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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刺猬和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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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曲沂用外衣把刺猬兜回了屋子,放在炉边就不管了,没了打野兔的兴致,便扛了笤帚去扫雪。
把门外的雪扫开就够了,别处的也不用扫,他怕自己把万物的理由给破坏了,改变了。
以前听一个教书先生说,雪融化了就是春天,他若把雪堆起来,雪就化得慢,春天来的迟怎么办?
杞人忧天。他自嘲,真是闲的发疯。
张曲沂扔了笤帚,在雪地里打了个滚,面朝天躺着不动了,看着蓝得像水洗过一样的天,突然想起一个之前悄悄对他芳心暗许的波斯少年。
他们在庆功宴上第一次见面,他作为使者团中的一员,穿着华丽的礼服,容貌清秀出挑,与他遥遥对视后竟踉跄了一下,是严重的失礼。
少年被领头的使者狠狠瞪了一眼,刚要开口训斥,他端了杯酒起身,却是敬给皇帝的。
“皇上,这个小子长得颇合我眼缘。”
那时姓慕的公鸡还有点脑子,与他自小便有交情,也愿意给他个面子,免了那少年圣前失容的罪过。
那个少年的眼睛也是这样明亮透彻的蓝,含着不加掩饰的崇拜与爱慕。
直到那天晚上少年追着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笑了起来,他当初的回答实在是太敷衍了。
“活人。”
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他见过最璀璨的宝石,夜风把那低得如同耳语的话柔柔地载到他耳边:“那您可以喜欢我吗?”
那条路上没有光亮,两边古木参天,微弱的月光穿过密匝匝的树枝,照在少年白得像瓷一样的脸颊上。
不知何处的花香夜袭月下的两人,带着蛊惑的味道,他回过神来时,少年的身体被他紧紧抱住,两片柔软的嘴唇已经被亲得通红。
心底压抑的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又低头吻了上去。
少年的唇舌是香软的,眼眶里含着泪,漂亮的蓝借此更加诱人。
只可惜他没能再品尝第二次,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他摇摇头,把头脑中的绮念赶走,站起身将身上的雪拍掉,在看到自己身上褐色的皮衣后突然想去湖边看一看。
周山上的湖唤作白山湖,曾经是一个书生的名字。
白山生的俊秀,文章也作得好,很被人看好,后来不知为何在赴京科考的前夕,只身一人上了周山,家人只当他为了散心,未曾想人再也没回来。
说来也奇怪,自白山跳湖之后连年风调雨顺,有人说是白山被龙王娶走了,吹吹枕边风就能保佑一方百姓。
但那湖方圆十里再无人踏足。
雪晴云淡,寒冬日出晚,涌在软红光里的银山错落如摴蒱,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冰湖四周的草木尽枯,倒显得湖面阔了些。
他突然觉得有些打扰,连呼吸都放轻了,席地而坐,愣怔了半晌,起身踩着来时的足印回去。
白山湖没有因为不速之客的打扰改变半分,仍然安安稳稳地落在周山上,被松软的白雪拥覆,与世隔绝。
偌大的周山上只有他一人,却不冷,也不孤寂。
回了屋,这次是从门进去的,结果差点踩到什么,仔细一看,是捡回来的小刺猬。
屋里太暖,它醒了以后丝毫不消停,在地上绕圈圈,像在找出路。
太热蒙着它了么?张曲沂有些迷惑。
担心这贸然的举动会打乱它可能存在的休眠规律,他想了想,还是捉了它放回陷阱里面。
入夜。
狭小的屋子被点在正中间的火照的透亮,满室昏色与暖意。开着的一扇小窗能够让屋里的人窥见一口夜里冰封的雪景。
又过了几天,雪化得差不多了,他离开了小屋。
沿着归路回家,在看见门外多了一条狗之后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