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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开战舰 ...

  •   原本哭唧唧的舰舱忽而安静,所有人有序的坐在原地,给谢尔耳让出一条路来,让谢尔耳好去开战舰。秋秋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她憋的小脸都红了,却没有再吭一声。
      战旗飞起来了,底下的人追赶着这艘载满希望的飞船,那些人有的跑的在街道上摔倒,而后被蜂拥的妖兽啃噬,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连抽泣的声音都消失了。
      有的只有死寂的沉默。
      战舰后面还跟随了几艘小的战舰,远没有这艘船大,一部分异能者在战斗中死去,一部分异能者都分散在那些战舰上。那些战舰就是以前谢尔耳出去开的,里面最多只能装一百个个人。
      秋秋小声问她的哥哥,“我们要去安全的地方吗?”
      他哥哥没有说话,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安全的地方。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迁徙和无穷无尽的妖潮。
      谢尔耳出声了,“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她斩杀了太多的妖兽,裤腿上的血在她脚下聚集了一滩。宜颐就坐在一旁上,看着她坚毅又严肃的侧脸,没有问他们要飞行多久。
      宜颐知道,在妖兽肆虐的这些年,人类已经大幅度减少了,城池与城池之间失去了联系,没有人知道她们该往哪里去,哪里又是安全的地方。
      身后的妖兽的身影逐渐消失,谢尔耳勘测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将飞船停了下来。统计幸存者。
      一个诺大的城池,就只有九百八十人逃了出来。其中一百个孩子,两百个成年人,剩下全都是异能者。宜颐坐在草地上,沉默地看着这些人。
      她无法对其施以怜悯,前世这些人将她扔入妖兽的口腹之中,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绝望。她可以接受突如其来的末日,但是她接受不了旁人对她的生命进行审判,更接受不了是谢尔耳带人将她扔出去的。
      宜颐捏断了手中的树枝,她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沉痛的东西,每想一次,她都在愤恨的渊薮之中深陷一寸。她怕自己失去理智,一刀捅死谢尔耳,那就得不偿失了。
      起码谢尔耳现在还有用处。
      谢尔耳坐在她的身边,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让宜颐作呕,谢尔耳搂住了宜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好像是在安慰她。
      宜颐将脑袋靠在谢尔耳身上,“我真没用....”
      谢尔耳抵在宜颐脑袋上,她双手搂住了宜颐,声音里是难掩的疲倦和难过,“让我抱一会吧。”
      昨日还在眼前的热闹,顷刻间破碎。所有亲近的朋友,一瞬之间天人永隔,这就是末日。明天和死亡,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宜颐就没有再说话,她像个木头一样,木讷地待在谢尔耳的怀里。那微阖的双眸下是难掩的痛恨。
      大家沉默地宣泄了自己的悲伤,而后从周围的林子里找到一些补给,如干涩的果子和能吃的食物。她们从小就被灌输迁徙的思维,却不知道这一天能够来临的这么快。这样下去,人类灭亡是早晚的事情,因为没有人有谢尔耳那么强大,他们面对那浩瀚的妖兽,就像是一只蚂蚁,微不足道。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理智,绝不能让离别的悲痛击溃自己的大脑。因为没有人会来安慰他们了。
      秋秋的哥哥叫做夏夏,两个小人儿依偎在一起,坐在燃烧的篝火旁边,看上去形单影只的。谢尔耳从夏夏怀里接过秋秋,她轻轻哄着秋秋睡觉,让夏夏靠在她的臂膀旁边。跳动的火焰柔和了她的眉眼,她看上去温柔又悲伤。
      宜颐靠在树上装睡着,反正都和她没有关系。
      大家在这个驻地待了三天,谢尔耳就命令这群人上战舰,而后去往下一个暂住地。人类的气息太过浓郁,隔不了多久就会引来那些妖兽。谢尔耳每天负责的就是,检测这群人之中又没有混入的高级妖兽。
      高级妖兽有着和人类一样随意操作的异能,比如蛊惑和蒙骗,混入他们这群人类之中,而后再一举击杀。大多数高级妖兽会和那些负异能的人达成合作关系,而后里应外合消灭人类。
      以前宜颐不理解负异能的人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人类族群,现在她明白了,这群人类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忠诚。
      这几天下来宜颐对这些异能者的分化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所谓敏捷异能者就是像谢尔耳这样的,有着绝对的反应能力和攻击速度,大脑开化到百分之百。
      洞察异能者就是能够预测妖兽何时到来,不过大部分洞察异能者没有觉醒到巅峰,只能勘测短距离的妖兽。还有就是守护异能者,她们倒是有趣,可以利用媒介治愈旁人的伤势。
      宜颐看过几次,那些守护异能者的异能也很微薄,只能快速止血,无法直接恢复。
      至于坚韧异能者没有什么用,打架不厉害,治疗也不能,又不能洞察妖兽的轨迹。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就是又高又壮,自愈能力非常强,妖兽很难伤害他们,被抓了一下就像是被蚊子咬一样。这种异能者普遍比较多,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觉醒。
      大家在战舰里生活了三天,谢尔耳才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山顶。一群人就在这里停了下来,大部分坚韧异能者和洞察异能者去寻找食物,小部分异能者在原地架起帐篷,准备露营,顺带让战舰补充点能量。
      谢尔耳自然也去了,她的能力出众,每次都能带回来不少可以吃的东西。宜颐已经收集了谢尔耳的掌纹,她在想怎么能够悄悄潜入那艘战舰,将船开走。
      有了那艘战舰饮用水什么的就不是问题了,妖兽也不会袭击到她。至于地上这些人类的存亡,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末日里的星光比前世要明亮一些,夏夏和秋秋认真的听着宜颐的吩咐,将那些勉强可以吃的食物整理妥当。在这个时代,孩子是没有玩闹的权利的。每个人都在为生存绞尽脑汁,她们从记事起就被家人教导,少给旁人添麻烦。
      宜颐把那些食物料理好了之后,就看见谢尔耳踏着月光回来了。她脸上溅了一点儿鲜血,肩膀上却扛着一只异化了的野猪。
      宋祁远走上去给那只已经死去的野猪打了一针,去除其中的异化基因,而后一群人才上前料理那只猪肉。异化的野猪不可怕,但是异化的一个野猪群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谢尔耳单枪匹马的闯进去,扛了一只野猪回来,算是他们这段时间唯一的荤菜。
      宋雨看了一眼,“谢老师,明天去打猎的话,把我们也都带上吧。”
      谢尔耳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她摇摇头,“带上你们不太好逃跑,我跑了半座山才把他们甩了。要是让它们找到这里,今晚上怕是又得在飞船上逃跑了。”
      小陆摘下来他的口罩,和宋雨差不多年纪,模样却比宋雨多了几分柔美。他翻看了一下地上的野猪,“那总不能每次都靠你给我们打猎吧?我们这么多人呢,总能帮上点忙的。”
      宜颐也走过来了,她握着谢尔耳的手,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谢尔耳安抚性的拍了拍宜颐的手,然后才说。“没事儿,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把基地看好,还有把小颐保护好,我就放心了。”
      宋雨惭愧的低下头,他们全靠着谢尔耳的庇护,如果不是谢尔耳的话,那日妖潮袭击的话,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就算侥幸逃了出来,也会被这些妖兽啃噬殆尽。
      谢尔耳看出来宋雨的想法,她笑了笑,拍了拍宋雨和小陆的肩膀,“你们能够好好活着,就是给人类做最大的贡献了。”
      小陆不是感性的人,他拖了野猪去一旁清洗了,宜颐也过去帮忙了。小陆笨手笨脚的,压根没做过菜,把一头猪直接放在水池里洗了起来,看上去是个暴躁脾气。
      宜颐看不下去,她就把猪肉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案板上,让小陆一块一块的洗干净。小陆只看见宜颐手起刀落,利利索索的就把一只猪大卸八块,顿觉毛骨悚然。他总是觉着宜颐这动作不是在杀猪,整的跟杀人似的。
      小陆哑着声音问了一句:“宜老师,你这手法是和谢老师学的吗?”
      宜颐愣了愣,她怎么忘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呢。她拿着匕首的刀放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脑袋里灵光一闪,轻轻柔柔的冲小陆笑笑:“没有,做饭的都这样。”
      小陆僵硬的点点头,不敢再看宜颐那和笑容不符合的凶狠动作。他是洞察者,有一股诡异的直觉告诉他,他再问下去可能会有危险。至于什么危险小陆能力不足,感应不到。
      等到小陆把猪肉洗好,大家伙儿在篝火旁边烤起了肉。那么大只猪,一人吃一小块平均营养。那骨头被宜颐炖起了汤,谢尔耳让那些长身体的孩子喝了,其余人全都是喝净化过的饮用水。
      入夜,小陆喊醒了所有人,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悬崖边长出来的植物将旁边驻守的敏捷者拽下去,几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死去。那些植物越长越茂盛,像是游动的粗大蟒蛇,在草地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家点火——大人抱着孩子进去战舰——”谢尔耳大喊一声,所有的帐篷都亮了起来,大家怀里抱着小孩往战舰里跑。
      “救命——”有些人跑的没有藤蔓快,被身后追赶的藤蔓缠了起来,像眼镜蛇捕猎一样,不多片刻就被失去了呼吸。
      谢尔耳来不及去救那人,她轻轻拍了拍宜颐的脸颊,声音有些急促,“小颐小颐,快醒醒,去战舰里躲好了——”
      宜颐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谢尔耳就把她交给了宋雨,她自己则从靴子里抽出来两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和那些粗大的藤木搏斗起来。所有的植物都被谢尔耳引过去,几乎要将谢尔耳包裹成一个圆球,不过谢尔耳边跑边打,将那群藤曼引到了悬崖边上。
      一旁战斗的敏捷者们乘此机会,将手中举着的火把往谢尔耳的方向扔过去,谢尔耳躲得迅速,那些火把直直的落在那些巨大的藤蔓上去,片刻就把那些木头烧成了灰烬。
      夜色之中,谢尔耳的长发没有扎起来,月光将她的身影勾勒出来,两把弯刀上面还缠绕着些已经死去的藤蔓,和她飞舞的长发带着同样蛊惑人心的力量。
      谢尔耳这才踏上了战舰之内,她轻轻吐出来一口浊气,环视着又少了一圈儿的幸存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宜颐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尔耳,你尽力了。”
      谢尔耳倚靠在宜颐身上,那一直紧绷着的作战姿态才松懈了下来,她看着在恐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低叹了一声,“我尽力了。”
      没有人责怪谢尔耳,也没有人称赞谢尔耳,大家都听着谢尔耳的命令和安排,因为谢尔耳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飞船悬在天空之中,漫无目的的向着东方飞去。
      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半个天际,压在人们心中的黑暗却始终没有散去。宋雨来和谢尔耳换了驾驶位,让谢尔耳去床上睡一会儿。作为他们的主要庇护者,必须有足够的精力才可以。
      宜颐觉着好笑,谢尔耳这么强大的人何必担上这些麻烦,她不相信谢尔耳在这个乱世里活不下来,却偏偏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这群人会记得她的好吗?不会。
      这群人只会觉着谢尔耳是应该的。
      不过宜颐管不了那么多,横竖累的不是她。
      谢尔耳去睡了会儿,宜颐就在宋雨旁边看他开战舰,她有时候装作不懂得样子问宋雨几个问题,宋雨全都好脾气的解答了。宜颐已经全部掌握了战舰的使用方法,现在就差这一艘战舰了。
      她不是以前这个世界的宜颐,现在她只想把这些累赘全都丢下去,免得来碍她的眼。
      秋秋睡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走到宜颐面前,她是一个守护者。秋秋拉着宜颐的手,“宜颐姐姐,你是不舒服吗?我可以帮你治疗一下。”
      宜颐没受过伤,虽然看过守护者治疗,但没有亲身感受过这种玄妙。她看着秋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悄悄的把手指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捏了捏秋秋的脸蛋,“姐姐没受伤。”
      秋秋果然看见了宜颐手上的伤痕,她立即握住了宜颐的手,“姐姐骗人!你的伤好严重....让尔耳姐姐知道她肯定会担心的!”
      宜颐弯了弯眼睛,比了个‘嘘’的手势。“尔耳姐姐太累了,所以秋秋不要让尔耳姐姐知道好不好?”
      秋秋从衣服里逃出来一个项链,上面是个海螺形状,看样子倒像是一种可以吃的食物,实在古怪。只见她握住那个海螺默念了有五六分钟,而后那海螺就漂浮在空中,发出一层微弱的光。那光芒落在宜颐手上,宜颐的手指很快就痊愈了。
      竟然痊愈了!一点伤疤都没有!
      宜颐反复看了好久,她听见秋秋小声的说,“这样子尔耳姐姐就不会发现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她看过好几个守护者治疗,都没有这般奇效。不过可能是她的伤口太浅了,所以很容易就治好了。
      她看着秋秋的项链,“没有项链就不能施展了吗?”
      秋秋想了想,“不知道....秋秋没有试过,老师都是这样教秋秋的。”她拧着小眉毛想了好久,才说,“我们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如果没有守护之力的话,媒介可以保护佩戴者一次。”
      媒介就是秋秋脖子上的项链,宜颐用手指捏了捏那个项链,发现那项链竟然是软的。
      秋秋贴近宜颐的耳朵说:“这是我妈妈给我的,这个材料可以融化我的守护之力。在危急关头媒介里的守护之力也用完的话,将这个媒介吃了,还可以保护我最后一命,起死回生,药到病除。这件事只有哥哥知道,宜颐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哦。”
      宜颐目光深了深,她点点头,把秋秋抱在怀里,继续给秋秋讲故事。她每天都会给秋秋讲一些有趣的童话故事,来分担秋秋的注意力。当然也是为了分担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老是耽迷于对谢尔耳的恨意之中。
      “上次我们说到哪里了?”宜颐问。
      秋秋记忆力很好,她说,“夜莺想要将玫瑰刺入胸膛,给学生种出来一棵红色的玫瑰献给他爱的女孩子....”
      宜颐笑了笑,用着轻柔的声音娓娓说道,“夜莺在树上冲着学生大叫道:‘用死亡来换一朵玫瑰,这代价实在很高。....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宝贵的。坐在绿树上看太阳驾驶着她的金色马车,看月亮开着她的珍珠马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山楂散发出香味,躲藏在山谷中的风铃草,以及盛开在山头的石楠花也是香的。然而爱情胜过生命.....’”
      秋秋问,“那到底哪一个最为宝贵呢?”
      宜颐想都没有想,直接了当的说,“生命最为宝贵。”
      秋秋好像不太懂爱情是什么东西,她看着远处熟睡的夏夏,“我也觉着生命最为宝贵。那夜莺呢,她最后有没有种出玫瑰呢?”
      宜颐点头,“种出来了。那玫瑰花刺入夜莺的心脏,长出来一朵美丽的红玫瑰。”
      秋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傻的动物。她握紧自己的项链,想要寻求慰藉,“为什么呀?爱情有什么用呢,学生又不爱它。”
      宜颐顺手揉了揉秋秋短短的头发,她眼睛恍若看到很远的地方,“夜莺以为学生会珍爱那朵玫瑰吧。”
      “玫瑰又有什么用呢?结局呢,学生和女孩子在一起了吗?”秋秋天真的问。
      “没有。”宜颐不耐烦秋秋老是问为什么,她声音冷了一点。
      秋秋没察觉到,以为宜颐也和她一样为夜莺的死感到难过呢。她蜷在宜颐怀里,望着天边像是落日的黎明,小声的说,“生命多宝贵呀,爸爸妈妈把活着的机会给了我和哥哥,那爱情怎么会有生命重要呢。”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趴在宜颐怀里小声的哭了起来。她才八岁,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一无所知。只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秋秋哭累了又睡了过去,宜颐把秋秋放在床上,她伸直了自己的长腿,靠在舰壁也眯了一会儿。

      (童话摘自《夜莺与玫瑰》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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