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33、邹雪

　　方辞的周末时光彻底被抹杀了，因为要补数学。

　　她才刚下了公车，一路小跑着，手里还拽着刚刚在车上被挤断的书包带子，免得它从自己的肩上滑下去。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生生被她跑出了一身的汗。

　　补课老师据说一位比较有名气的数学老师，是方辞的妈妈拖朋友才找到的关系，补课地点在这位老师的家里。

　　方辞爬上四楼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她站在门口缓了两口气才敲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头发在后面挽了一个髻，额前没有一丝碎发，穿着素色的长衫，像是那种书香门第里的主家夫人。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才刚发卷子，快进来吧。”她笑得很有分寸，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可是也不会过分亲近。

　　女主人带着方辞走到里面的书房，屋内窗户敞亮，有阳光透进来，落在书架的书上，空气中都散发着书页纸张的味道。

　　屋内已经坐好了5个人了，四个男生一个女生，都在埋头刷刷的写题。

　　“邹老师，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因为房间里太过安静，导致方辞都不敢大声说话。

　　坐在桌子一边的一个有些富态，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看了一会来人，似乎在想这是谁。

　　“你是昱远的方辞？”

　　方辞点点头。

　　“没关系，第一天能理解，以后自己多注意就好了，快过来坐吧。”

　　“昱远的话，我家女儿也是那的学生。”

　　人群中那个唯一的女生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看着方辞说：“这么巧啊，我们那天买双皮奶的时候见过诶，还不知道你是哪个班的呢？”

　　这世界……可真是要多小有多小。

　　“什么？你和邹雪在一个补习班？补习老师还是她爸？”赵曦言赶紧给自己塞了一根鸡柳压压惊。

　　“你再大声点，让这路上的人都听见。”

　　赵曦言摸了摸方辞的胳膊，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疑惑道：“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吸引贺骁女朋友的特殊介质？”

　　方辞拍掉她的手，“请不要动手动脚的。”

　　“我还以为这邹雪家里是有多大的背景，敢让她这么不顾及的和贺骁谈恋爱，闹半天还是个书香门第，这是我见过贺骁最正经的女朋友了，难道他改邪归正了？”

　　方辞脸上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但她很快就掩饰掉了，“啊……那，那不是很好嘛。”

　　赵曦言说完就后悔了，虽然她实在不喜欢贺骁，可是也不该在方辞跟前说这话，她回去了又得一个人瞎琢磨。

　　“我瞎说的，你别多想啊。”

　　“我没事，他如果真的遇到喜欢的人不是也很好么？”方辞笑了笑。

　　赵曦言有些心疼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天气转凉，方辞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粉色的卫衣。这是件衣服是她妈妈国庆出去玩的时候给她带回来的，她妈嫌她的衣服颜色都太深，一点没有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青春和活力，强行在她的衣柜里添了这么一件颜色鲜嫩的衣服。

　　方辞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粉色，怎么说呢，太扎眼了？

　　她在镜子跟前照了好一阵，还是觉得别扭，本来想换的，可抬头一看时间好像要来不及了，抓起书包就走了。

　　她赶到邹老师家的时候，刚好踩点进门，邹雪笑着和她打招呼，还特地给她留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今天的卷子有些难，虽然每次的卷子都挺难的，但是今天大家差不多都做完了，就方辞还在啃笔头。

　　“好，我们来讲一下卷子。”

　　方辞被这一声吓得笔差点掉地上，邹雪看了她一眼，说：“爸，咱们休息十分钟吧，我想上个厕所。”

　　邹老师点了点头，方辞如获大赦，向邹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就抓紧时间把那道题剩下的部分写完了。

　　补习结束的时候，方辞正在收拾东西，邹雪侧过身子看着她。

　　方辞被看得有些发毛，问她，“怎么了？”

　　“你穿粉色挺好看的。”

　　意外的被夸了，方辞很开心，“是嘛，谢谢！”

　　见邹雪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辞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等着她说。

　　“方辞，等会你有事么？”

　　“没事啊。”

　　“那能帮我个忙么？”

　　“可以啊。”

　　邹雪的父母本来是不太愿意让邹雪出去的，但是方辞说她想买几本书让邹雪帮忙参考下，邹母本来还想说什么，被邹老师拦了下来，点头答应了，只是嘱咐让邹雪早点回家。

　　“你干嘛不直接和你爸妈说实话啊。”

　　“出去是你提的，还是去书店，就这样他们都不太想让我出去，更何况说实话？”

　　方辞咂舌，“你家平时管的这么严啊。”

　　“父母都是当老师的，能管的不严么。”

　　邹雪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小区出来之后，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放松了许多，扬着笑脸问方辞，“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可能一个人拿不了，还能再麻烦你一会么？”

　　“可以呀。”

　　邹雪家的小区对面是师范大学的分校区，周末的时候常有人在校园里的篮球场打球，那边场子宽敞，设施也还不错。

　　方辞帮邹雪拎着一袋子水和零食往篮球场走，隐约已经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了。

　　“我要和贺骁一队！”陆嘉行梗着脖子说。

　　江野阔眉眼都笑开了，“那得看贺骁愿不愿意带你。”

　　“我拒绝，我选边远。”

　　陆嘉行哭丧着脸，“老贺，你太过分了！”

　　边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走到场边把外套脱给坐着的一个女生，眼里闪现了难得的温柔。

　　场上应该是江野阔和贺骁分了两队，两边各自站的几乎都是学校里叫得上名的人。

　　“哇，这是什么神仙大佬来相会的场景啊……”方辞简直瞠目结舌。

　　“邹雪！”场子边上的几个女生朝她挥了挥手。

　　等她们走过去，方辞才看清楚，这些女生各个画着妆，头发精心打理过，连穿着打扮都很潮流，有个女生手里还夹着烟。

　　其中有个女生嘴里嚼着口香糖，揽过邹雪的肩膀，笑嘻嘻的说：“你男朋友挺帅的啊，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

　　“好啊。”邹雪也笑着回答，她接过方辞手里的袋子，对她们说：“我买了点吃的，你们随便挑。”

　　“小雪最好了！”一个穿着橘色卫衣的女生抱着邹雪亲了一口。

　　“但是都这个点了，光吃零食有点顶不住啊。”旁边另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短发女生皱着眉说。

　　邹雪听她这么说立马接道：“那我去买点汉堡吧。”

　　方辞刚喝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邹雪拖走了。

　　路上方辞问她，“那些人是你朋友啊。”

　　“是呀，怎么？觉得我不应该和他们那样的人在一起玩？”

　　邹雪会这么说，想必是被问过很多次类似的问题了，方辞想了想问她，“你经常被人这么问？”

　　邹雪撇撇嘴，“大家都觉得我们看起来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什么才算是一个世界的人呢？为什么人们总是会规划这么无聊的界限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所以你是不想让别人对你贴固有标签才和她们成为朋友，还是因为你真的喜欢和她们一起玩？”方辞看着邹雪，认真的问道。

　　邹雪撇开头不看方辞的眼睛，闪烁其词，“当然喜欢了，不然干嘛一起玩。”

　　最开始，她只是不想按部就班的做每一件事。父母都是老师，从小就就叫她要守规矩，渐渐长大之后，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可是她讨厌这样。

　　许多人都觉得像邹雪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一起玩，可是邹雪却羡慕她的这些朋友们，因为他们活得肆无忌惮，毫不在意规矩，她觉得只要她和她们待在一起，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方辞的问题问的太过直接，让她本能的想逃避。

　　贺骁他们结束了半场，下场来喝水。

　　抽烟女打量了一下贺骁，挑着眉问他，“你就是昱远那个很出名的贺骁？”

　　贺骁低头在袋子里翻水，并不想搭理坐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这群女生。

　　口香糖女凑上去说：“听说你很难追啊，邹雪那丫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腕了。”

　　橘色卫衣女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他，“还是你就喜欢纯情这一类型的啊。”

　　短发女冷哼一声，“哟，邹雪可能也就是看着纯情……”

　　贺骁听的不耐烦了，一巴掌排在陆嘉行的脑袋上，“你小子都把水拿完了让我喝什么。”

　　“那不还有可乐么。”

　　“不爱喝。”

　　口香糖女一听，把自己的水递给他，“我这瓶还没开过。”

　　贺骁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有洁癖，嫌脏。”

　　那女生伸出去的手连带着脸上的笑都僵住了，抽烟女一把把烟扔掉，一副就要怒起的样子，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其他人虽然看不惯贺骁这么嚣张，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声逼逼。

　　贺骁随手把袋子拉起来，发现下面还藏了一瓶水，实在太渴了，他直接扭开就喝，之后才意识到这瓶水好像是开过的。

　　方辞和邹雪拎着汉堡回来了，招呼大家一起吃。男生还要打球都说不吃了，江野阔走过来见方辞在找东西，问她在找什么。

　　方辞纳闷道：“咦？我刚放这的水怎么不见了。”

　　贺骁听见这话想起刚才被自己一饮而尽的矿泉水现如今正安静的躺在垃圾桶里，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