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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 ...


  •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
      敲门声打断了攸皓的自言自语。
      “请进。”
      “主编,有一位张先生找你。您有时间吗?”
      “哦,请他进来吧。”
      “对不起,我已经进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挤过秘书站在攸皓面前,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的洁白。攸皓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来了。单眼皮,薄薄的唇,尖尖的喉结……攸皓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安先生,打扰了。”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攸皓的观察。
      “那么,请坐吧。”
      门被秘书轻轻的关上了,攸皓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来者也很镇定,看来是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的人。攸皓简直觉得眼前的男人有趣极了,不仅是英俊的外表,还有点神秘的味道。放下手中的《道德经》正色道:
      “张先生,是吗?我想我们并不认识。”
      “是的。我叫张盛弘,刑事警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我打过电话,昨天下午,没有人接。”
      “哦。那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
      攸皓心虚的移开目光,昨天下午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出来。Eric的身影又在眼前晃动起来,他古铜色肌肤上布满汗水,喘息声犹在耳边,一声声低唤,有力的腰,强劲的律动,被充盈的美妙感觉。性感,这是攸皓唯一能够想到的词汇……办公室真是个好地方!
      “安先生……安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对不起!……我在考虑一件稿件的事情,请继续。”
      盛弘眼睛里明显是不信任的神情。谁会只为了一篇稿件就脸红?
      “我是想来跟你谈谈关于文先生的事情。”
      “谁?”
      “文君夕。”
      “什么?你在说君夕?”
      “是的。就我所知,你们从小就认识,是邻居,而且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又怎么样?你想做什么?……你是警察?”
      盛弘明显感觉到攸皓眼中迅速升腾起来的敌意和不满。显然作为一个陌生人,盛弘已经触及到了攸皓极隐秘的一部分。
      “是的,我是警察。可是我来找你只是代表我个人。”
      “哦?是吗?好啊。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马上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当然。。。不过,那案子还没破不是吗?”
      攸皓再次眯起眼睛,不过这次他看起来更像一只要发火的小狮子。盛弘紧张的看着攸皓,显然他的愤怒没有消退,更多的包裹了悲伤和无奈。
      直接面对刑事案件的被害人只一件很让盛弘难过的事情,尽管他从警校毕业已经三年,算是接手过不少案子,可是他始终心软,不愿让当事人一遍一遍的去重复回忆。比如现在,他其实是胆怯的。
      “你想干什么?”
      “我想重新调查这个案子,所以我想找君夕谈谈,我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只有你能联系到他。”
      攸皓的嘴唇动了动,但他没有再发出声音。
      说什么呢?拍着桌子咒骂他吗?那些该死的警察是怎么追问他如何发现尸体和伤者,而他和死者是什么关系。。。诸如此类,反反复复。于是他一次次看见君夕裸露的脊背,头发遮住了脸,伤口狰狞,血流满地。旁边就是他的母亲,半裸的身体,血肉模糊。窒息的感觉直到今天仍旧在折磨着攸皓。
      为什么?还有来问?还要来打扰我,打扰君夕?
      十年了,你们什么都没做?现在还来问什么,谈什么?
      死者不会再回来,受伤的神经永远不会复原!
      而你们这些警察。。。什么都做不了!
      经历了内心无声的咒骂和挣扎之后,攸皓说:
      “我跟他没联系了,找不到他。你走吧。”
      攸皓吸了口气,望着盛弘的眼睛。一片平静,但是决绝。
      盛弘起身,转向门口。拉开门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攸皓一眼。
      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盛弘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他觉得有些无力,又咽回去。看看对方的目光,盛弘就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对方的底线,是该退一步让彼此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了。
      出了大厦,阳光明明晃晃的照下来,汗水很快渗透。盛弘犹豫着,难道又回去研究那些卷宗吗?
      安攸皓。盛弘坐在公车上,反复想着这个名字。
      手机响起来,是母亲。想来又是问今晚是否回家吃饭的话题。接听的时候,盛弘想起了母亲客厅里的那张照片,父亲的脸被留在那里,略显严肃的笑容,却让盛弘感觉温暖,父亲有一双大手,粗糙却稳定,他有宽厚的肩膀,永远不会弯下的脊背。父亲一直是盛弘敬重的人,是决定盛弘生活的人。
      “妈,我晚点回去……”
      “不用等我了。”
      老人在那边含糊的答应着。盛弘收线后,将目光投向窗外,他心里更加的清楚,攸皓是他唯一的线索。摇晃的公车让人困倦,盛弘眼前又浮现出攸皓那双交织着无奈和愤怒的眼睛,那是一只被刺伤的小兽。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盛弘轻轻的打开门,看见客厅里电视里上演着无聊的午夜连续剧,闪烁的光线中,盛弘看见母亲的睡脸。
      “你回来了?吃饭了么?”
      尽管轻手轻脚,盛弘仍然吵醒了母亲。
      “吃过了。妈,去睡吧,不早了。”
      “嗯。就去……你也是。又有案子?”
      “没有。要是有就没时间回来了。”
      “我去了。”
      目送母亲离开客厅,慢慢关上卧室的门。
      盛弘直接走进浴室。迫切的需要放松,然后再来一遍。
      桌上是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照片和报告。
      没有证人,没有凶器,没有指纹,什么都没有。他闯进来,杀了这个女人,没有性侵犯,但是手段残忍,像是泄愤。然后是这个女人的儿子,他把他打晕,在他的背后刺了六刀,两刀居然使脊椎错位,还有一刀穿过了肺。显然他想置他于死地。
      盛弘的目光停在伤者的照片上,满目的红色。
      法医对凶器的推断是----死者厨房里的一把尖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建议。一把厨房里的刀,这跟没说一样。
      到底是谁?他或者是她为什么那么恨这对母子?
      头隐隐的疼,盛弘暂时放松神经,但是他一闭上眼睛就又看见父亲的脸,最后看见的父亲的脸,有隐藏的遗憾。盛弘心里很清楚父亲遗憾的是什么,十年前的案子还没有破,但是父亲已经走了。
      下礼拜就到父亲的忌日了吧,盛弘想到这一点心里就觉得惭愧,父亲的愿望他终究还是没有达成。

      这几天一直睡的很糟,腰上反复的酸痛,脑袋里一直在回放着曾经的往事,还有那些被印刷在光滑的铜版纸上的文字。君夕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活是架构在这些虚无的东西之上的,有一天会垮下来,在他再也写不出一个字的那一天。
      缺乏优质睡眠的大脑整日里都恍恍惚惚。君夕发现自己这一个星期以来呆在床上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多。
      比如上次尘蓝都来了,他还蜷在被子里发呆。那个小丫头居然毫不顾及的掀开了被子。该死,他可只穿了一条内裤。尘蓝熟视无睹的进行她的工作,脸上冷冰冰的没有表情。之后坐在君夕的电脑前打暴力游戏。走的时候跟君夕道歉说是否把他弄疼。君夕笑笑,尘蓝就过来服侍他起床。
      后来,尘蓝坐在浴缸边上,一边给君夕擦背,一边告诉他自己刚刚失恋,男朋友钓了一个洋妞,已经准备移民。然后过来看见君夕躺在床上发呆,眼神里是空的,心里突然特别疼。说这些的时候,君夕听出了尘蓝语气里的羞涩。君夕回过头来问她为什么不哭。尘蓝沉默了一会,轻轻的揉了君夕的腰,那里有两块难看的瘢痕。她说她不是难过,只是生气,气得发抖,不能忍受事情怎么可以不按照她设计的方向发展。君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女孩子性格近乎刚烈,但是善良而孤单。曾以被迫的方式进入君夕的生活,但是三年后的今天,俨然已经不可缺少。
      天色慢慢的亮起来,君夕也恍然睡过去。
      四个小时之后,电话铃声把他再次吵醒。这次是攸皓。今天是采访梵天的日子,下午两点。
      11点半的时候,君夕饿着肚子从床上下来,坐在轮椅上的一阵眩晕让君夕更加不好受。
      想吃担担面,于是打电话给街对面的川菜馆。很辣的面,君夕吃完之后再照镜子,发现自己终于像个活人了。
      “宽松的气氛很重要,”攸皓在电话里面反复强调,“别太商业化,要自然,别像个娱记。”
      “好,知道。你的杂志是有品位的,时尚的,小资的,对吧?”
      在电脑前面,君夕很快看见宰弦的脸,很谦和文静的在那里笑。
      第一次看见宰弦这样生动的脸,君夕忍不住笑了,果然像攸皓说的:非常非常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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