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尾声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那个特别的早上。
赵桓起得很早，没有惊醒怀中的少女，而是沐浴之后就前往祖庙。
满宫的哭声哀泣，他只希望不要惊扰了少女。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日睡得如此安适。
等他从祖庙回来的时候，袖里多了一柄匕首。
推开门，少女如同往常出游一样，打扮地漂漂亮亮整整齐齐，坐在镜子前面玩弄着小猫，看到他来了，只是欢喜地一笑。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宫人跟我说你不要我了！”
赵桓走近少女，目光无限温柔。
“那些宫人真是爱骗人，桓哥哥替秋诗杀了他们可好？！”
少女静静地看着赵桓从袖中拿出的匕首，上面的血腥味他还没进门她就闻到了。
赵桓的脚步镇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迹。他笑着说，“在门口杀死几个，觉得有些脏，所以又去换了件衣服。让你久等了吧！”
少女松开感觉到了什么而拼命挣扎的小猫，摇摇头，笑着说，“姑姑呢？”
“李贵妃一力要追随父皇出城……真是没办法呢……父皇就是下不了手！”
赵桓的冷静不同寻常。
“刚才我已经拜托了侍卫统领，该送走的都送走了……”
秋九无太明白这个“送”的方法。
她的笑浅浅地染上一抹嘲讽。
“桓哥哥也要送走我么？”
赵桓已经来到她面前，匕首落下
带下一缕长发。
“外面有个宫人跟你年纪差不多……我想你现在偷偷地出去应该还可以走掉。那些金兵没见过你，你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吧！”
赵桓执起长发收进怀里，看着在原地发呆的少女，微微地笑了。最后一次把她抱在怀里，真不想放手。
“我原来想杀死你，我不想你受折磨，更不想你颠沛流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对你下手……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了！”
“桓哥哥，你恨不恨我？！”
少女轻轻地问。
“不恨！”
赵桓在少女唇上印下深深一吻，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少女这样的亲近。
不管朝臣如何议论谏言，他从来没有怨恨过这个可爱的女孩，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听从了自己心中的吩咐，包括把生命托付给她。
他唯一遗憾的，是见不到少女长大的样子。
“那好！”
少女低语。
心头一凉。
赵桓看着插进心窝里的匕首。
少女天真如昔地笑着。
“你和我真像，桓哥哥。”
少女的舌尖滑过他开始变冷的前胸，幽然地轻轻地吸吮。
“桓哥哥，我喜欢你。所以我会把你的血全部喝掉的。”
赵桓渐渐陷入死的永寂。
这样也好——
不用再承受侮辱与痛苦。
他想。
只是秋诗——
他放不下。
我最害怕的是放你一个人活着——
我希望我死了之后你还能找到全心抱你护你的人。
“不要……寂寞哦……”
这是他留给爱人的最后一句话。
见证二十二岁的少年皇帝的殒命的，只有秋九无——
还有南释净和左荼蘼。
南释净静静地站着，看着少女一点一滴，把怀中男人的鲜血吸食怠净。他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看着赵桓挥剑，然后赵桓死去。
他完全没有觉得少女残忍，因为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少女的心情。
即使她自己还不知道，恐怕这也瞒不过他——
他看着那个方向——
左司马白色的身影在日光下微微颤抖，好像就快要融化一样。
将触角伸进少女心灵的他竟然感到了一生从未试过的痛楚，痛到他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少女吸完最后一滴血液，抬起头来，两个陷在悲伤的磁场里的男人才脱身而出，然而眼前的情景绝对不是他们乐见的——
少女的轮廓开始模糊。溶溶的淡黄色的光包围住她的全身。
她慢慢地站起身，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扔下了干枯的身躯，走向他们。
“小秋”
南释净向少女伸出手，想要抚慰她。
然而少女漠视了。
她走过他的面前，眼睛里只有左司马。
她笑着说，“阿左，我完成任务了哦！”
左荼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回到我身边，你开心么？”
“开心！”
少女的声音清脆愉悦，一样地没有半分犹豫，不带半分阴霾。
“骗人！”
左荼蘼冷冷地说。
“你在哭！”
秋九无轻轻摸着自己的脸，一股湿意浸透了双颊。
是赵桓最后的泪水吧！
她记得那时他哭了。
然而无意侧头一看，镜中的那个少女，脸上蜿蜒的泪水竟然是金色的。
“原来……是我么……”
少女的笑容突然敛尽了。
她痴痴地看着，看着镜子里那个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了却还是不明白哪里错了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地流泪，泪水流得她停不住。
少女轻轻嗫嚅了一声，然后闭上眼——
如花飘落的同时被火焰包围，仿佛是只有这样才能安慰她的伤痛，三味真火无声地燃烧着……
赵桓！
菊苑！
停留了八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和事，全部起火了。
忍着热度，南释净穿过少女身周的热风，再一次把少女揽在怀里。现在他只希望能代替——
能代替那个再也不能给予她拥抱的男人，给她一点温柔。
能代替当年那个做错了又没有办法回头的自己，给丘贺一点温柔。
然而当他用全身功力压下灼人的三味真火以后，等着少女的，是左荼蘼的双手。
没有说话，左荼蘼从他手里接过少女，温柔地抱在怀中，然后于这燃烧崩塌的宫殿间，消失了踪影。
而南释净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知何去何从。
于是
伴随着再一次悄悄滴下的莲花仙泪——
东京，陷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