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赎罪》湘都

1、第 1 章

　　在一片闪烁着0和1的异度空间里，两个身影对峙而立。
　　其中一个是一身灰色长袍的男人，他的脸色很白，眉眼却极黑，容貌秀挺，唇薄一线，双目低垂，有着鲜明而又冷硬的轮廓，却又让人莫名觉得脆弱而柔软。
　　而另一个……却只是一个散发着微光的人形光团，用一种机械的电子音正在陈述着什么。
　　“……天窗云集了官府资源、武林精英、王孙贵胄、能人志士，经营十年，却只能和一个被捡来的野孩子随便搞出来的毒蝎齐名？这河狸吗？”
　　“……如果你稍有留意，四季山庄八十人不至于先后死尽，除非你极度无能，或者有意为之。”
　　“你助晋王夺天下，豪赌上自己的一切，虽然手中筹码越输越少，但如果继续下去，仍有很大可能翻盘，然而天下未得，你却先溜了，有始无终，是为懦弱。”
　　“你走就走吧，却没有安顿好留下的仍然对你忠心的下属，也没有防备段鹏举的对他们的迫害，以至于韩英为你丢失性命，是为识人不明。”
　　“但是，按照人设你又不是这样的人。”
　　“这不符合逻辑。”
　　光团每说出一句话，那个男人的身形便黯淡一分，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因此，我的结论是——”
　　光团的声音顿了一下，看向那个一动不动几乎快要消散的男人，暗叹一声真美，可惜……
　　“——你的存在不合逻辑。”
　　那个男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然后化为一片光屑消失了。
　　不一会儿，网络上炸开锅了。
　　“小破剧为什么打不开了？！”
　　“不知道！”
　　“据说不知哪来一个王八蛋把小破剧的逻辑链搞断了！”
　　——2XXX年，为了防止过度无脑的剧情拉低人类的智商，所有的电影和电视剧都要接受全民逻辑审核，只要有人发现剧情有硬伤，都可以通过网络狙击的方式攻击该剧的逻辑链，如果剧情经受不住考验，就会造成逻辑链断裂，整个剧就会停播。
　　“搞毛啊！老子只想看个美人，管你逻辑不逻辑！”
　　“996已经够惨了，回家还要我严肃地读□□吗？！”
　　“让我看看哪个龟孙干的好事……靠！居然是匿名！？”
　　……
　　网上骂成一团。
　　小刷心虚地在网上溜了一圈。
　　她其实也很喜欢看小破剧，但是对剧情也是真的挑剔，一时没忍住就狙了一把。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周子舒消失的时候那个略带悲伤的微笑……
　　……良心有点疼怎么破？
　　小刷叹口气正打算下线，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离开精神网络！
　　断网了？
　　BUG了？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自己应该立刻就被弹出网络才对！
　　闪烁着荧荧绿光的0和1在她的脚下形成了一个漩涡，仿佛无数人大合唱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闯了祸，就想逃？”
　　冷静！
　　——小刷一边为自己壮胆，一边大声回应：
　　“我是以合法的方式对剧情进行狙击，凭什么说我是闯祸？”
　　“你以为他无法反驳你吗？不过是你自以为是。”
　　随着那个声音的质问，动弹不得的小刷大头朝下瞄准了漩涡。
　　“既然你弄断了逻辑链，你去把它接上。”
　　“啊~~~~~~~老爸老妈！女儿不孝要见不着你们了啊~~~~~~~”
　　小刷不禁悲从中来。
　　“这你不用担心，你在那边一年仅相当于现世一秒，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万一我去了好多年，把我爹妈都忘了呢？”
　　“当你回来时，现世记忆会得到强化，绝对不会忘记任何细节。”
　　“有这种技术你去探索宇宙奥秘不香吗？！浪费在我身上几个意思！？”
　　“……”
　　那个大合唱般的声音明显不想跟她抬杠，小刷就像一个小小的字节淹没在无垠的数据世界中。
　　“我真傻，真的。我一直以为我师兄是最厉害最正直的大侠，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小刷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破庙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犹如祥林嫂一般??叨叨的青年。那个青年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原本应该是一个精神小伙，此时却像被霜打的小白菜。
　　哦，对了，那个青年自称秦九霄。
　　周子舒的直肠子师弟，敢于扮成美女招摇过市的憨憨。
　　也是周子舒一生的痛楚。
　　“让秦九霄活下来，并且不被周子舒发现。”
　　这是系统——姑且称那个超自然力量的东西为“系统”吧——给她发布的任务。
　　哦，对了，还不能以任何方式告诉任何人她所知道的真相。小刷原本打算告诉秦九霄他若去潞城会死，但是一张嘴，发现被禁言了。
　　动手写？好嘛，行动也被锁了。
　　……
　　太坑爹啦！
　　小刷此刻只想掀桌罢工。
　　秦九霄怎么死的？守潞州城战死的。而小刷现在是什么身份？
　　她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怎么看都不会超过六岁！
　　也不知系统跟她多大仇多大恨，竟然成了一个饥寒交迫的小乞儿，刚才要不是秦九霄分给她一口吃的，她险些就迷迷糊糊地嗝屁了！
　　这么一个怎么看都是SSS级的任务，让一个战斗力为负数的小孩去做？！
　　系统你咋不上天！
　　周子舒杀了忠臣蒋大人一家，包括和秦九霄，甚至和周子舒本人也交情极好的小女孩蒋雪，令秦九霄崩溃了。他匆匆逃离师兄身边，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在一座破庙里发现了快要被冻饿而死的小刷。
　　他救了小刷。
　　也许是因为小刷的年纪和蒋雪相仿，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小孩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他的满腹愤懑通通倒了出来，于是便有了上面的那一幕。
　　小刷一边面瘫，一边在心中和系统讨价还价。
　　这个任务难度对一个小女孩来说确实太大了……也许是意识到其中的不合理，系统格外恩，允许她在可以在有限的条件下作弊一次。
　　“你家矿工空手挖矿？！你家士兵战场裸奔？！这叫必要的工具，神特么去你姥姥的作弊！！”
　　小刷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喷头。
　　她感觉到自己脑海中有了一道类似游戏中怒槽的东西，清空一次怒槽可以换一个奇迹。
　　一个有限的奇迹，大变活人，逆转时空，起死回生这种，不行。
　　非常鸡肋。
　　小刷无语了一会儿，决定破罐破摔。
　　她假装在破庙的一个角落里掏了一会儿，然后掏出几本破破烂烂的书递给秦九霄。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这几本书是一个老乞丐给我的，但我看不懂，就送给你吧。”
　　秦九霄莞尔：“你这小丫头还挺知恩图报。这是什么话本吗？”
　　这几本书基本保持完好，只有封面破损得厉害，依稀可以看见“毛选”两个字。
　　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的驱使，秦九霄鬼使神差地拿起书阅读起来。
　　之后的三个月，秦九霄停止了浪迹江湖，盘下一个小院落，将小刷安置在里边。
　　其实，原本他之所以会在潞州战死，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过了好一阵自暴自弃的落拓日子，把身体搞坏了。但自从身边带了个小女孩，秦九霄也不好意思再过之前那种饥一餐饱一餐、自我作践的日子，生活饮食规律讲究起来，身子比以前反而健康不少。
　　每天晚上，秦九霄都要毕恭毕敬地请出那几本书认真拜读。
　　——对，秦九霄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经史子集都看不进去，却意外地是块进步青年的料！
　　他被太祖的思想点化了！
　　他眼中的迷茫日渐被坚定取代，整个人开始散发出党员的光彩，照得小刷自惭形秽。
　　还有，秦九霄不顾她的反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秦雪，收她作徒弟，还教她四季山庄的武功。
　　四季山庄的武功啊！
　　小刷的眼睛都亮了。
　　当秦九霄把四季山庄的功夫列成一排让她挑时，她毫不犹豫地挑了流云九宫步和易容术。
　　化个妆，再脚底抹油——逃命的利器啊！
　　同时小刷也发现了系统的鸡贼之处。
　　当她开始练习武功，怒槽的蓄力速度明显变慢了不少。
　　也就是说，如果她有了自己的保命方式，就不能随时用系统的作弊方法；如果她要任意使用系统的作弊方法，就不能有自己的保命方式。
　　……
　　于是，辱骂系统和一日三餐一样，成为小刷每日必做日常。
　　那功夫还练不练？
　　当然要练！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系统？公猪都能当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