言阻止。
　　“唉，本神真是着了天尊的道了。真不知是他派徒弟来帮我，还是要我帮他教徒弟。”
　　玄修无奈的摇摇头。九曜的性子偏激任性，说白了就是死脑筋，他认定的事即使你抓着他说上七天七夜他也一样贯彻始终。而他讨厌魔族也是仙界皆知的事，具体的缘由，怕是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关……
　　“先生，现在如何是好？”
　　见玄修有些走神，易尽尘小声的开口问道。
　　“我本以为你二人修为造诣都在普通刺客之上，派你二人去盗名册应该不是难事。只是我高估了九曜的性情，所以这事不怪你们。尽尘，你可愿前赴魏国一趟？”
　　玄修面色凝重的看着易尽尘，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初他派这两人探入王府盗取名册是想试试他们的身手和应变能力，显然这两人都合格了。但在为人处事这方面，易尽尘比九曜更为成熟，所以这任务只能让他去做。
　　“先生请说。”
　　“我几世为人，自是有安排使者分散各国，为我收集情报。前些日子我安插魏国的使者传回消息，魏国近日灾祸连连，魏王病重，王权落入宦官之手，且有邪教滋生事端。我希望你能进入魏国王宫，替我查探详情。”
　　“尽尘自当尽力为之，请先生放心。”
　　易尽尘想也不想，立刻抱拳应道。玄修却按住他的手，面带忧虑的继续道：
　　“我未说完。此事非常危险，恐有性命之危，我之前派去的几人均离奇失踪，所以我不勉强，你要考虑清楚再决定。”
　　“尽尘还是那句话，定当尽力为之，请先生静候佳讯。”
　　易尽尘俊逸非凡的脸上，是年轻的，无惧的，自信的神采。那有些微蓝的瞳仁中，透出的是宝剑出鞘的锋芒。玄修看着这样的易尽尘，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长伴自己身旁，同样无惧的眼神……
　　时光荏在，斯人已逝。
　　易尽尘第二日便踏上了前往魏国之路，他除了带上玄修给他的一些特制伤药解毒药外，并不带一兵一卒。他此行是潜入魏国王宫，自然是行踪越隐秘越好。但玄修放心不下，临行前还是硬塞了块令牌给他，那是能调动燕国边境军的密令兵符。易尽尘无奈一笑，但他推拒不过玄修，终是将令牌贴身收藏。也没和九曜摇光道别，便一人轻身上路了。
　　待到日上三杆摇光起来发现易尽尘不见了，这才从玄修嘴里得知他竟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立刻跳脚囔囔着要跟去，美其名曰：保护他。
　　玄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看的摇光心虚避开他的视线，才悠悠开口道：
　　“尽尘并非逞强乱来的莽夫，以他的身手机智，一般人想要他性命还是很难的。”
　　他这话虽是对着摇光说的，但意指的却是摇光身旁那个一早便抱着酒坛，始终一言不发埋头喝酒的白衣少年。
　　九曜应是彻夜未眠喝了一宿，以他的机敏不可能不知道尽尘今早出发的事。但他既没出面阻止，也没出去送他一程。玄修虽无法猜透九曜的心思，但多少也能明白应是昨晚夜探王府的事勾起了他以前不快的记忆。
　　“玄先生说的对，师妹你就别替尽尘担心了，他虽是凡人，却也有不俗的仙术修为，你应该希望他别欺负人而不是别人去欺负他。”
　　九曜抱起酒坛猛灌了几口烈酒，这才打着酒嗝懒洋洋的开口道。摇光见他这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就抢下他的酒坛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你说的轻松！那为什么不是你去？！你每次都这样，一有麻烦事就躲起来，能赖尽量赖，能躲尽量躲！尽尘与你我并非同门之谊，他却事事替你担待处处替你善后！你倒好，不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理所当然的使唤他！你真以为尽尘是死的不会难过吗！”
　　摇光一口气说完在心中堵了多年的话，激动的面色潮红喘息不止。玄修本以为九曜也会跳起来反驳，谁知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摇光一眼，什么也不说的坐直了身子，拿起脚边另一壶酒坛拍开了封泥继续喝，那神情无谓的就像摇光在说的不是他。
　　“你还喝！你无药可救了！！”
　　摇光气极的一跺脚，转身跑出了厅堂。玄修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九曜一坛接一坛的喝，直喝到脚边堆起了十几个空坛子，再没酒可入口他才停下。睁着朦胧的双眼，九曜突然仰后倒在了椅背上，放声狂笑起来。那笑声夹带着纯清的仙气四溢，顿时整个厅堂剧烈摇晃开来，犹如地动山摇，桌椅摆设瓷器花瓶散倒一地。直到那笑声遥遥停下，一切方才止息。
　　玄修始终端坐在桌旁，冷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之所以没有劝架，没有喝止九曜的放纵，只因他在等，等那人的爆发，等眼前的白衣少年自己开口。
　　“听说城郊有处温泉？”
　　九曜终于开口了，但他所说的话却让玄修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去转转。”
　　京州城郊的御风山，地理环境优越，风景优美，花香宜人。山中以天然红枫树居多，因此一到秋日，便是漫山遍野的一片绯红，远远望去好一派恬然之景。
　　御风山是一座死火山，虽已沉睡了近千年之久。但山体深处仍有较高的热度隐隐传来，因此这山中有两处天然形成的温泉，一大一小。最奇的是这两处温泉均有药理作用，除了能美肌顺息之外，更能治愈一些较重的内伤。但因为御风山山体险恶，不宜攀爬，因此虽然这两处温泉极富盛名，却也是足迹罕至少有人踏足。
　　九曜按住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一路披荆斩棘的往深处走去。他也不知道今日是犯了什么毛病，喝醉了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反而突发奇想来泡温泉。泡温泉就泡温泉吧，可是偏偏还好死不死的迷路了？
　　想他一个堂堂仙君，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要样貌有样貌，要仙法有仙法，在天界也颇具名声，怎么竟会遇到迷路这种丢脸丢到娘胎里的糗事？酒精上脑，遇事不顺，他那火药脾气便窜了上来。将手中的木棍朝后一扔，便运气施法，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前方坡上一望无际的杂草树丛凭空消失了，余下数不尽的碎石向两旁坡下滚落。九曜满意的吹了个口哨，却敌不过再次袭来的晕眩，不得不皱起眉继续寻找那‘传说中的温泉’。
　　日近午时，当九曜终于撑着一杆木棍找到那被重重红枫挡住的温泉入口时，已经大汗淋漓口渴的要命了。温泉旁不远处是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溪，小溪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瀑布。两处一冷一热的水气聚集在一起，于这处清幽之地浮起一道五色彩虹，终年不散。再加上四周红枫围绕，金色的日阳暖暖一照，更是犹如人间仙境般美轮美奂。
　　九曜将木棍一扔，趴在溪边将头埋近那清澈的能当镜子使的溪水中大口喝起来。直到感觉出头顶有道杀气他才猛然抬头。不知何时，一道紫影背对着太阳站在他眼前。由于逆光，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从那人身上散出的戾气看的出，来者不善。
　　“又是你？！”
　　九曜食指点地，轻松一弹便退后了三四步，他站起来伸手挡住阳光，这才看清那人的面貌，竟然是先前两度遇到的紫衣少年。
　　“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不该叫你无礼之徒，改叫好色仙人得了。”
　　九曜听那人这么一说，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只披着件紫袍，双手环胸的站在那。腰间随意扎了条细带，白嫩细腻的双足泡在清透的溪水中，犹胜白玉。那头及膝的黑发半湿的贴在身侧，几滴透明水珠顺着白皙的锁骨滑落，无声的钻进了衣缝中。
　　这架势……像是刚刚出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