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爱不咎》李之

7、Chapter 07

　　第二天的早上，石家和叶家相约一起去喝早茶。

　　石佳绪不想再经历昨晚的窘境，于是死命赖着床不愿意起来。

　　石佳绪毕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她不想去，石妈妈也无可奈何。她把喝早茶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语重心长地问石佳绪：“你和阿健是不是吵架了？”

　　石佳绪从被窝里探出了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订婚戒指。”石妈妈敏锐地指出，“上次你都戴着，这次回来你都没有戴。”

　　石佳绪心虚地把手收回被窝里，“我其实平常就不习惯戴戒指。”

　　“我还听你爸说了，昨天你一回到家，他随口问了一下阿健的情况，你就不大高兴了。”

　　石佳绪找不到借口，只好顺着石妈妈的猜测说下去：“我跟他是有了点小矛盾。”

　　“如果只是小矛盾，我相信你有心肯定可以化解。但我清楚，你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石妈妈的言下之意，是觉得石佳绪和曾楚健之间出现了难以修复的裂痕。

　　“当你碰到了什么困难的问题，作为父母，自然是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在父母的面前，石佳绪的阴暗面像是无所遁形。

　　像是所有的憎恨，差点被懦弱所取代。

　　石佳绪差一点，就想把曾楚健和曹希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发泄出内心的所有委屈和无力。

　　可她已经踏出了那一步，现在即使回头，她也不再是父母心中单纯的姑娘了。

　　事已至此，她不想放弃。

　　石佳绪低下头，避开了石妈妈的目光，“我知道了。”

　　石妈妈拍了拍石佳绪的手背，“妈妈还有话要说。”

　　石佳绪想，任何话题也不会比刚才的要困难了。

　　“你和智铭的矛盾，也要快点解决。”

　　石佳绪心里一咯噔，决定收回前言。

　　没想到这个才是地狱级的难度。

　　她和叶智铭之间的不自然，原来父母都有察觉。

　　“你和智铭从小一起长大，不只是我们家把智铭当做是半个儿子，隔壁叶家的叔叔阿姨也同样对你视如己出。前段日子知道你要结婚了，他们也高兴得像自己嫁女儿一样。在我们的眼里，你和智铭就像是一对兄弟姐妹，虽然长大后也许没有以前来往频繁了，但我们都想着，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在了，那么你们至少也可以成为彼此的依靠，知道了吗？”

　　石佳绪勉强着答应，石妈妈没有疑心地出去了。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却抵不过心中膨胀的羞愧。

　　她除了毁掉了自己，毁掉了和叶智铭的友情，甚至还毁掉了石家和叶家二十年来建立的情谊。

　　——

　　石爸爸和石妈妈出门后，石佳绪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收拾好心情。

　　石佳绪估摸着，叶家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没人了。

　　石佳绪不想再尴尬下去，决定在他们回家前溜走。

　　石佳绪刚锁上家门，隔壁家的门一下子拉开了。

　　叶智铭沉着一张脸，和石佳绪大眼瞪小眼。

　　过了片刻，石佳绪干巴巴地打破沉默，“这么巧。”

　　巧得她差点就以为叶智铭是守在门后故意堵她的。

　　可是叶智铭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石佳绪顺口问他：“你去喝早茶吗？”

　　叶智铭没有回答，反问：“你去哪里？”

　　“我……回家。”

　　“哪个家？”

　　石佳绪怔了怔，“我自己的家。”

　　“那正好，我也是，顺路送你。”

　　“你不是约了我爸妈去喝早茶吗？”

　　“你不去的话，也没什么意思。”

　　叶智铭鲜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石佳绪知道，这已经足够含蓄。

　　叶智铭确实把石佳绪看得相当重要，只是他心里存放着她的位置，和爱情无关。

　　但经过了前天晚上之后，却是风花雪月有关了。

　　石佳绪既疯狂又懦弱，她不想去探讨这个位置。

　　她光想着报复计划，却没有想过事后要怎么去修缮和叶智铭的关系。

　　她或许是个渣女，她也从心底做好了和叶智铭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

　　但成为渣女之前，还是有必不可少的过程。

　　石佳绪决心避而不见、避而不谈，等时间久了，叶智铭就会察觉到被她利用了，从而一刀两断。

　　石佳绪假惺惺地说：“我想起来我漏了东西，你先走吧。”

　　“我等你一起。”

　　“没那么快的，我好多东西要收拾。”

　　“我可以等。”

　　石佳绪没有料到叶智铭会这么执着，但转而一想，换做是她，前一晚上青梅竹马还在诱惑自己，第二天醒来却翻脸不认人，她也想去追究为什么。

　　可她能完全告诉叶智铭为什么吗？

　　他也受到了被背叛的伤害，而她还在这层伤害上叠加了一层利用。

　　石佳绪无言以对，也无法去触碰叶智铭的目光。

　　叶智铭却猛地凑了上来。

　　“你在躲我。”

　　石佳绪后退一步，叶智铭就上来一步，石佳绪很快便退无可退，被他圈在了门上。

　　“前天晚上，你都不是这样的态度。”

　　石佳绪索性闭上了眼，然而叶智铭一提到前天晚上，她满脑子都是当时旖旎的画面。

　　“你还紧紧地抱着我，叫我不要……”

　　石佳绪打断他的话，“不要在这里说这些。”

　　虽然知道父母都不在，但毕竟还是在家门口，石佳绪内心难免会有些顾忌。

　　叶智铭便不说话，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石佳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睁开眼，却感到他吻上了自己的脸。

　　一时之间，石佳绪惊讶得睁开了眼。

　　前天晚上，他吻过她许多地方，情之所至时，她和他也有过深吻，但那都是在欲望的驱使下。

　　可刚刚蜻蜓点水的吻，石佳绪察觉不一样的东西。

　　短暂的悸动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石佳绪趁着叶智铭分神，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过身装作开门。

　　楼下走来的阿姨只平常地看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地上楼了。

　　石佳绪松了一口气，可叶智铭还站在她的身后。

　　她还是一心只想着逃避，然而越是这么想，手却不住地颤抖，怎么都打开不了门。

　　叶智铭握住了她的手。

　　石佳绪的手不抖了，心很抖。

　　“我弄不清楚，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气我。”

　　石佳绪默默地想，都不是的。

　　“我还以为，至少，你会信任我。”叶智铭说，“哪怕是作为朋友。”

　　石佳绪心里翻山倒海，分明有千言万语，可最后也只能选择沉默。

　　叶智铭等了很久，石佳绪始终没有回头。

　　他转身走了。

　　——

　　石佳绪气走了叶智铭，也无颜面去面对父母和叶家的叔叔阿姨，趁他们回来之前，石佳绪也走了。

　　她和叶智铭，从今以后，是真的没有以后了。

　　他留下来的失望和悲痛，会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她希望他终有一天会忘记，而她会记一辈子。

　　她为了去报复一个不爱的男人，和一个虚假的朋友，赌上了一切。

　　石佳绪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公寓楼下，碰巧撞见了住在同一楼层的住客，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

　　石佳绪冲她笑笑，女生问她：“你男朋友是去出差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看他拉着一大个行李箱回来，带那么多行李，是去了好久吧？”

　　石佳绪也忘记了是怎么回应她的，浑浑噩噩地上了楼。

　　曾楚健居然提前回来了，还直奔她的住处。

　　他没有告诉过她。

　　石佳绪现在满脑子都是叶智铭，无暇去应付曾楚健，偏偏他现在就在她的家里，也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才能把他赶走。

　　石佳绪轻轻地开了门。

　　屋内开着电视，石佳绪站在玄关，没有进去。

　　她听到了曾楚健在聊电话的声音。

　　“嗯，我到家了，你呢？”

　　柔声细语的，石佳绪也能猜到他在和谁通话。

　　“我知道提前回来是我不对，别生气了，下次见面弥补你……怎么弥补？你说呢，哈哈哈……”

　　石佳绪光是听着就犯恶心，这对狗男女出国偷情了这么多天还不够，现在人就在她的家里还要隔空聊骚。

　　石佳绪愤怒又委屈，当听到曾楚健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下意识逃出去了。

　　她现在真的不想看见他，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然而她跑下了楼，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不久前才在家里和叶智铭闹得不愉快，虽然父母不一定知道，但她也没有那个脸皮回家了。

　　石佳绪进退两难，心中焦急如焚，对面马路的车突然按了一下喇叭。

　　她抬起头，停在那里的车，她认得。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叶智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