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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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我准时翻开八成新的《数学Ⅰ》，开始执行『Long-Term To Do List』。
期末考试中，虽然我的数学一次及格，但是低分飘过。我深感自己压根没有掌握好任何内容，同时深知数学的重要性和困难度，决定趁早亡羊补牢。我逐字逐句地研读了课本的第一部分『数论』，没有发现难以理解的知识，于是着手填补那本打满『补』字的习题集。相较于统一出版的课本，海南大附属的习题集是本校老师精心编写的，其中包含了不少超纲题目。我花费了两个小时，没有办法全部解决，只好标记出问题所在，过后找人指点一二。
那么，找谁指点呢？我首先想到神——不仅因为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更是因为他擅长把复杂的知识梳理清晰。然而，全国大赛在即，我猜他需要时间充分准备和休息；况且，他昨天陪了我一整下午。所以，请教我哥吧！考虑到我哥的辅导风格，我专门把每个大问题拆分成许多个小问题，准备沿着梯度提问。
中午十二点，我哥哼着首不成曲调的歌推开家门，看见我正在辛勤地给咖喱饭摆盘，他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一回到家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真棒！”
“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你吃的是饭。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一下？”我把最后几片欧芹叶点缀妥当，转身走进厨房，关掉炉子，盛了两碗奶油鸡茸蘑菇汤。
“你在打什么主意？”在我盛汤的空档里，我哥已然洗干净手，坐在餐桌边等待开饭。
“好办！有两件事。”我摘掉围裙跑上楼，取来习题集和自动笔，“第一件事，吃完饭以后，你给我讲几道题。”
“哟？今天刮什么风？！”我哥表示不可思议，“人家用功读书的时候你摸鱼，现在给你尽情摸鱼的机会，你突然用功读书。为兄不大能理解。为什么？”
“不用理解，你只用给我讲题就行了。”我仍旧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把感情分享给他人。
“你不是嫌我讲题听不懂？高中知识，隔壁的少年比较精通吧。”
“我暂时不想找他讲。”
“为什么？”我哥依旧摆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用理解，你只用给我讲题就行了。”我像复读机似的强调刚才说过的话。
“你吵着要我帮忙，却拒绝说明原因。这样反倒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哥的表情中逐渐浮现八卦的意味，“来，给为兄讲讲励志少女的心路历程。”
哪来什么心路历程？！纯粹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显得那么挫行不行？！我被他惹得有些火大，碍于求他办事不好发作。我好言相商，试图打消他一探究竟的愿望，“你看，如果我用功读书，我不用再次经受不及格之苦，你不必为我的成绩提心吊胆。还有爸妈，老父亲老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摇身一变，变成省心的小学霸。只要结果皆大欢喜，不管什么原因，你说对不对？”
“我说，还是有差别的。”我哥收起八卦的神色，“爸妈总是要求我们用功读书，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用功读书的意义？”
“嗯，体面的职业？富足的生活？作为医学世家，爸爸希望我们继承家业吧？”我根据对爸妈工作的了解推测，但是似乎不足以解释我受过的『压迫』。我毫无头绪，“用功读书本身就是一件正确的事，不管什么意义。”
“你已经十五岁了，脑子应该长得复杂一些了。”我哥说出欠揍的话。他放下勺子，正经八百地端坐，“小惜，你正在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人生，未来会遇到越来越多连爸妈和我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状况。我们要求你用功读书，是为了到那个时候，你有足够的自由、智慧、意志去选择并且坚持想要走的路。你要尽情追逐梦想，你能独立实现价值，不必向往任何人，更不必驯化自我。”
“除此之外，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其他任何意义都算不上强大。”
“……”我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这番猝不及防的教导冲击着我，将我的眼光衬托得狭窄，同时打破了关于爸妈——特别是爸爸的刻板印象。我能够听懂所谓『用功读书的意义』是何物，只是缺乏阅历，因而一时无法体验。
“那你打算一直从事跟篮球相关的职业吗？”过了一会，我问。他那么热爱篮球，既然存在选择的余地，铁定欢天喜地搂着篮球过一辈子。
“你知道当初阿寿受了什么伤吗？”我哥反问。
当时我正在东京读国中二年级，只知道三哥的膝盖受伤严重，导致长时间不能打篮球。
“他的前交叉韧带撕裂。”
“嗷，那他一定疼死了。”
“在NBA所有报告的伤病中，膝伤占13.8%，彻底恢复的时间大概10个月，其中有2.7%的球员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会受到前交叉韧带撕裂的影响。在不久的未来，我要从事的职业，是致力于减小这三项数据，帮助运动员们摆脱伤病困扰。”
“你已经决定好要当医生了吗？按照爸爸期待那样。”对于我哥来说，『选择的余地』似乎并不适用。我为他鸣不平，“可是你那么热爱篮球！”
“有时候『热爱』和『使命』并不需要相同。热爱让你感受到快乐，使命则会让你明白来到世界上的意义，让你成为完整的人。”我哥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与生俱来的高智商、高能力，后天接受的高等教育，是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不应该只用于谋取精致利己的快乐，所以并不是『按照爸爸期待那样』哦。”
“你的意思是，智商和能力不是你独占的宝物，应该分享给更多人，让更多人从中受益，对吗？”我第一次因为拥有如此了不起的哥哥而倍感骄傲。
“With great power 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我哥像执起手术刀般郑重地重新拿起勺子。（注1）
午饭过后，虽然『用功读书的意义』有待我去完善，我哥仍然坐下来挨个解答了我所有琐碎的问题。我恍然大悟地在习题集上记满补充知识和解题思路，发觉『恰当提问』实在是一项相当重要的学习技巧。此刻，他看起来颇有辅导的闲情逸致，于是我特意放慢节奏、学以致用，当场把那群超纲题目一网打尽。
我哥悠哉地托着下巴，瞧着我写完最后一笔，“第一件事完成。你的第二件事呢？”
“哇！你被夺舍啦？！”我伸手探他的脑门，用夸张的语调回应他反常的耐心，“我那个万事嫌麻烦的哥哥呢？鬼怪大人，请务必等我学完整本书再放他回来吧。”
“呵，先说你的第二件事。”
“我计划报名藤原老师的声乐教室，你帮我跟爸妈申请学费。一节课8000日元，每次连上两节，每个星期六上午九点钟上课。学费一个月一交，所以这个月我需要64000日元。”
“何必跟爸妈申请？我愿意全力支持你。”
“哈哈！那再好不过了。”
“只是，”我哥露出狐狸的尖牙和尾巴，“我也需要你做一件事。从全国大赛开始，你来承担篮球部经理人的工作。以后的每个月，你当经理人，我提供学费。你看怎么样？”
“这可不行！”我强烈反对，“打篮球有可能弄伤手指，影响拉小提琴。我不会打，更不想学。”
“你不用碰篮球。你只负责记录数据之类的杂活，涉及训练的工作还是由我这个助教来做。你可以当做给我打工，赚取学费。”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直接打工？”
“高中生打工必须提交监护人的同意书。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会给你签字吗？”
“算了，我自己去跟爸妈申请学费。”
“行啊，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在期末考试不及格的条件下虎口夺钱。”
我的膝盖中了一箭——期末考试不及格，这正是我找他当说客的原因。我为什么要期末考试不及格？！我好恨！！！
“外出打工的话，高中生一般找得到便利店或者餐馆的工作。神奈川的平均时薪按1000日元计算，每次打工最多六小时，每个星期三次左右。一个月能赚72000日元，确实不少。”我哥赞许地点头，“如果给我打工，按照平均时薪付给你薪水，上学日每天三小时，周六全天六小时，一个月的话……”
我利索地在习题集的空白处列了个算式。84000日元！虽然靠工作时长拼出来，但是当经理人明显比较轻松啊！
“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面对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我得冷静，可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得寸进尺，“我要先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尽快找藤原老师报名。然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哥一脸『你居然把我当傻子』的表情。“钱已经到手了，你肯尽心尽力？全国大赛结束之后，我会提前给你64000日元，其他视八月的工作量而定。”他把一摞纸制品摆到我眼前来，“这是通往全国大赛的车票、篮球部正在使用的数据记录本和球员信息册。你的第一项任务是，今明两天之内记清楚篮球部每位成员的详细信息。”
我翻开信息册，发现『详细信息』简直过于详细，“身高、体重、臂展、摸高、爱好、喜欢的食物什么的，这么多都要记下来吗？！”
“没错，篮球部的人员众多，你可要加倍努力。”我哥站起身，一副即将进入休眠状态的模样，“对了，自打合宿之后，高头教练一直热烈期盼你的加入，为此还专门跑去找教导处的高桥老师大说特说你的好话。在他看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篮球奇才。”
我？篮球奇才？？？我不由回忆起合宿期间高头教练和藤原老师之间的较量，断定这正是把『挖墙脚』的构想付诸行动的结果。为了战胜对手，高头教练真是剑走偏锋、天马行空呐！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