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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何处相思明月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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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鬼主抬到外面去,我不出来别让她醒来。”川芎得令,指挥着另两人领命而去,脚步轻盈,哪里还有半点受了重伤的样子。
目送四人离去,她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忽的一个事物骨碌骨碌滚到她的脚边,尚未看清,背上已是一暖,落进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中。
“你怎么这么大胆,他们还没走远呢。”她扭头无奈的唇语,却乖乖的倚在他身上没有动,她舍不得推开他。离开商流景的这几日,她忙的脚不沾地无暇思念,如今被他拥在怀里才惊觉自己竟是刻骨的思念着他的拥抱。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过架了。”商流景拥着她轻叹,暖暖的气息吹在脖颈处,她微微一颤,脸瞬间红了个透。想要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却只惹得他一阵闷笑,更加用力的抱了抱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毕竟时间不多,而他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去看他那欲盖弥彰慌乱的整理着衣衫头发的小镜儿,商流景忍着笑意击掌三下,掌声过后是一阵悉悉索索乱响,满地的尸体中不断有人爬起来。幸好火云寨地处偏僻,不会有路人甲之流恰好路过,否则一定吓得精神失常!深夜见鬼,这绝不会是什么好回忆。
林晚镜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人拱拱手,“师兄,刚才配合的太好了。”原来那抓住她袍摆的正是任清池。任清池点点头,回给她一个极浅的微笑。林晚镜那双黑眸顿时亮了亮:她这个寡言少语,连表情也很匮乏的师兄似乎有了不小的改变呢,只可惜现在没时间好好盘问他。
心里抱憾似的长叹一声,招过她的手下,一一吩咐。
“忍冬,菟竹,你们去蓬莱镇找苍术师兄,让他帮我准备这信上所列的东西。”
“藤黄,彼子,你们两个快马加鞭赶去东京辽阳,务必保住完颜雍一条性命。就说我让你们带一句话给他,‘冬之夜,夏之日。’他自会明白。”
“石蜜,你和白术二人去锦州找到完颜福寿,然后想办法将他引到东京去。”
六人得了令,迅速的离去了。商流景笑眯眯的看着她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忍不住悄悄在背后握住她的手,内心说不出的满足。他何其有幸,能娶到这个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扬眉得意的女子。
“师兄,你陪小红回一趟无极楼。”看着任清池点点头,她忽然有些后悔,赶紧又补上一句,“师兄,答应我,保命要紧,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放心。”无比简洁的两个字,果然是任清池的风格。林晚镜笑了笑,放心心来,她这个师兄是言出必践,他说放心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最后转向这个最让她放心也最让她挂心的人。“大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我也要走了。”
“嗯。”他嗯完一声便没了动作。
“大哥,我真的要走了。”无奈的看着商流景不松开的爪子,只能再次提醒。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说呢。”看着她略有些困惑的眼神,心情大好。将她的手拉至唇边,轻轻摩挲着,这个动作暧昧之极,何况当真这么多人的面。林晚镜顿时大窘,想要抽回自手来,却被他握的更紧。“嫁给我好吗?”
毕竟是女孩子,即使再不拘小节,面对这么多人,终究是有些赧然,低下头去,用只有商流景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嘛……”
第一次瞧见如此别扭害羞的小镜儿,商流景好不容易维持的严肃顿时破功,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笑意道:“可是,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所有的灯笼忽然被点亮了,耀眼的灯光中,风月、花月姐妹俩手捧着凤冠霞帔笑盈盈的向她走来。那样璀璨的头饰,那样艳丽的喜袍,眼睛就这样湿润了起来,她吸吸鼻子,一定是这灯光太刺眼了,一定是的。
看看手中的嫁衣,再看看身上穿的黑色的夜行衣,她一抖手偷懒的将宽大的嫁衣直接套在外面,然而竟意外的合身。讶然的看向商流景,果然看见他一脸的得意。这家伙,还真是,真是了解她。
风月和花月上前帮她整理好了衣服,扶着她走到商流景面前,将她的手交到他的手中。
耀眼的灯光下,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人群,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的尸体,这当真是个怪异的场景。
“小丫头不老实,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从何时开始,她的心思一点也瞒不过他了?
她偏了偏头,眼中笑意弥漫,“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诡异的婚礼。”
“说的也是……”他明白过来也笑了,却立刻振振有词道:“不过,普通的婚礼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小镜儿呢。”
“我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成亲?”食指在他手心里轻轻画了个圈,“大哥,谢谢你。”
没有主婚人,亦没有证婚人,商流景牵起她的手,轻声道:“一拜天地。”
她抬头,隔着璀璨的珠帘,看见天上一轮圆月终于从乌云的包围中挣脱了出来,一如他们初见之时。胸中有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流淌出来。
“二拜高堂。”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对着魏随风深深一拜。对于商流景,他亦师亦友亦父;对于林晚镜,他一句话解开了她郁结的心境。无论对谁来说,他都受得起这一拜。
“夫妻对拜。”两人面对面浅浅的弯了弯身子,只因商流景至始至终都不肯放开牵着她的手。
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拨开她面前的珠帘,兜了兜她的下巴,灯光与满头珠翠的映照下,林晚镜平时略显苍白的小脸此刻显得容光焕发。她对着商流景一笑,眉眼弯弯,扫去了平日里不合年龄的老成,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果然。”他的脸贴过来,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他的每一下呼吸,林晚镜只觉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似乎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她的脸要烧起来了。
魏随风微笑着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迅速的悄无声息的散去。
“大哥,有人看着呢。”林晚镜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怎能情况忽然就逆转了,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她逗他来着,什么时候他的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哪里还有人?” 商流景抱着她挑了挑眉,笑得很欠抽的模样。
勉强稳了稳心神,四下一看,果然是除了他们俩,一个人也不剩了。就说这家伙就算是转性也不会这么快嘛,真不愧是有“天下第一寨”之称的火云寨,帮众这么训练有素。
正感慨着,听见商流景在她耳边轻轻叫了声“小镜儿……”声音含混不清,像在压抑着什么。她一抬头望进他那双暗潮涌动的眼中,商流景偏下头来轻吻她的额角,她乖乖的偎在他怀里没有动,他的唇便又顺着额角向下滑,一路吻过眉梢,眼角,脸颊……林晚镜用力揪着他的前襟,好像失了所有的力气,不这样揪着就要站不住一样。感受到那唇离自己的越来越近,她紧张的偏了偏头,却不料这一动恰好将自己的唇送进了虎口。
听得商流景喉间一声低笑,张口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咬。林晚镜愕然睁大了眼睛——这个,这个“土匪”,何时变得这般孟浪了!
这一瞬,商流景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叹息:双颊微红,一双猫儿眼瞪的圆圆的,这样可爱的小镜儿,真真要勾了他的魂去,让他要如何自制。偏这小丫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整个人都快挂着他身上了,可叹他不过是个土匪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更何况怀中这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他乱了那也无可厚非啊。伸手遮住她那双惹祸的眼睛,他无奈道:“咳……小镜儿,莫要用这种眼光看着为夫,可好?”
哪种眼光?林晚镜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正是应了那句古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她引以为傲的脑子现在完全不听使唤了?
指尖穿过发丝兜在她的后脑勺上,商流景深深的吮住了她的唇。这一次的吻和上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虽然同样是别离之情,上一次的吻热烈而绝望,而这一次他只感到满心的幸福缠绵。幸福,多么美丽而虚幻的一个词,它是所有人的渴望,当然也是他们的——梦想。
缓缓的松开她,一只手在她面上流连,为她悉心整理散落的发丝,良久,他口中溢出一声哑哑的呢喃:“可惜了……”
“可惜什么?”林晚镜的脑子还一片混沌着,这一句纯粹是无意识的接话。她还挂在商流景身上,一双向来清明的眼里此刻像蒙了一层雾,让人沉沦。
商流景忍不住又要叹息,这样迷糊的小镜儿,还真是让他无法抗拒啊。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故意做出个一本正经的模样,喟然叹息道:“可惜今晚有花烛却无洞房。”
林晚镜刚刚恢复了几分的脸色顿时又红了,急忙从他怀中挣出,顺带瞪他一眼,嗔道:“登徒子!”
商流景大笑,一伸手又将她捞回自个怀中,“老子是土匪头子,登徒子算什么。”
依在他肩上,心头忽然一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俊朗的面颊,指尖慢慢拂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从豁达的眉心到坚毅的鼻梁,由玩世的嘴唇至执着的下巴,滑下专一的眼尾,抚过温柔的颊骨……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什么计划,什么承诺,就让它们见鬼去吧,她在心中任性的想,偏生理智一刻不停的在心底叫嚣。
收回手,她垂着眼睛,无比惆怅:“大哥,我真的要走了……”
“嗯,照顾好自己,别忘了答应我的话。”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深情一吻,商流景的声音中亦是满满的不舍。
林晚镜咬了唇向寨外走去,身上明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却已经开始想你他了。就这样走出十步,终于她一转头再次扑进商流景的怀里,胡乱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而后又飞快的推开他,箭步如飞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商流景看着她好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大,他的小镜儿,永远都是这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