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麦芒》悟飞凇

12、第 12 章

　　此后，两班遇到一起上课的时候，都会互放狠话挑衅说笑。班会并未开始，氛围倒先打足。
　　神奇的是，以前上课，叶零与白衍不曾碰面，几次巧遇后，两人对于对方是自己同专业同学这点，才有真实感。
　　时不时碰到了。

　　迎面相遇时，有人为他俩较劲，叶零与白衍却都冷静。他面无表情，她也面无表情，但会互相点头问好。

　　刘宜晚不理解，拉着叶零问，“这算什么？你们面瘫的交友方式？”她当然知道叶零不面瘫，不过随着关系拉近，她们偶尔互相打趣。
　　叶零与白衍不算朋友，但总比普通同学多了一层交集。虽然，那晚过后，她练习时没再遇到他。会造成这种结果，即是都有意避开。
　　“这叫先礼后兵。”

　　班会定在周六下午，主持人是何然与一班的女生。商定人选时，叶零觉得无需麻烦，何然与段卿徐即可胜任，控场能力足够。
　　段卿徐却笑着回绝，两个男的主持索然无味。叶零不由失笑，以温柔著称的他居然有这样一面。

　　当天，叶零提前到场，与何然他们一起布置班级。待同学们陆续到来，叶零亦给陈良拨打电话，提醒他时间。
　　其实现在，他们班基本不再与陈良产生交集，但陈良作为带领他们融入学校的学长，邀请他参与第一次班会是应当的，对方亦有时间参加。

　　进门时，叶零恰巧看到段卿徐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却写着失望。她问，“来不了？”
　　“对，临时有事。”
　　“可惜了。”
　　“紧张吗？”

　　男生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或者说，男人。段卿徐的性格稍显成熟，与人相处如鱼得水，温柔气质尽显。
　　知道他指什么，叶零极淡地摇了摇头，眼睛随意落向教室，却瞄到白衍。

　　他站在窗边，目光轻淡如云，似看她又不像，面色冷淡。围绕他站了好几位同学，有女生笑微微地指着桌上的琴盒，问他什么问题。男生低头，薄唇微启，从口型可知，根本没说几个字。

　　“真受欢迎啊，可惜了。”
　　“哦，是也不是。”
　　段卿徐微笑，唤住说完就走的叶零，“何解？”
　　停下脚步，叶零回眸，眼神淡淡，说：“可惜他这么冷，不解风情，但也正因如此，旁人才知他什么性格，及时止损，便不可惜。”
　　这是叶零的心里话，白衍这样的人，不适合恋爱。
　　“嗯”一声，段卿徐说了声“失陪”，就走向白衍所在位置。

　　他反应这般让叶零呆了一瞬，才惊觉自己唐突，一时忘乎所以，段卿徐与白衍可是朋友。有人叫她让路，叶零“哦”了声退开，而后撇开思绪，走到讲桌边，与何然再次确认流程。

　　小提琴曲目是耳熟能详的旋律。叶零与白衍一人选择一首曲子，双方都没异议后，让两班同学投票，最终选定了这首寓意美好的曲子。

　　何然笑着，朗声道：“刚才王老师提议增加一个即兴环节，”他故意一顿，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说，“白衍与叶零同学，请互放狠话。”

　　话音刚落，教室内霎时沸腾了，欢欣雀跃地表示支持。要知道，这两人各有高冷范儿，这要求对其他人不难，对他们却不一定。
　　显而易见，同学们相当期待两人如何回应。

　　原本准备先行上场，以白衍个性，定无所谓先后，那就由她先发制人。然而，意外总会来到。
　　叶零看向对面的白衍，他亦在看她，站得笔挺，面上毫无波澜，没动。

　　何然制止喧闹后，场面安静了一分钟，无人开口。面露不解的人越来越多，继而出现轻微的嘈杂声。
　　班会节奏可不能因此被打乱，叶零想着，走到中间。她面向白衍，目光笔直坦荡，语气肯定，“白衍同学，我期待你的演出，但你得承认，你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自觉话语礼貌得体，更不显弱势。

　　叶零今日穿着白色衬衣，淡蓝色渐变长裙，秀发梳成长马尾，比往日温柔，减淡了性格自带的冷傲气质。这副模样，倒楚楚可人。
　　白衍不免动容，上前两步，道，“嗯，我听到了。”
　　正当众人兴致缺缺，以为他们已说完时，白衍又讲，“原话奉还。”口吻坚定，带有属于他的攻击性。

　　叶零撇撇嘴，他可真敷衍，连话都不愿另行思考。于是，有所期待的心迅速冷却。

　　何然宣布比赛开始，问他们是否猜拳决定先后。白衍打断，“不必，你想先还是后？”
　　后一句问叶零，叶零直说：“先。”
　　对这首乐曲，叶零重新熟悉，倒也迅速掌握。演奏时，她全神贯注，倾情投入。

　　众人沉浸于动听的旋律，有的闭眼哼唱，有的则目光不离叶零动作。不了解乐器的人所听的唯有音乐，再看看表演者动作，不懂技巧。

　　站在窗户边，白衍微微倚靠课桌，平静地望向讲台正中的女孩。上次是夜晚，意境美好；这次在白天，另有一种观感。
　　轻轻摇晃的身影，微扬的眉梢眼角。她，想到了谁？
　　白衍一瞬呆住，捏捏眼角，再睁眼时，目光变淡。他看着叶零，右手握紧又松开。
　　从前，无论特长班还是比赛，他遇到过同龄中人。那些人要么学得差，要么过于注重技巧，缺乏感情。叶零是一个两者皆具的小提琴演奏者，月下的那曲让他刮目相看。
　　或许，事因如此而已。“及时止损”？可笑，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手下败将。

　　演奏结束，白衍率先鼓掌，拍得轻飘飘的。离他近的同学好奇看他，他却旁若无人，淡然自若，看不出是否紧张。

　　将小提琴放进琴包，叶零听到身后白衍一板一眼的介绍开始。她转身时，他姿势已经摆正。熟悉的回忆袭来，这次他添加了更多技巧，运弓与揉弦都更精准。

　　她的弹奏点到即止，他的则不然，力求完美。
　　叶零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掉以轻心了吗？

　　旁人却是不懂她的想法，都屏息静气，专注倾听音乐。

　　如画一般，身穿白衣黑裤的白衍仿佛贵公子谱写美妙乐曲，俊美的容颜让他出色无比。
　　表演完，掌声雷鸣，有女生高喊“太帅啦”，传出一阵笑声。
　　放下琴与弓，白衍微微俯首致意，然后他看向前门处，那里站着的叶零与他对望。眼神交锋，一个比一个强势。

　　这一刻，其他人方瞧出争锋相对来，起哄声响起。

　　投票期间，站在讲台前等待的叶零忽然紧张，一颗心噗通噗通急跳。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是不甘心，输给白衍，她百般不愿。

　　票数统计出来，何然笑着走上台，说：“是一个大家都会开心的结果，势均力敌。”
　　投影屏上显示出数字。

　　叶零转头，同样的票数让她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她居然不自信了。之前，她不认为自己弱于白衍，却在刚刚，突然妄自菲薄，认为会输？

　　“可惜。”
　　正欲下台，一声喟叹从身旁传来，叶零微侧脸，眼露迷茫，“什么？”
　　白衍道：“没看到手下败将认输。”
　　话声虽低，却清晰无比传进耳里，叶零听出他的讥讽，心头火起，双手紧握，却只能瞪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
　　于是，即使叶零如何不满，那腔怒意都只能化作青烟，看得见，却无从让人切实感受。
　　白衍挑衅嗤笑，目的达到，他满意地走了。

　　叶零闷不做声，直接坐到第一排。心不在焉听完辅导员致辞，她那丝气闷仍未消失。
　　同学朗诵时，听着那些青春温暖的对白，叶零心情才缓解些许。

　　班会圆满结束。
　　叶零需要调整心情，去洗手间时，没让刘宜晚陪同。路上，遇到一班两位女生在前走着，她放慢步伐，不打算越过她们。

　　“哈，虽然平票，可还是白衍赢。”
　　“为啥？”
　　“你忘了学姐吗？她来的话，那一票肯定给白衍，不带犹豫的。待会我把照片发她，她准变花痴。”
　　“叶零也不错啊，这结果刚好。”
　　“但比不过白衍，班上好多男生，看脸。”
　　“你不也是？好啦，快走，等会还要去外面。”

　　那两人走远，叶零却停下了。此时，走廊行人不多，她背靠墙，盯着地面发呆。
　　若一班学姐过来，她就输了？想到白衍得逞的脸，她心里直发堵。
　　一会后，叶零仍不甘心，鞋尖不时点地。即使不断心理暗示，她也始终没能平静。轻咬下唇，她几次深呼吸，不知怎么才能缓解内心的郁闷。

　　“叶零，怎么站这？”
　　抬头间，叶零发现不止段卿徐，白衍也在，只不过侧身拽拽地站立，都没看她。
　　叶零原本冷淡的脸更冷，但心情却忽然平静。若再有下次，她一定赢。站正身体，她轻轻颔首，说：“没事，我先走了。”

　　段卿徐未料她如此冷淡，一时间不明所以，看叶零背影转过走廊不见，才回过味，与白衍返回教室。
　　“看来，她因没赢你，心情不佳。”
　　“哦，”顿了顿，白衍把玩着手表，轻声道，“她休想赢。”
　　回答这么自傲，段卿徐却也不觉什么，只是笑了笑，“好奇我投给谁吗？”
　　“叶零。”
　　“聪明。比起你，我更喜欢她的琴声，柔中有硬，你这次太急于表现自己。”
　　“是吗？”
　　“我不相信你听不出来。”
　　白衍“嗯”一声，脑海里还停留着叶零见到他时僵住的脸。直至回到教室，段卿徐把琴盒递给他，他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