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团子阳

16、悲伤的吻

　　好多人都喜欢叶夜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叶夜心长得漂亮，漂亮的脸和美味佳肴一样，各花各入个各人眼，每个人对美好事物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却也有那种被公认的美，例如莱昂纳多的脸。叶夜心刚好就是这种任谁看都会觉得漂亮的外表。
　　叶夜心聪明，虽说学习不是系里数一数二的，但是前二十里面你绝对看得到她，而且叶夜心多才多艺，举凡诗词歌赋都略通一二。系里老师捧着，却从不恃宠而骄，嘴甜的让人想不对她好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叶夜心性格好，照理说叶夜心这么漂亮，是会让人产生距离感的。可事实呢，大错特错，无论认识不认识，叶夜心都不会冷脸以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盛名之下吧。
　　可是通常漂亮的女生都自负，叶夜心也同样，她也有自己的傲气，却表现的更为隐晦，对于不喜欢的东西李唯会直接说不喜欢，叶夜心婉约得多，她会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委婉的让对方明白，也因此明知叶夜心有男朋友还继续追求的，大有人在。
　　就是这样无往不利的叶夜心，刚刚遭受了严重的打击——遭遇PK了！并且，不战而逃。
　　叶夜心觉得自己没有错，她不是第一次喜欢人，但却是第一次这样的喜欢一个人，甚至想到过要一直一直的和这个人在一起。她喜欢李唯，就是喜欢了，怎么着。而且，如果说当初曾经因为那个意外而产生过配不上李唯的心态，也因着李唯对她那毫无改变的态度而没的一丝自卑，李唯都没当那是个事儿，自己还死乞白赖的记得干什么。
　　李唯因为自己和人打架，而后躲了起来不敢见人，听包乐悠说是脸上有些伤怕被家里发现，本来打算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问问情况，可是第二天没说两句话就闪的不见人影，之后有人直接给李唯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李唯连面都没露。给李唯打电话也是吱唔着不说实话，只说在朋友那里很安全，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的，后来实在逼得紧了，才含混的告诉自己，是在学校的研究生宿舍借住。
　　事情因自己而起，叶夜心本来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况那个是李唯。于是拎了些李唯喜欢的吃的，叶夜心在黄昏时分敲开了江未末的房门。
　　李唯没在屋，据主人江未末说，熊孩子在房间里闲不住出去放风，不过会在吃饭的时候回来……
　　其实打从江未末开口，叶夜心就知道她是谁了，就是当初自己住在李唯家里时来的那个让李唯闻之色变，忍不住跳脚的人。不禁多打量了未末两眼，高挑的身材不低李唯多少，微卷的长发随意束起，居然有了几分居家的味道，如果单凭五官，叶夜心对自己是有绝对的自信，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那份自信到了江未末这儿却成了不自信。仿佛自己倒退成了小学时候看到班主任严肃的脸而说不出话的小女孩了，明明挺清秀的一张脸却淡漠得紧，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神情，连看你的眼神都是淡淡的，似乎一切与她无关。只有间或说起李唯时，眉眼才有了温度一般，弯弯的眉毛活泼的跳动，眼角蕴含着满溢的情感，一张一合的嘴唇也仿若有了自主的意识，勾起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好像绽放的花朵，让人充分感受到此刻主人愉悦的心情。
　　原本叶夜心是想等李唯回来，只是江未末那挂在嘴边那抹似有似无因李唯而起的笑容忽然让自己如坐针毡，连忙匆匆道别的离开，她莫名的不想看到江未末和李唯一起吃饭的和谐样子，她怕看到李唯黑白分明的大眼像孩子一样弯成一道弯月，嘴里塞满了食物满足的看着江未末，那样心里会不舒服，非常不舒服。明明是自己想象中的景象，却仿佛亲眼所见，那不舒服的感觉也真实的直刺心田。
　　之后李唯有问过，说自己是不是去hello猫那里找过她，然后还抱怨怎么没等她回来，说hello猫烧菜的手艺如何如何好，错过了真可惜之类的。谈到江未末，李唯就开始啰啰嗦嗦从高中时的小事一件一件的述说，虽说大多是抱怨，可却有一种别人无法插进她们之间的亲密感觉，神情是欣喜不带半点不耐，眼睛闪亮闪亮的。最后还说，你看hello猫是不是很无赖！
　　李唯啊李唯，你可知道耿耿于怀还有另外一个同素异形体叫做念念不忘的……
　　那之后，叶夜心就开始忙着交换生的事情，本来想去问问李唯的态度，没想到那家伙一脸“这是好事情”的神色，狡猾的大眼再配上那嵌着酒窝的坏笑，李唯那模样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厌，气得自己七窍生烟不说，还有苦说不出。

　　好多事情好像都是这样，当你紧张在乎费尽力气的时候，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你放任自流不去管时，事情反倒光速般的前进。交换生的事情就在这几天忽然的确定了人员，并且启程日期就定在两个星期后。
　　猛的一下子，叶夜心慌了手脚，学校家里两头忙，李唯和包乐悠也帮着收收捡捡，力求叶夜心准备充分的离境。
　　终于打理好一切，叶夜心和包乐悠又找了个理由跑到李唯家，包乐悠照旧无耻的钻进书房不见人影。（其实小包同学也是有苦难言，本来包乐悠是没想去的，叶夜心说要去看花卷，免得以后看不到会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叶夜心的借口有多么的蹩脚，可是看着李唯那边挤眉弄眼抓耳挠腮的样子，自己也就舍命陪君子，虽然不放心，却也不知道自己来能顶什么用，李唯和叶夜心自己一个都开罪不起，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叶夜心倚靠在李唯的床头，曾经自己在这张床上睡了一个多星期，连带着对这床也爱屋及乌起来，感觉格外的舒服。
　　自从发现单独和叶夜心在一起会尴尬之后，叶夜心找李唯的时候，李唯总会拖上包乐悠，只要多上一个人，气氛就正常得多。
　　李唯拉了藤椅过来，把自己陷进去的同时，拍拍大腿向花卷递了个眼色，花卷超识相的爬上李唯的大腿，拱了拱身体，调整到自己舒服的位置，淌着哈喇子开始睡大觉……
　　想来想去，李唯终究想不明白自己和叶夜心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一下就不自在了，以前那样多好啊，都是要走的人了，不说清楚怎么行！
　　看李唯目光踌躇了半天，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叶夜心暗自叹气，这李唯有时体贴的吓人，有时却跟温柔两字完全搭不上边，这人还真是矛盾。
　　“唯，过来坐。”叶夜心伸手招呼。
　　李唯丢下花卷儿，曲这一条腿坐在床边，酝酿着自己怎么开口。
　　“唯，你有喜欢的人吗？”叶夜心轻声的问。
　　“喜欢的人？挺多的啊——”李唯眼珠转了转，望向天花板。
　　“我不是说那些，或者这么说吧，你觉得，你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叶夜心看到李唯那样子就知道她要耍心眼。
　　李唯用手摸了摸鼻尖再挠挠头，一副努力思考却不得要领的样子。
　　“那想象下一个会让你觉得他特别的人，需要符合一些什么条件”叶夜心一步一步诱导。
　　李唯把另外条腿立起来撑着手肘，托着腮扁着嘴眼球斜向左上方，想了想。
　　“冷静、聪明、狡猾、从容、温暖、让人觉得安心。”李唯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
　　“那你遇到这个人了吗？”叶夜心手指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咝……”李唯挠挠脸，一脸无奈：“不清楚”。
　　叶夜心改为跪坐在床上，和李唯面对面，抬手轻轻拨了一下李唯额前的碎发，看着李唯抬眼瞅着自己发梢影子的样子，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唯，我要走了。”
　　“知道啊，不是还要回来的嘛，干嘛这样。”李唯顾左右而言他的扯着，那种不知所措的尴尬又出现了。
　　“唯，我舍不得你……”
　　叶夜心眼里流露的不舍忽然烫了李唯的心，想笑一下缓解却发现此时此刻连笑都是件辛苦的事，嘎巴两下嘴才模糊的吐出几个含混的发音：“嘿嘿，我也特舍不得你啊。”
　　看着李唯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模样，叶夜心挺身靠前，嘴唇轻轻印在李唯的额头……
　　扑面而来的馨香和视线的忽然变暗让李唯忘了动作，可是叶夜心身上那浓重的悲伤，让李唯想推开的手变成圈住叶夜心的腰身。
　　叶夜心的嘴唇慢慢向下，轻柔的落在李唯左面脸颊酒窝的位置，李唯痒痒的微微动了下，圆圆的酒窝若隐若现的冒出来，惹得叶夜心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之后唇下的酒窝意料之中的热了起来。
　　直到两人嘴唇相贴，李唯脑袋里面好像有一群野狼在打架，轰隆轰隆烟尘滚滚的，可是覆在唇上的亲吻，那么的悲伤，异常悲伤，悲伤到让李唯忘记了自己本该置身事内，却仿佛置身事外的目睹，无法介入，无法打扰。最先抵达的情绪反而是好奇，好奇的想知道是什么让叶夜心这样伤心，泪流满面却如此投入，好象世界下秒就湮灭，这秒只剩这个吻。
　　无法解释她的悲恸。李唯记忆里的叶夜心不是这样，从不会这样，记忆里，叶夜心对着自己有雪地里小火团一样的温暖微笑，会嗔怒会脸红，她的眼睛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泪水？这么亲下去，泪水滑进嘴里会不会很苦涩。李唯满脑子都在想叶夜心的眼泪，刻意回避却避无可避的，是自己此时的动作，正努力的用自己的亲吻去抚慰叶夜心的眼泪。
　　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叶夜心又是怎么了？李唯不明白，她想问问叶夜心，好像这方面叶夜心是无所不知的。
　　可是没等自己拉开叶夜心，叶夜心自己先行移开了自己的唇，顺势抱着李唯，脑袋放在李唯的肩膀上，此时看不到李唯的脸真好，叶夜心紧闭着眼，任泪水肆意的流淌……亲吻的经验，她多过李唯太多了，李唯的吻里有迎合有回应，可那不是两情相悦的回应，只是抚慰，就好像她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慰受惊的花卷卷曲的毛发一般，只不过这次她用的是嘴唇……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叶夜心起身，轻抚李唯的脸，李唯怔怔的，一副不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唯，你是不是有好多要说要问，却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问？”
　　李唯点头又摇头。
　　“那是因为你不懂，你会懂的，我对你不是朋友的喜欢，你知道的。”叶夜心费劲全身力气说了这句就离开了，李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脑袋乱的好像一匹在跑马场上疯狂跑圈的马，只能呆坐在床上，她解释不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脑袋里都是叶夜心悲伤的脸，悲伤的眼，悲伤的眼泪，悲伤的吻……

　　隔天送叶夜心出境，叶夜心已经恢复了神采飞扬的样子，在和李唯拥抱告别的时候在李唯耳边说了一句话——如果事情我回来你还没想明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

　　飞机缓缓爬升，穿越云层飞往另一个国度，耳机里《三万英尺》的音乐声适时而起，叶夜心不可抑止的泪流如注……

作者有话说

　　hi~~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