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由帝》清风星云

195、磁皇帝君

　　九重宇宙，雪之邦

　　雪狐殿

　　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我抿起嘴唇，脸上有了一些慌张，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在亲眼见到这样的悲壮场面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本来我都已经想好说辞了，反正被抛弃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这一席话，却将我原本的话全部打乱了。

　　“现在身体怎么样？”见我不回答，他也不再追问，明明握着我的手却无法感受到我的情况让他有些不安。

　　没有吭声，挣开他的手朝着一个大堂走去。

　　跟在我后面，血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路上大约也就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横七竖八的尸体却已接近五六百人，这是个什么概念！

　　站在大堂前，我没有进去，没有上前推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咲，”血影上前几步，再次握住我的手“没关系，我陪着你，有什么我们一起去面对。”

　　我怔怔地望着他，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茫然。

　　其实我现在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磁悬体芯片中的记忆并没有完全代替磁悬圣核中的记忆，磁悬圣核的记忆也没有完全占据我的大脑，两种记忆时不时的交替让我很是混乱与迷茫。

　　晃了晃脑袋，瞳孔中的血丝褪去一些，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咬着唇走上前。

　　轻轻地推开门，血影站在我旁边，看到里面的人，他有些惊讶，诧异地望着我。

　　“这些是这宫殿里面剩下的一些老人、小孩，还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你安排一下。”

　　血影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转身看着漫天的飞雪，我轻声道“血影，我的记忆还是不够完整，很多时候，或许我会做出我本不想做的事情，这个时候，你就动手吧，那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二十八年了，我不想再活在别人的支配中。倘若有一天，你忍受不了，你觉得你已经不想再看见我了，别赶我走，趁我休息时杀了我，别再让我一个人走下去了。”

　　“我不会的。”

　　血影朝我笑笑，握住我冰凉的手“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我闭了闭眼，胡乱地点点头。

　　血影在大堂内与他们交代着，我站在外面看着飞雪，眼神中更多的是迷茫。

　　在磁悬光宇中，磁悬体芯片与磁悬圣核的重合令我整个身体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或许是因为磁悬圣核和磁悬体芯片分开时间过长，两种记忆无法完全重合，这意味着从某些角度来说，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多出来的有关于磁悬圣核的那部分记忆会不会使我做一些可能会使我悔恨一生的事，我只知道，现在，还有人陪着我，就算是为了血影，我也必须坚持住，走下去。

　　血影不知道，当我看着他被自己的刀划伤却一动不动，感觉到自己手上在逐渐用力，我心中是痛极的。不敢想象，假如当时磁悬体芯片没有及时运转，本身的记忆没有及时回归，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咲，”血影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外面的遍地尸首，犹豫了一下，说“这些死了的人...”

　　“是我干的，”了当的承认后，我咬着嘴唇，低下头“茜娜...知道吗？”

　　“基本上。”

　　闻言，我沉默了。

　　不管是哪种记忆下造成的，不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吗？在生死边缘，是她救了我，陪着我，甚至愿意为了我跟家里闹翻，可我呢？给了她什么？现在又亲手害她的亲人死于非命，我又有何脸面再去面对她。

　　血影看着我无措的样子，抿了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郁，看着他“后来怎么样了？林丛阁...”

　　“……”

　　看他沉默不语，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等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动手了？”

　　“没动手。”血影摇摇头，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将之前的猜测说出来，看看我的判断。

　　听他说完，我久久没有回神。

　　老实说，这段时间我整个人状态极其差，大多数时候都处在昏迷之中，很多时候我去到的地方根本不是我的本意，他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没有考虑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听起来很荒谬，但不得不承认，之前很多无从解释的事情经过血影的猜想似乎都变得合理化了。有时候，往往最大胆而荒谬的假设，却恰恰是事实的真相。

　　在我出神期间，血影环顾四周，看了看我淡蓝色还带点金黄的瞳孔，观察过后才有些犹豫的问道“磁皇帝君…为什么恨这些人？”

　　他这个称呼让我心里一暖，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帮我找退路。

　　摇摇头“不清楚，两个记忆是交替的，但不互通。当磁皇帝君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知道，但当我变回来的时候我就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有关于之前的记忆变得很模糊，零零碎碎的。”我望向那个大堂，叹息道“那些是我从…从磁皇帝君手上救回的人，很可惜，茜娜的父母以及兄长…没能赶上…”

　　血影拍了拍我的肩膀，当初在光宇中看到的场面一闪而过，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前前后后那个场景他也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想起他都会仔细去观察，但随着观察的次数逐渐增多，他越来越觉得那个场面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虽然说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定与我有关，所以他会尽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不管是那个不太对劲的血腥场面，还是柳南彼的阴谋，甚至是暗处的那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他都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先回去吧，金洛和胡尾出事了，我们不能不管。”说着，他转身先去将那些老人小孩们保护起来，这一时半会儿确实也没地方给他们待。

　　我望着纷飞的大学，突然觉得一阵疲倦，蓦地闭上眼睛，当我再次睁开时，我却发现身体依旧是自己的身体，但却无法控制。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拿着冰刀在转过身的血影脖颈上划了一个口子，他却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抗之意，我只觉得那一刀是划在了我的心上，痛彻心扉，不难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看出了我的变化，血影没有别的举动，没有释放能量，没有避开，甚至没有抬手去移开刀刃捂住流血的伤口，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磁皇帝君。

　　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却只是轻声重复了一遍刚刚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对我的恨，是什么？”

　　“什么？”我感觉自己皱了一下眉，声音很是低沉。

　　血影望着磁皇帝君，也是望着我，轻声说“磁皇帝君，你恨我，是不是？”不等回应，他便轻笑一声，继续说“柳南彼曾说过，其实你本身的记忆并没有改变，你的第二记忆只是将第一记忆中的爱与恨无限放大了。说到底，你的第二记忆，还是来源于你内心深处的爱与恨。在你心底深处，你是恨我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恨我的原因。”

　　磁皇帝君的手微微用力，口子变大了不少，我能感觉到他好像怒了，明明这些话没有惹到他。

　　“你在说什么？什么第二记忆？本座还有第一记忆？”

　　听到自己说的话，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本座。原来当初那些不明所以、荒谬至极的梦境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原来那梦中的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真的是我亲手造成的。

　　血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重复“你因为什么恨我？”

　　“因为在你们所有人的眼中，我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磁皇帝君彻底怒了，因怒气过旺，他甚至忘了称呼自己为本座。然而——

　　不是的！

　　我在嘶吼着，泪水已不由自主的流下。

　　在这世界上，还有人在乎我。

　　正极度怒火中的磁皇帝君突然一下冷静下来，他怔怔地望着前方，在他的心中，我也是瞬间的出神。

　　血影直接走上前迎面抱住我，轻声道“从前是，以后，不再是了。”

　　“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永不后悔。”

　　我望着他，磁皇帝君也望着他。

　　在今天之前，他也曾对我这样说过，虽然我相信他，但在我心底仍有那么一根弦在绷着，直到他在见证了磁皇帝君的残暴后仍然亲口对着他说出这句话，我才真正放下心来。

　　磁皇帝君许是根本没想到，在片刻愣神之后，他并没有改变什么，在他这里只有绝对的恨意，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承诺，也被这样的承诺骗过太多次了。

　　血影捉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我和他都感受到了那颗用力跳动的心。

　　“你可以把它拿出来，”血影笑着，神情很是轻松“我不反抗，也是自愿的。”

　　如果说前一句是对磁皇帝君说的，那么后面这一句一定是对我们两个人说的。

　　磁皇帝君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将破土而出...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