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夏至未至》旧书报刊

2、末夏

　　我不太清楚后续的事情，当时被派去参加了另一个任务，回来的时候听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说似乎二年级的学长受了伤。

　　带着准备好的伴手礼冲到宿舍楼，我推开门，才发现穿着病号服的夏油杰似乎在望着窗外发怔。
　　窗外的鸟鸣清脆悦耳，他的视线却虚虚的落在我难以触及的位置。

　　大概是推门声惊醒了他，夏油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他笑了下，“是千绘啊。”

　　“……嗯，”我说道，把东西放在靠床的柜子上，“给你带了伴手礼。任务还好吗？”

　　“啊，那个啊，”夏油杰无奈的说道，“还好吧。”
　　他偏了偏头，黑发散落在脑后，“刚出完任务出来吗？”

　　大概是因为伙食不怎么样，他看起来比之前瘦了很多。

　　“是啊，”我说道，“北海道的菜不太吃得惯，所以抓紧回来了。”
　　随意的摆弄了几下手机，我才说道，“任务很疲惫吗？休息一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回避着他的目光，“……累死了也太糟糕了吧。对了，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

　　夏油杰笑了笑。
　　“抱歉啊，”他说道，“突然觉得那句话似乎不太合适说呢。”

　　“什么嘛…”我抬眼看向他，又有点烦躁地说道，“算了，随便你。”
　　抓了两下头发，从夏油杰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百分百从甜品店回来的五条悟。

　　我欠了欠身就算打过招呼，接着就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侧走去，顺带翻了个墙。

　　夏油杰那家伙，在那个任务回来之后一直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我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看起来疲惫了很多。

　　明明和从前没什么太大区别，但看着他的样子我就很烦闷。
　　劝了几次不起效果之后，只能看那个原本端着架子一副学长样子的家伙渐渐颓废下去。

　　我找过五条悟，但没有效果。
　　找过灰原雄，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倒是神神秘秘的拉着我说“想过学长喜欢的女生吗！他说喜欢瘦小的哦”这种话，真的非常无厘头。

　　…然后，后来，灰原雄死了。
　　后续的收尾是五条学长解决的，我结束了任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夏油杰盯着灰原雄，然后发怔，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他开始更加沉默了。
　　让人讨厌的沉默，让人生气的沉默。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实在是…他似乎在另一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和我、和他的朋友，以及其他人越走越远。

　　后来我抽空把这个家伙约到了酒吧，没忍住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在想什么啊”，夏油杰也只是笑笑。
　　从苦笑中挤出那么一点高兴的笑容，连坐在他对面的我都能看出那种完全压抑过头的情绪。

　　“没什么，”他说道，“不用担心我的，千绘。”
　　说的倒是云淡风轻。

　　我对夏油杰这种油盐不进的语气有点恼火，偏过头不再看他，搅弄了一下杯子里的吸管。
　　“那你走吧，”我说道，“我一个人喝就好了。”

　　那天在下雨，我坐在昏暗的吧台前注视着外面的街景。
　　透明的玻璃窗倒映着外面的灯火，碎裂般的水声一点点向下蔓延，外面的城市喧嚣而熙熙攘攘。

　　我后来喝醉了，没回去，也懒得搭理手机连续打过来的电话，在那家酒吧的老板娘那里借宿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才顺着辅助监督的求援消息摸到了那个村子。

　　咒杀了多少人，才会有那样的颜色？
　　深入泥土的红褐，和他和往常穿着一样的、却溅上了鲜血的白衬衫。

　　头发散开了一缕，半搭在额头上，夏油杰看着我的时候还带着点温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问道，“千绘要杀了我吗？”

　　“为什么？”我问道。

　　“为什么我要杀人，还是为什么你要杀我？”夏油杰轻笑了一下，“不过说起来，千绘是响应了通缉令过来的吧。”
　　他说道，“毕竟我把整个村庄的猴子都干掉了呢，老东西们很慌吧。”

　　我沉默了一下，看向他手里牵着的两个孩子。
　　破破烂烂的裙子，脏兮兮的脸，畏畏缩缩的藏在夏油杰身后，像是躲在了很有安全感的高山后面一样。

　　“放过我们吗？”夏油杰说道，“和我一起走吧，千绘。你打不赢我的哦。”
　　他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陈述事实，也确实，我一向不是以搏斗见长的类型。

　　恐怕三两下就会被收拾掉吧。
　　我这样想着，然后拔出了身后的咒具。

　　“不会手软的，”我说道，“……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后续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家入学姐的烟味很浓，我闻到的时候几乎以为医务室被谁点着了。
　　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痛。

　　“啊，你醒了，”家入学姐说道，“感觉怎么样？大的伤给你治好了，就是伤口可能没办法消下去，有点问题。”
　　她说道，“杰那个混蛋真是一点都没留手啊。”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
　　“至少我还活着，”咳了咳，我说道，“……后续的事情呢？”

　　“啊，大概是夜蛾老师在和高层扯皮吧，”五条悟不打招呼的推门而入，“不过说起来，你被打成这样也真的是太惨啦。”
　　他啧啧了几声，像是要掩盖住内心的焦躁，“那家伙被放到通缉榜一也有你的功劳哦，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后续呢？”我朝这个不客气的已经开始剥桔子的家伙问道。

　　“哦，没有后续那种东西啦，”五条悟说道，“也不可能把人再叫回来发表一番叛逃感言什么的吧——总而言之，就是跑去当恐怖组织头头啦。”
　　他没正形的歪在床边，家入学姐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嘛，据说还得自己缝衣服呢。”

　　我：“………”
　　我：“我有点想休学了。或者毕业去做其他的工作。”

　　“欸，你也不当咒术师了吗，”五条悟看稀奇似的说道，“七海也说毕业后就走，毫不回头的那种呢——”
　　他抛了个橘子，又用嘴灵敏的接住，“不过怎么样都好啦。当当，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甜品记得给我留哦。”

　　“快滚快滚，”家入学姐的表情像是下一秒五条悟还在就要拿扫把给他赶出去一样。

　　后续我其实有梦见过他一次。

　　他站在商厦的门口看着我，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说“你不要走”。

　　他只是笑了笑，就扭头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迈入黑暗中。
　　像是扑火的飞蛾。

　　我没能抓住夏天的影子，也没能抓住他的影子。
　　只有梦中的雨滴顺着屋檐砸在我抓了个空的手背上，带着初秋的温凉。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雨，却顺着皮肤向下尖锐的刺伤我。
　　醒来后，恍惚间我才意识到，失联已久的痛意在那一刻顺着抓破的掌心笼罩了我。

　　像个可悲的玩笑。

　　**

　　后来我果然去上班了。
　　应聘的公司也是三流水准，但是在这种地方工作总归生活也过得去。

　　平凡的日子，朝九晚五的上班，我匆匆忙忙的赶着地铁，没想到会在那天撞见意外。
　　他从另一个地方走来，手里捏着个奇形怪状的魔方，头上的疤痕像是缝合线一样。

　　周围涌现出的是大量的咒力波动，我手里却没有咒具，只是捏着一沓要带去上班的工作文件。

　　“哎呀，好久不见，”“夏油杰”向我点头，“是千绘啊。一别多年，还是那么可爱嘛。”

　　……语气真轻佻啊。
　　我攥紧了文件，“你是谁？”

　　“哎呀，不认识我了吗？”“夏油杰”扬了扬眉毛，悠游自在地说道，“从前还想向你告白来着，可惜这么久都没实现，有点可惜呢，千绘。”
　　他披着一身袈裟，头发半散，脸上还有血痕，和我去年曾经在情报中看见的那个夏油杰并没有太大不同。

　　但其实是不一样的，毫无疑问的不是一个人。
　　我有些僵硬的动了动手指，没管已经滑落到地上的文件，发动术式余下的时间只能拿来感慨一下自己总是不太幸运。

　　顺发的术式吞没了眼前的人和我，骰子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转了几圈，碎裂开来。

　　眼前恍惚间出现了正在微笑的夏油杰，他久违的坐在那家冷饮店的椅子上，半微笑的看向我，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
　　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一句“我喜欢你”。

　　我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你的告白，”我说道，“我接受了。”

　　—End—

作者有话说

　　双死也是he（神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