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忽闻药香》花野

10、再见

　　“驾，驾。”
　　“玉木棠掌柜何在？”
　　“速来接旨速来接旨。”

　　余几米远处，策马穿越闹市的皇宫太监，拂尘一甩，手捧黄绫，马上高呵着。
　　身后紧随两车御赐宝箱与护送人马。

　　玉木棠门口的药童见此，赶忙往屋里传报。
　　“眷君，素姨。宫里传旨太监策马急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玉木棠门口。”
　　正在日常检查药材的眷君素姨等人，听到药童传声，让人去把三个孩子唤出来。
　　一屋人赶忙放下手上细活前去门口候着。

　　太监跳下马，命人上前与其展开圣旨。
　　“玉木棠来人何在？速来领旨！“

　　眷君带领玉木棠众人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木棠前有先帝谬赞之“仁德厚善”的医者仁心，今有朕钦佩之临危不惧，果断行医的胆量，特赏赐你们夫妇“仁德”的谥号。”
　　“朕特命人用花梨木新刻一方牌匾，朕亲笔提稿。其珍稀药材五十罐、元宝三万文、其余珠宝赏赐共几十种不等，已显朕的赞悦。”
　　“朕还听闻府上令媛在京城百姓中传开了“天仙女衣，药姑眷颐”的佳音，也得知这秦明诸葛也是令媛第一时间救治，这般勤善清娟的品性，是朕的公主们应当学习效仿的。”
　　“正佳，两个月后，便是丹阳公主的寿辰，朕特赐尔等进宫参加寿辰。”
　　这后面还有皇帝单独赏赐给眷颐的百褶如意月裙、绢纱金丝绣花长裙、藕丝琵琶矜上裳、乳白玲珑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等等女儿家上等服饰珠宝赏赐。

　　“叩谢圣上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家恭喜仁德贵人们了。”
　　传旨太监双手交叠于身前，翘起兰花指，弯腰示意地扬起一双细长笑意的眉眼。
　　饶是见过宫中这么多美人儿，见到眷颐这般仙姿的人儿，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多谢公公，劳烦了。”
　　眷君和手回礼。

　　“既然圣旨已传达，那杂家便赶着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

　　等太监一班人马走远，整个玉木棠洋溢着明媚的气氛。
　　过路的商旅、游人、街市的口口相传，羡艳目光比比皆是。

　　这时对面酒楼目睹一切的评书们忍不住说道说道。
　　“这品德高尚的人呐，就是受人尊崇和喜爱。”
　　“就是说。”
　　“哎呀，咱们莫说羡慕了，真有那赏赐，还得有那本事兜住啊。”
　　“ 依我看，就是人家有圣福啊，在先帝时这玉木棠就已经退出官场，还能得盛宠，现如今，你看你看，救治圣宠两朝的命官。哎呀，这不就是命吗？真真是红的人眼，羡艳人心呐！”
　　不少旁桌的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还有忍不住插一嘴的人。
　　“还有那“天仙女衣，药姑眷颐。”
　　“这要是入宫了，这般天仙绝色和品性，必定又刮起一阵“腥风血雨”啊。”
　　“这世间呐，寻不出第二个“天仙女衣，药姑眷颐”了。

　　“哎呀，散了散了，咱这点小人物就别在嘴舌了，小心掉脑袋。”
　　“说的是，说的是。”

　　这玉木棠来往的客流量比之前翻了几倍，有来贺喜的，有来随礼的，还有些是来沾点喜气的，祈盼自己的生活能更加如意，多福少疾。
　　眷君命人将圣旨与赏赐抬进玉木棠内，凡是来贺喜随礼的。都没有大肆张扬，反而谦逊揭过。
　　前堂内忙忙碌碌的热闹，就连厨娘都带着厨勺赶来喜乐。
　　采枝这雀跃的小性子自是藏不住。
　　悄悄到眷颐和阿四的身边偷笑。
　　“念念，你说皇宫长什么样子呀？是不是都是用黄金砌成的呀。”
　　阿四听后敲了下采枝的头。
　　“笨。”
　　“什么嘛，臭阿四。”
　　眷颐如画的眉眼也是透着笑意。
　　朱唇轻启：“我曾读过父亲书房里的一册书，似是这样写。”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里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至于是否如书中所言，待公主寿辰时入宫，一见便知。”

　　眷颐远望，瞧见自家后院栽种的老桂花树。
　　莫名的，突然想到昨夜于柳树下滚烫的胸膛和温热的指尖。
　　“我的香囊。”
　　这个想法来的急切，她控制不住自己。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回到了闺中。

　　站在梨花檀妆台前，取出了抽屉里的香囊。她一直没有抬头，细细的丝线在她指腹下滑过，室内好似无风。她又踱步到廊台，这下有风了，空气中是老桂花树的清香。她只觉得呼吸之间舒缓温和。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才华满腹的三公子，还是薄凉铁面的鹤参师，亦或是英雄救美的鹤公子。
　　轻抚上脸颊，好似触到他指尖般地微颤，慢慢垂手。
　　“眷颐也不知，为何会觉得有些异样。”

　　“酸枣仁、柏子仁、灵芝、首乌藤、合欢皮..”
　　熟悉的掌握感让她心神镇定下来。

　　刚念习须臾，采枝便来寻她。
　　都不用凑近，便已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眷颐转身便见采枝双眼格外的明亮。
　　“念念，念念。你猜猜，谁来了？”
　　眷颐脑子里想到了一个人。
　　采枝还没等她回应，便道出了。
　　“是鹤参师，他来送礼了。”
　　“嗯，我知了。”

　　二人下至前堂时，眷君素姨已经坐于堂椅上与他沏茶相谈。
　　眷君见到二人便招呼着过来。
　　他唇边含笑，俊逸睿华，见到眷颐向他走来时，内心涌入了一股异常的情绪久久回荡。如那日花灯节初见她时，似清似莲，惊为天人的聪慧，在光散射下的涟涟辉映，弥漫着淡雅兰香。面若皎月，眉如墨画。
　　她还未曾抬眼便感觉到数道目光的追随，其中一道好像格外的灼热，烫的让她有些难以回避的羞却。
　　她走至，如一枝兰花静绽华香。
　　身旁像只水蜜桃般雀跃的采枝也知时节的淑静。
　　“念念采枝，来，见过鹤参师。”
　　眷君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言语间的骄傲自豪藏掖不住。
　　“见过鹤参师。”
　　“两位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眷颐和采枝谢礼后坐到素姨旁的位置。

　　“本师今日来是为感谢玉木棠大义救了秦明诸葛老先生的恩情。”
　　“这一箱礼品想必玉木棠一定欢喜的。”
　　“来，打开。”
　　箱盖打开的一瞬间，药香沁满整个前堂。
　　藏红花、灵芝、天麻、人参、鹿茸等千金难求的珍稀药材排摆着。
　　护卫抬起第一层，下面还有几本学医者毕生追求的医书。

　　大家都震惊地从座位站立起。
　　眷君赶忙推却。
　　“鹤参师，这这。这使不得，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
　　鹤从亭送来的谢礼远比皇帝送的更加珍贵。
　　“秦明诸葛对于本师而言，亦师亦父，玉木棠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这回礼本师还甚觉亏待。且这些东西本就应该在对的人手里，才是将它们的价值发挥最大。”
　　“收下吧，勿要推辞。”
　　玉木棠的诸位面面相觑，无奈摇头，可眼底的笑意呼之欲出。

　　见众人的面色有所松动后，鹤从亭抬眼看过眷颐。
　　眼底的倒影亭亭清雅。
　　“今早我收到消息，秦明诸葛精心疗养十几日，现恢复的很好，专人照料的话，已经可以于庭院休散了。本师决定明日在府上请席，为秦明诸葛洗洗尘。”
　　“本师希望，玉木棠的各位都能出席，且秦明诸葛也想当面他的救命恩人。”
　　大家听完了鹤从亭的话，都有些意外。

　　采枝拉着阿四的手臂轻语：“哇哇，阿四，真的吗？我们能见到书册上所言的秦明诸葛老先生吗？要见到活神仙了吗？”
　　阿四淡定地点点头：“鹤参师而言应该不会有所假。”
　　眷君素姨微微凑身：“夫人觉得呢？”
　　“夫君，我觉得，可以带孩子们去学习学习大家之礼，过两月孩子们还得进宫，这次的世面之礼来的之及。且你能见到秦明诸葛老先生，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

　　眷颐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不能直视他的双眸。
　　明明和谁都能淡若自如，可遇见他以后，她好像多了从前未曾有过的羞涩。
　　任身边周遭喧嚣，他们两人的心确是异样动容。

　　眷君转头询问那几个孩子。
　　“孩子们，你们如何想？”
　　采枝和阿四听后全部都靠近了眷颐。
　　“眷君素姨、鹤参师。我们听念念的。”
　　大家的目光又聚到眷颐身上。
　　眷颐静静坐于椅上，阳光倾洒而下至人儿脚踝，清澈清冷的双眸颤了颤，朱唇轻启。
　　“好，那我们便叨扰鹤参师了。”

　　清音绕耳。
　　鹤从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藏于袖中不知何时握拳的大手愉悦舒展，连英挺的眉尾都扬上一抹弧度。

　　回府路上鹤从亭的马车与延桑的相遇。
　　马车帘被大手掀起。
　　爽朗的语气招呼。
　　“晏之，你似乎心情很愉悦啊？”
　　车里的男人听后眉尾更提一层。
　　“哎，越说你怎么越装了，你们这些满腹心机的人真是见不得藏不住事儿。”
　　车上的男人还没等他说完，大手夺回帘子放下。
　　招呼着马车离去。

　　“啧，这狡诈的狐狸开了花儿就是闷骚。哈哈哈哈。”
　　延桑身旁的副将疑惑地挠头。
　　“主子？你在笑什么？”
　　延桑看了一眼身旁呆呆的副将，收起嘴角，策马起身。
　　“你还小，等你开窍了自是会懂了。”
　　副将依旧眨眨眼挠挠头，也策马追赶。
　　“主子，你等等我。”

　　三更。

　　一座精简大气的坟墓前站着两个高大俊逸的身影。
　　延桑转头看向他。
　　“我就知道你会来。”
　　鹤从亭举着樽杯向坟墓敬举，斜手全数倒下。
　　“我也知道你会来。”
　　一时间，两个男人看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坟墓晃了眼。

　　“哎，晏之。”
　　“你说，我们三，下辈子还能继续当兄弟吗？”
　　鹤从亭听后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给空樽倒满酒，握拳与碑相碰。
　　看着平常满腹狡猾、骄傲绝世的无人能从他手里得到一丝好处的鹤从亭。会在玉行碑前弯下他的腰。
　　须臾
　　他听见了他的回答。
　　“无论几辈子，我都不悔。”

　　延桑听后大笑了几声。
　　似笑似哽。
　　“听见没，玉行。有两个哥哥在。”
　　“下辈子要娶妻生子，幸福美满。哥把最好的酒都随给你。晏之钱多，你能坐到老死收钱给孙子作彩礼。”

　　说完后再次沉默的两个男人，回应他们的是一阵刮起的凉风。
　　一只翠鸟停在碑上，延桑抬手凑近，那翠鸟不飞走还跳向前啄着。
　　他们心里知道，这是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