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城》简城拾页

10、从白石头到洼田

　　沈家二楼堂屋的酒会依然热热闹闹，他们有的打牌，有的喝酒，有的划拳，还有的唱歌，她们聊天，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还有过年穿的新衣，新帽，或者家具什么款式！
　　哥哥沈心衣过来邀酒，他边碰杯边关心的说:“恩衣，记起什么来了？”
　　“没有。”她光碰不喝，怎么心衣哥哥喝酒的样子，既使在梦中，她也似曾相识，那么熟悉。等他闭眼喝完，沈恩衣问:“哥，我们和二姨娘……”
　　“哦，大家现在已经不来往了。”
　　沈恩衣才说“二姨娘”，哥哥为什么就打断了，这场景令她生生皱眉。
　　“为什么？”
　　“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当时也并不在现场。”
　　饭吃得心不在焉，沈恩衣今天坐在堂屋的南北角，身边依次是母亲萧鹤，哥哥沈心衣，父亲沈梁山。
　　她一直被自己是拖把，垃圾的话所困惑。就在这时，母亲也举杯向她邀酒。
　　母亲闭着眼睛狂喝，一口而干的动作。
　　“妈妈，我怎样和别人结婚的？”沈恩衣本能的问，她已经笨如失忆！
　　“啊！老头子，是不是菜里没盐！”
　　“这个，这个，好像也是。”
　　夜黑如漆，沈梁山不是能圆满撒谎的人，可沈恩衣从父母亲的表情，语气，她也察觉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止母亲，连她都手抖，心慌，从父亲悲伤的神情，母亲仓惶不安中，她感觉，前面，马上有什么很不好又“纸包不住火”的事要来。
　　慌归慌，但事以至此，大家也只能硬了头皮面对了。
　　“妈，我希望你告诉我。”
　　“是，我自作主张，同意你与叶椏结婚，我说你最后不也还是逃出来了。”
　　“啪。”
　　沈恩衣听到有东西对准这边脑门的攻击声。
　　当她吓得抬手本能护住自己时，却什么也沒发生。
　　沈恩衣放下手，发现父亲怒不可遏的对母亲举着杯子。
　　“你出卖恩衣，狼心狗肺！”
　　父亲已经把碗里的酒泼了出去，他十分生气的说:“你自做主张，把恩衣害很惨，知不知道？”
　　他太生气了，以至于连身边的两个人都拉他不止。
　　“恩衣，快劝劝爸，说妈知道错晓得悔了。”哥哥说。
　　沈恩衣把母亲护住。
　　这样一家子，这样打打杀杀，任谁看了不心寒？况且，有三姑六婆，有隔壁邻居，她们讨论这事合适吗？
　　沈恩衣哭了。
　　沒想到结局，她止不住钻扎心痛的哭了起来。
　　《周公解梦》说，梦许多都是反的，但沈恩衣知道，做梦吃饭，真的不好，尤其是那种明明很饿，却怎么也吃不饱的梦！
　　除了饭，她还经常做梦遇人抬棺！
　　用许多人的话，“棺”通“官”，“材”通“财”，梦到遇人抬棺，既是“遇棺发财！”
　　除了财，她还经常做梦踩屎，到处找厕所，如果找不到，屎了一裆，如果找到，厕所很脏，因而到处踩屎！
　　现实的对应是:“屎了一档”，第二天自己花了，或者被动花了许多钱，到处踩屎，则是别人买东西给她，或者请她吃喝玩乐！
　　解梦是:这世界，人们都已经视金钱为粪土了！
　　沈梁山说，有一次他做梦，梦到家门六哥不说二话，拿着砍刀，两人见面，六哥就凶神恶刹把他杀了！倾刻间，自己流了许多许多的血！那血鲜红鲜红，止也不住！从白石头到洼田，流成河！
　　第二天，六哥果然如约出现，不过不是杀他，而是给他送钱！
　　“麦爹，我给你送钱来了，你点一下对不对！”六哥说！
　　“慌什么，不行你先拿去用着！”沈梁山讲归讲，依然接了那个钱！这是人的说话套路！可这个马钱，六哥把马牵去，小马都已经变成大马，实在也不好再拖再欠了！
　　这钱也是血汗，自然是梦中，六哥凶，杀，沈梁山流了许多许多的血！
　　这厂，沈恩衣进之前跟汤婆说:“钱虽然不重要，但没有钱万万不能！”
　　她于是来了！
　　半年后，汤婆说:“恩衣，你走后，两个孩子学习差了，他们俩严重偏科，林宝贝还行，七十，八十，林宝宝的数学，已经跌至五十几了！你呀，一天赚钱，赚钱，我们也赚钱，赚钱，都为了谁？还不是为孩子！只要你把你的两个马佬教好，将来他们考上大学，读研究生，博士，硕士，他们俩个有了出息，你也就赢了！”
　　“可是我回来，有谁给钱给我用！”话到嘴边，沈恩衣吞了，接着，她听到一个十分恐怖又心甘情愿的声音说:“好！为了孩子，我马上辞职回来！”
　　世间所有的辞职，仿佛都很棘手，你做不好，别人说你做不好，你做好了，别人也还说做不好，因为好还不够！因为人心不足！
　　在所有的人性中，野心和蛮不讲理许多时候又是相息相通的！一个考一百分的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考差，得了九十，不，不是九十，而是人无完人的九十九，我们就打算九十九！
　　那么这个人，她肯定挨家长的批评，因为她退步了！
　　然而一个考五十分的人，一次考五十五，下一次考六十，再下一次考八十，再下下一次，九十，一百！
　　你看，其家长就会欣喜，骄傲！
　　因为她在进步！
　　沈恩衣小时候学绣布，一块不怎么完整的布，如若绣师在上面钻出花，钻出草，或者钻出人物故事，大人们就会觉得十分珍惜，难得！
　　相反，如果华丽一绢，怎么绣功夫都暗然失色！生活中，一手好牌打着容易，一手烂牌呢，却只有输，偏偏人的运气，赢的一直赢，输的一直输！
　　因为钱生钱容易，穷生钱难！
　　所以富人继续富，穷人继续穷！
　　我们不怨天，不忧人！
　　我们自得其乐，我们力求上进，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勤劳致富，但我们也不至于一直工作，没有休息！
　　沈恩衣此次辞职，一方面孩子最为重要，另一方面，生活还没有将她逼入绝境，她对家，对生活，对林以辰，对丈夫，还心存幻想和不切实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