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由帝》清风星云

180、心悸？

　　九重宇宙，森之邦

　　在森林深处，两个人坐在一棵直冲云霞的大树顶端的树枝上。

　　血影的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让我有些不安。

　　他几次想说话，却都只动了动嘴唇。他想要说出来，当初在光宇中看到的景象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这件事。原来他确实想过试探性地问一问，但是因为之前去了界赛域，在界赛域中也是满是血腥，他便以为那景象是界赛域中的事，但心中一直还是有些忌惮，接二连三的事情接踵而来，他便也将询问这件事的想法抛之脑后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血影越发觉得看到的血流成河不是界赛域，联合我之前说的遍地尸骨，他才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想说就算了。”看出来他的犹豫，我便轻声道“不管是什么，都会过去的。”

　　血影微微摇头“不…不是的…”他轻咬嘴唇，对上我的眼睛，道“那说不定…是…”他蓦地闭上眼“是即将发生的事…”

　　我怔忡地望着他，眉头紧蹙。

　　“我…我之前在光宇…看到…”

　　听他说出了当时在光宇中看到的血腥场面，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像雪。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很显然他看到的场景一定是我变成磁皇帝君后所干的事，但那是三年之前的事了，难道在那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有迹象要变成磁皇帝君吗？不，甚至更早，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怒霸岛到底有没有失控了，如果真的没有…

　　想到这里，我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眸，睫毛在手背下微微颤抖着。

　　忽然，我感觉到有人环住了我的身体，将我拉进怀里。

　　蓦地睁开眼，我看到血影手里的笛子在我面前慢慢地转着。

　　“咲，不管是你是藤宗师还是磁皇帝君，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咬着下嘴唇，将咳嗽与哽咽憋在喉咙里。

　　过了许久，我才轻声道“那样，你就会跟我一样变成世界的罪人了…”

　　“倘若我不能为你逆天改命，那么我愿意陪你为命战天。”

　　倘若我不能为你逆天改命，那么我愿意陪你为命战天！

　　血影的声音很轻，但他却说得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望着天边，即将迎来黎明，此时却刮起了风，大树有些摇晃起来。

　　现在是寅时，刮起来的风还是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刺骨。不由自主地双手环臂，抱紧自己的身体，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鲜血便喷在了手上。

　　血影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我身上，道“快下雨了，他们也该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身体前倾往下看了一下，由于树枝和树叶的遮挡，一眼望不都地。

　　正思索着该怎么下去，身旁的血影已经站了起来，在四处张望着。

　　深吸一口气，我闭了闭眼，终身一跃。

　　“咲——”他吃了一惊，想都不想跟着我跳下去，却因为下去的时候没注意，落地的时候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忙爬起来，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我的身影，他顿时急了，正欲释放能量探寻我的位置，便听到了我的声音。

　　“你是没带脑子还是没有脑子？”我从最低的一根树枝跳下，走到他面前，淡淡地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没看到有明显的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我真的想不通，”白了他一眼，我扭头看着那棵树“这么多枝叶，你是怎么做到直接落在地上的？”

　　血影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知道是他关心则乱了。

　　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血影背起行囊跟着我朝着石洞走去。

　　“轰隆隆——！”

　　阴沉的天际爆响一声惊雷，紫电青光，骤雨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

　　血影抬头望了望，雨水落入眼睛里，他抬手擦了擦，看我穿的单薄，在这风雨中，身体在微微发颤。

　　身上隐隐亮起光芒，抬手施展了一个防护罩当做结界。

　　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见他朝我笑了一下，道“我有些冷。”

　　本来苍白的脸多了一抹不正常的红色，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开得这结界。

　　抬头望去，那结界很漂亮，光华流淌。

　　我抿了抿嘴唇，神情讳莫如深“不错，能量控制长进不少。”

　　“不如你。”

　　“不见得，”我看着那光华，张了张嘴，本想夸他两句，却只是淡淡地说“我没尝试过将能量凝聚成结界。”

　　“那等你好了，我们比一比。”

　　我扭头看着他，他正在朝我笑着，那笑容没有什么别的，就只是单纯的笑。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中微微颤了一下，涣入眸底，是一道涟漪。

　　沉默片刻，我转身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走去。

　　血影在后头默默地跟着，忽然问“生气了？”

　　我的脚步一顿，并没有扭头，也没有回答他，继续走着。

　　“别走那么快，你身体…”

　　“血影，”我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语气很是冷淡“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没用？”

　　他愣愣地望着我，摇摇头“怎么会，你怎么这样想？”

　　“那你为何，你们为何都要这样子？”我咬着嘴唇，低下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很弱，很没用？”

　　血影望着我，忽然之间明白了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如此被人照顾过，一直以来，我都因为磁悬能量，在同龄人甚至是比我年长的人中都遥遥领先。步入尘世，又一直在拼命与逃亡中度过，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步入绝境，一次又一次希望、期待有人能站在我身边真正陪伴我，等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渐渐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承担一切，将自己的情绪压在心底。

　　快三十年了，一直就这么过来的，不管是最初的谢尢熙他们还是斯哲、白洛，或是笹影、墨影，罗印宇宙的龙卫、秋曈，他们都是给我了希望又将我推入绝望，所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现在突然多了五六个关心我，对我无微不至照顾的人，他们不知道，我的第一想法，不是感激，而是害怕。我害怕他们与那些人一样，给了我温暖，却又将我抛进更深的冰窖。

　　血影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两三年了，他的身高看起来也长了不少，比我高上许多。

　　“咲。”看着我，他抿了抿嘴唇，似乎觉得这样不妥，便屈膝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我看着他，伸手想把他拉起来“之前教你的都忘了？”

　　“以后别在自己逞能了，让我帮你，”他抬起脸仰头望着我，眼眸微微泛着红，里头有雾气在氤氲“行吗？”

　　我一向利落果断，此时看他这委屈的样子骤然没了主意，甚至还有些不解，想着就算是有委屈，委屈的人也不应该是他呀！自己心情有些沉闷都没怎么，他反而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瞬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在界赛域历练了两年，你怎么还…”

　　顿了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先起来，跪在那里像个什么样子。”

　　血影猛地抬起胳膊，狠狠擦了擦眼睛，倔强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得，历练的两年算是白练了。

　　我有些头疼，抿起嘴唇，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

　　指尖触碰之下，只觉得肌肉有力，血肉火烫，从前都是隔着衣服，要么就是握着手但却有能量阻隔，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触碰到他的肉身，竟然在一碰之下顿觉得胸腔窜起一阵悸动，我一愣，猛地将手松开。

　　所幸只有一瞬间，血影也正难过着，所以尽管有血契，他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但我自己却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心头惊涛骇浪。

　　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是什么感觉？难道是伤重后影响了我的感知力？

　　血影咬着嘴唇，咬了一会儿，似乎是横了心要倔下去，赶也赶不走的那种“让我帮你。”

　　说着又要再跪。

　　我哪里还敢再扶他一次？更何况他那句“让我帮你”不知为何给我一种莫名地感觉，只觉得心跳很快，整个人开始有些不正常地发热。忙厉声止住“你再跪，我就真的不要你帮了！”

　　“……”血影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忽然明白过来，眸低骤然亮了“你答应了？你没生气？你……”

　　我怒道“我何时生过气？”

　　血影心下激动，忍不住就上前想要抱我，这可把我吓到了，明明之前我还主动抱过他，但现在，我着实有些害怕，后退一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晕红“你干什么？”

　　“啊。”血影这才顿觉失仪，但不禁有些奇怪，之前又不是没抱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不知不觉，我的耳朵尖通红，在雪白的脸颊衬托下，显得格外红，轻咳一声，强自冷然道“年龄也不小了，要注意礼仪，别这么没规矩。”

　　血影这时才感觉到来自血契传给他的感觉，原本低着头，现在骤然抬起来，望着我“咲，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感觉你的心跳很快，有点慌乱呢？”

　　“咳—”我呛了一下，努力镇静下来，摇摇头“没什么，有些走神。”

　　望了望天空，这雨非但没有听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虽开启防护罩凝成结界耗不了多少能量，但时间长了，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现在未知因数太多，就这样消耗能量实在是太浪费了。轻咳两声，道“快走吧，站在雨里像什么样子。”

　　他便笑着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后面，不经意间侧头望去，却见他脸上一直留有淡淡的笑意。

　　这人…我就是答应他让他帮我他便这么开心吗？

　　原来，还有人因为可以帮助我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