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权》沙流泉

15、一路向北

　　周一一大早杨宇便从床上醒来，像正常上班一样，洗漱之后，穿上正装，坐在电脑前。这是杨宇多年以来的习惯，杨宇也非常喜欢这种早起准备大干一场的仪式感。正如杨宇给孩子们讲过的一个故事，在《小王子》中，狐狸让小王子每天都同一时刻来，小王子不解，狐狸便对小王子说：“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但是仪式感可以让不同的每一天都有相同的每一刻。”与其说，这样的仪式感伴随着杨宇的成长与成熟，更不如说，这样的仪式感让杨宇可以回到过去最美好的记忆中。
　　由于在刘铭带领下，杨宇做了充足的准备，与SM的沟通会议十分顺利，杨宇对每个问题都做好了备案，甚至可以一边开会，一边在二手烟乐队群中进行扯皮。
　　男人们之间的话题除了聊女人，还是聊女人，而当这群男人之中有了焦英俊这种猥琐人设的男士之后，那基本就是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当得知杨宇和孔令纯困在南京之后，焦英俊的嫉妒与羡慕隔着整个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老杨这桃花运可以啊，和小漂漂公费开房。早知道我也多练练英语了，错过了。”
　　“注意身体，注意节奏，注意安全啊，宇哥哥。”
　　“进击吧，杨宇君！”
　　杨宇看着群里焦英俊的表演，一边和客户用英文说着那些所谓高大上的商务话题，一边发着猥琐变态恶心呸的表情痛斥焦英俊。
　　终于，会议结束，客户对这次方案非常满意，同时也对杨宇的工作能力表示了欣赏，并且将所有案件指明杨宇和孔令纯进行撰写与流程提交，在杨宇手机中，也看见了孔令纯发来的棒棒的表情。而在孔令纯一再的请求之下，杨宇终于答应了教孔令纯弹吉他，而前提是，殷晓婷必须同意。殷晓婷当得知孔令纯想要和杨宇学吉他后，只是说消磨消磨时间也挺好，便不再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刘铭将这次技术支持的案子破格交给了杨宇负责，由于在特殊时期，客户催的不是特别紧，而且杨宇也对技术交底书了如指掌，杨宇每天都过得很轻松。白天早早起床，在房间内做起简单的运动，中午简单吃点东西，下午赶赶案子，不时和殷晓婷视频，看看可爱的孩子。在每天过程中，杨宇都会时不时的留意门口，孔令纯总是喜欢时不时的来和杨宇说话，并给杨宇一些小零食。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杨宇和孔令纯便会来到宾馆附近的一个长椅上面进行吉他的学习。长椅的前面是一片漂亮的人工湖，疫情到来，少了些往日的人来人往，多了些江南的静谧风光。在长椅上，杨宇和孔令纯有时一起研究着音乐世界，有时聊着工作上的业务知识，有时也聊着生活的琐事，有时也聊着六便士上空皎洁的月亮。
　　时间过得很快，杨宇和孔令纯已经封闭接近半个月，南京也都全员做了核酸检测，杨宇和孔令纯也即将离开南京，回到沈阳。
　　这半个月中，孔令纯的琴技并没有提高很快，因为虽然名义上是杨宇教授孔令纯弹琴，但更多的是孔令纯逼迫杨宇演奏，自己在旁边静静欣赏。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离开南京了。”孔令纯和杨宇学着练习完一段音阶后，坐在杨宇旁边，看着遥远的月色，淡淡的说道。
　　“坚持坚持，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杨宇安慰道。
　　“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你不想回去吗？”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南京的夜风吹拂着湖面，荡起了阵阵涟漪，两人都彼此知道这个问题的含义。在这里，杨宇是那个受客户爱戴的专利代理人，每天夜里都可以和一个美丽的女孩畅谈心事。在这里，孔令纯是不再是那个在办公室中沉默寡言的职场新人，每天夜里都有一个男人为她歌唱。疫情为这座曾经多灾多难的城市暂时蒙上了一丝阴霾，但是有爱和音乐的两人在此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这种感觉很像在山顶观看日出，日出的时候光芒万丈，潮起潮落，一切痛苦都会过眼云烟；但当日上三竿，走下山顶，重回人间，眼前确实一片城市的衰落。
　　“杨宇哥，你虽然长得老点，但还是挺帅的。”孔令纯打破了沉默。
　　“你说谁长得老？”杨宇语气很是生气，但内心深处却非常感激孔令纯的鼓励。
　　两人相视而笑，微风吹拂过彼此的脸，很美。
　　“我很羡慕嫂子，有你这么好的男人爱着自己、宠着自己，年轻时愿意为自己做疯狂的事，结婚后又愿意为这个家默默奋斗。”孔令纯自顾自着说道，“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但这些话戳中了杨宇内心的柔软的地方，平淡的生活早已磨光了自己的棱角，但听完孔令纯说完这些话之后，却又重新有了未来可期。
　　“时间是最好的安排，你这么漂亮，一定也会遇到爱你的人的。”杨宇安慰孔令纯，虽然他并不知道孔令纯的感情生活，但是多年的阅历让杨宇知道这个女孩正在经历着感情空窗期的痛苦。
　　“我没事，杨宇哥，我挺感谢时间的安排的，让我这段时间能够遇见一个值得爱的男人。”孔令纯的语气突然变得如此坚定，眼睛望向杨宇，杨宇却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看到这个手势，孔令纯眼中流露出了无奈。
　　“杨宇哥，感谢这段时间你能陪我，我知道你爱你的妻子，但是能和你度过这半个月，能够与你在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我已经心满意足。我知道过了今天，我就没有机会和你说过这些话了，杨宇，我喜欢你。”孔令纯微笑着说道。
　　杨宇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但是尽最大努力克制着表情的波动，沉默很久之后，平静的说道：“对不起，我爱我的妻子。”
　　孔令纯其实已经预感到了结果，担当杨宇说出那几个字之后，依然有种心如刀割之感，孔令纯撑起最后的力气，对杨宇说道：“明天我们就回家了，我现在有些冷，能搂一下我吗？”
　　杨宇与孔令纯此时共同坐在长椅上，杨宇伸出手臂，孔令纯靠在杨宇的胸前，望着远方的月光，过完今夜，二人就将一路向北，回到那个叫做家的陌生城市。
　　而脚下的落叶提醒着他们，这个夏天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