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因纳尔英雄录》Hydrozoa

7、第六章、卡兰

　　第六章、卡兰
　　亚肖卡打开房间的门。
　　维不在床上。这是她反应到的第一个事实。接着右边的空气流动突然加速，她闪身跃开，拔剑，斜斜一指，已将剑锋抵在了维的颈上。
　　“就凭这种程度想杀我是不行的呢。”亚肖卡用左手缓缓推上门，幸好刚才似乎没被什么人看到的样子，“而且你今天动作迟钝得都不像你了。”
　　维惨白着脸没有答她，只是喘着气。
　　“哼，”亚肖卡不屑的收起剑，“原来你受伤了。”一边伸手过去扶他。
　　他闪开亚肖卡的手，敌意很重的说：“与你无关。”
　　亚肖卡一把捏上他腹部仍在沁血的伤口：“与我有很大关系。你惹多少祸我不管，但你用的可是这家伙的身体。”
　　维的脸因痛苦而强烈的扭曲起来，他强咬着牙将险些出口的惨叫咽回去，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挤出：“哼！要不是我断了一支胳膊……”
　　“不然呢？”亚肖卡说。
　　维忽然紧抿了唇：“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亚肖卡微微的笑起来，“那我们来试试看吧。”

　　天气好热。亚肖卡抹一把汗。连空气都带着股狂热的蒸笼味。每年都是到了这种时候才不得不死心塌地的承认火月已经到了。那么，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吧。亚肖卡向连的方向看过去，他骨折的那只手臂被层层裹在绷带里，却似乎连汗都没多出一滴的样子。这个……也算是贵族修养的一部分吗？还是说他天生禀异呢？
　　昨晚亚肖卡并没有从维口中得到任何事情。那家伙原来也是会有口风这么紧的时候的嘛。不过，这也说明，有什么令他极其在意的事情存在。
　　“这边就是特坦因日常写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自己是主人的身份，卡斯特罗并没有像在塔尼拉家那样的冷淡，而是相当认真地在进行着讲解。
　　特坦因的《尤里布里》被世人奉为史诗经典，与伊诺的鲁卡尼的《火的发展》并称为“伊因那尔文学的骨气”，而这位伟大的诗人生前却很潦倒，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跛腿的桌子和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床。亚肖卡轻抚着桌面，手指上却没有沾到任何灰尘，想来加纳家是有派人做定期打扫的吧。她从桌前的墙面上不大的窗口望出去，外面的天空明亮得晃眼。当年特坦因应该也是望着这样的天空，一边感叹着‘真热呢’一边在淘泥板上用细细的小字写下那些不朽的诗句的吧。
　　“您很热吗？”卡斯特罗忽然问亚肖卡。
　　亚肖卡看着他，点了点头：“毕竟是火月了。时间过的真是快，不久前似乎还在抱怨圣月冻死人了……”
　　“这附近有一口特坦因先生亲手打的井，现在还可以使用。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带您去参观一下，顺便可以打些水喝。”卡斯特罗说。
　　亚肖卡看了连一眼：“嗯，我很想看看。连，我和卡斯特罗先生去找些水喝，你要去吗？”
　　连专注于房间内一个玻璃柜中的一块特坦因用过的淘泥板，轻轻冲亚肖卡摆了摆手。
　　亚肖卡对卡斯特罗笑了笑：“那么，我们走吧。”
　　那口井看起来相当古老，井边是歪斜砌起的几块石头。真不知道当年特坦因落魄到什么地步以至于要自己来砌井……亚肖卡轻轻摸着井沿，忽然笑了起来，“你骗我，这井不是特坦因砌的。”
　　卡斯特罗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噢？何以见得？”
　　“这种青石是迦南山的特产，加纳是没有的。特坦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至于砌一个井沿还这么费事。”
　　卡斯特罗笑了起来：“佩服佩服，没想到帕西家未来的女主人会在这种方面有如此广博的知识。”
　　“多谢夸奖，”亚肖卡笑道，“却不知道卡斯特罗先生专程用这种谎言将我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我想，如果在向您问话时加上连先生的话我可能会无法活着回到家里，毕竟，对付一只魔物对我来说太吃力了一点。”
　　原来昨天伤了维的人就是他吗？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向家里人说出这件事却设了这样的谎言把我单独引出来。亚肖卡微微眯起了眼睛：“抱歉，我好像不太明白您的话呢，这里难道竟然有魔物那种可怕的东西吗？”
　　“对亚肖卡小姐来说也许不那么可怕吧？我认为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会对大家都有好处。”卡斯特罗在井沿边坐下，轻推了一下眼镜。
　　“呵，彼此彼此，”亚肖卡扬起嘴角，“您是要告诉我您的眼睛其实一点都不近视的事情吗？”
　　卡斯特罗微抿了一下唇：“哦？原来你发现了。可否请问一下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不，您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我曾经是海马特人，”亚肖卡转动着手指，“所以很清楚海马特的眼镜技师是绝对不被允许踏出海马特国境一步的，而没有眼镜技师的诊断配出的眼镜是无法使用的，所以市面上流通的眼镜成品都只是没有度数的装饰品而已。”
　　“哼，那又说明什么呢？”卡斯特罗冷冷的笑笑。
　　“说明……”亚肖卡忽然趋近摘下卡斯特罗的眼镜，“好漂亮的绿色眼睛，遮住不会太可惜吗？”
　　“你……！”卡斯特罗有点恼怒的伸手抢下眼镜戴回，旋身站起，“这与你无关！”咬了一下下唇，他恢复了冷静，“哼，本来是我在问你，没想到却被你逼问了，不愧是和魔物一起旅行的女人。不过，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如果会的话您就不会现在站在这里与我说话了，不是吗？”亚肖卡脆脆的笑起来，“既然是您说的要开诚布公，那您有什么话就请说出来不妨。”
　　卡斯特罗慢慢的审视了亚肖卡一遍：“虽然之前并没有在意，但我现在最想问的就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亚肖卡，帕西家长子的未婚妻。”亚肖卡笑得一脸灿烂。
　　“……如果你只想告诉我这个的话，你认为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那你猜猜看啊？”
　　卡斯特罗眼神一紧：“王都派来的密使果然口风够紧呢。”
　　“佩服佩服，”亚肖卡轻轻的击起掌，“您猜得如此准确，以至于我觉得再隐瞒下去就有些失礼了呢。”
　　“一向在争端中避免表态的帕西家忽然开始四处写信呼吁组织护国军，而与此同时帕西家长子开始与他的未婚妻在斯兰全土上四处游历，这不能不令人生疑。不过自从昨晚在藏书室中看到连•帕西的红色眼睛，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很好奇您推论的结果。”亚肖卡事不关己的笑着。
　　卡斯特罗沉脸看着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看起来很碍眼？”
　　“啊，”亚肖卡有点受伤的掩住口，“我还以为很可爱的……”
　　意识到话题偏向不知所谓的方向的卡斯特罗咳了一声，正色说：“哼，很简单，之前从没有听说过帕西家的长子与魔物有什么关系，所以不是你用什么手法将他魔物化就是你知道了他是魔物，而以此胁迫帕西子爵协助你在斯兰纠集军队拯救已经摇摇欲坠的伐那克。王都方面大概也清楚斯兰没有出兵的意向，所以派密使来这里做这些小手段吗？”
　　“差不多呢，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这个想要胁迫我什么吗？”亚肖卡还是一脸无所谓地说。
　　“说胁迫不会太难听了吗？”卡斯特罗笑起来，“我只是想和你合作罢了。”
　　“……加纳家的继承权吗？如果有王都方面的支持的话的确不是不可能——当然，如果王都还能存在下去的话。”
　　卡斯特罗看着亚肖卡：“你很聪明。如你所见，现在我们的利益一致了。”
　　“你作为次子还真是不安分啊。虽然你大哥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男人，但你也已经有一个那么有钱的未婚妻了，为什么不给他剩点东西呢？”
　　“我才是真正的长子！”卡斯特罗忽然失控的吼道。喘了一口气，他恨恨的啐了一口：“梅丁那个混蛋才不配有继承权，我比他大二十天！”
　　“风历1005年风月三十三日。”亚肖卡忽然说。
　　“你！”卡斯特罗惊异的抬头，“你为什么会知道！”
　　“生日是吗？没什么好惊讶的，这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的。”亚肖卡浅浅笑着，“和我同年呢。”
　　“我母亲？”卡斯特罗冷笑道，“哼，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哦？她可是很爱你的呦，即使在战争中被人抓起来了还对你念念不忘呢。”亚肖卡趋近卡斯特罗的脸，“你其实，并不是乌伦男爵的儿子吧？”
　　“哼，何以见得？”卡斯特罗斜睨着亚肖卡说。
　　“听梅丁说，你父亲很讨厌你的脸呢。所以你就专门买了一副眼镜来把脸遮住是吗？而且为了少惹注意还要辛苦的装疯卖傻作出书呆子的样子。”亚肖卡说。
　　“那又怎么样。”
　　“没有父亲会平白无故的讨厌自己的小孩，而如果那个小孩根本就不是他的的话就很好解释了。另外，一向做事决不吃亏的昆拉却将女儿嫁给你这样一个家族也没什么势力又是次子还极不讨父母喜爱的怪小孩当然也决不是因为他莫名格外赏识你的缘故，这些都是因为，你母亲的名字叫做卡兰•普洛斯。
　　“塔尼拉家的市场越做越大，地皮却越来越紧，地价的上升会抑制繁荣的持久，对他们来说，不远处普洛斯家大片闲置着的土地简直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浪费。昆拉想要吞并普洛斯家的想法已经有很久了吧？对他来说，将女儿嫁给一个有可能成为普洛斯家继承人的男人绝对是一笔划得来的生意。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昆拉伯爵要装病在床向普洛斯男爵作态而普洛斯男爵为什么会对此事反应激烈了。”亚肖卡说完，笑看着卡斯特罗。
　　卡斯特罗却大笑了起来：“精彩精彩，真的是很精彩的推理啊——不过，也只是推理而已。”
　　“猜错了吗？”亚肖卡挑起眉毛。
　　他止住笑，笑意仍残留在脸上：“卡兰•普洛斯。没错，加纳家的确出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嫁在普洛斯家，死在普洛斯家，已经与加纳家毫无关系了。你难道想说，我其实是那个女人与菲尔•普洛斯男爵的儿子吗？哼，可笑。”
　　“真让人沮丧呢，我很辛苦才想出来的呢。”亚肖卡叹了口气，耸耸肩，“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让我来告诉你，”他脸上的笑容中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东西，“我的的确确是那个叫做乌伦的男人的亲生儿子，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如此憎恨我。”
　　“听起来真是复杂，”亚肖卡说，“你有那么不可爱吗？”
　　卡斯特罗铁青了脸：“这些都是我家的事情和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无关！”他冷哼了一声，“你只要帮助我就可以了，不必要的事情你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与你合作吗？”亚肖卡笑吟吟地说。
　　“你有别的选择吗？”卡斯特罗挑衅的看着亚肖卡。
　　“好霸道啊，阿捷娜小姐以后嫁给你可要有苦头吃了。”亚肖卡很没紧张感的装出“啊啊啊人家好怕的样子”。
　　“哼！那个女人还不是贪图普洛斯家的领地才嫁给我的，我可不相信土地到手后她还会留下，这样也好，我和那对父女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罢了，难道还用得着对他们客气吗？”卡斯特罗冷冷的说。
　　“啊～阿捷娜小姐听到你这样说不知会有多伤心呢。”亚肖卡歪歪脑袋说。
　　“哼，废话少说，你还没回答我。”卡斯特罗不耐烦地说。
　　“我的选择可是有很多。比如去帮助被你称为弟弟的梅丁先生，作为一个公认的合法继承人，从他那里取得的出兵许诺可是要比还在努力中的不讨父亲喜爱的次子可靠的多呦。如果他知道他亲爱的弟弟其实是他继承权的竞争对手的话，一定会忽视掉帕西家长子是个魔物之类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消息而很乐意与我合作的吧？”
　　“那个没大脑的家伙？”卡斯特罗嗤笑一声，“你确定他听得懂你的话吗？另外，你真的认为你如果拒绝我的话还可以就这样离开的吗？没有了你的魔物保镖，我认为你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他松了松脖子，“老实说我真的是不愿意对一位女士使用暴力的……”
　　“你在威胁我吗？”亚肖卡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很有胆量呢，值得鼓励，不过……”她一个闪步晃到卡斯特罗身后，将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不够谨慎呢。在这种荒凉的地方竟然没有带一个随从一起来。万一被什么野兽袭击了可该怎么办呢？”
　　她松开手，大笑着悠然离开：“你的胁迫对我没什么意义，但你的提议很有趣，我会考虑一下的。”
　　卡斯特罗站在原处，冷汗从他额上涔涔而下。这种快得不像人类的身手和一瞬间令人想要窒息的压迫力……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喝完水了吗？”连看着亚肖卡笑意满满的走回特坦因的书房兼卧室，“怎么很高兴的样子？”
　　“回头再详细说给你听。”亚肖卡心情很好的说，“你一直在这里看这一块陶泥板不烦吗？”
　　“不，因为特坦因生前很贫穷的缘故，他使用的陶泥板大部分都没有留存下来，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特坦因真正的手迹，而且是完整的一块第十二章，实在是太难得了！加纳家为这个一定费了不少心思。”他一说起这个就兴奋了起来。
　　“没想到你也这么喜欢特坦因啊。”亚肖卡有点惊讶的说。
　　“嗯，事实上，史诗类的书我都很喜欢的。”连略带歉然的说，“因为一直以为你大概不会看过这一类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对你提起过。没想到你会对《尤里布里》这首诗有那么深入的理解。”
　　“呵呵，”亚肖卡尴尬的笑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有关那本书，都被称为‘伊因纳尔的骨气’了……它里边到底写的是什么啊？”
　　“……”
　　“……”
　　“……你没看过的吗？”
　　“……没有，我连这本书的封面都没看到过。”
　　“……那有关于‘‘晓光染红胭脂树的嫩枝，有如胭脂染红少女的手指’……”
　　“……整首诗中我就知道这一句，是听别人说的。”
　　“……”
　　“……”
　　“……”
　　连看着面前一脸理直气壮的女人，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深刻的无力感：“……这本书……讲的是三百多年前斯兰王子笛笛尔德平定内乱夺回王位的事。你连……这种常识性的东西都不知道的吗？”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人们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有精力去搞什么历史？”
　　“你出生的时候？二十年前大陆上有战争的地方只有海马特内乱……”连迟疑着说。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嗯，因为管理的关系，私盐贩和政府军大干了一场，由于几大商人投资方向的不同而导致战争一直持续了八年。”
　　“你不是王国骑士团的人吗？”连不可置信的说。
　　“你不知道吗？”亚肖卡侧侧头，“王国骑士团里除了加波利奥大人外，其他的可没有一个是伐那克人哦。”
　　“那为什么你们那些人会都聚集在王国骑士团呢？”连问。
　　“因为加波利奥大人啊。因为他对我说：‘如果你想的话，就跟来吧。’所以我就跟着他了。”亚肖卡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连无法想象的说。
　　“加波利奥大人……”亚肖卡微微想了一下，轻巧一笑，“就是加波利奥大人啊。”
　　连看着她，决定放弃再问下去：“……这样啊……”
　　亚肖卡笑起来：“加波利奥大人，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男人。即使不知道他是伐那克的王子，不，即使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就会觉得，这个男人的话，跟随他走到哪里都是值得的，不管他要做什么事，都可以放心的把性命托付给他。不是说跟随他就不会死，而是觉得为他而死的话一定不会没有意义。他就是这样一个，能够让不同的人从心底信任他的男人。”
　　“……听起来很像某种恶性洗脑。”
　　“怎么说也好，他曾经有恩与我，我的命是他的。”
　　“哼，原来如此……他占领斯兰后我曾经远远的看见过他骑在马上的样子，不过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罢了，完全看不出来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到现在还对他忠心耿耿的推崇至极啊？”连问。
　　“我现在脾气已经好得多了。”亚肖卡笑着说，“如果在几年前，你在我面前说刚才那些话，现在你的舌头已经不会存在了。”
　　“……”连看着她全然没有笑意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言归正传，有关于那本书的事，你可以对我说的更详细点吗？我很好奇。”毕竟，那是凯喜欢过的书……
　　连窘迫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风历1709年，斯兰地方领主恩莱克因税率的问题发起叛变，很快攻陷了王都尤里布里，并迫死国王王后，当时的王子笛笛尔德逃出王都后在伊因纳尔四处流浪，并结识了后来的撒丁国王卡阿斯，普里特利德教大祭司南特，吟游诗人希因斯，海马特公主波特尔，蔷薇骑士利利戈等人。在这些人的帮助下，王子最终以相差悬殊的兵力击溃了恩莱克，重新夺回了王位，并和利利戈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无聊的剧情。”亚肖卡不等他说完就无趣的打断了他。“这种有完满的大结局的事真的会发生在这片大陆上吗？”
　　“被特坦因写出来就不一样了。里面的几处战役的描写真的是令人回味无穷……相对来说，由亲身经历过所有一切的吟游诗人希因斯所写的《血色的王冠》却反而要差得多，希因斯作为一名弓箭手的确是无可争议的杰出，但作为一名诗人就……啊，对了，事实上，这件事情也不是完满的大团圆结局，史诗中没有写出来的是，海马特第一公主波特尔在笛笛尔特登上王位后就回国了，而她的父亲——当时的海马特国王孟菲里尔二世不但没有赞扬她，反而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将她关了起来，并按照海马特皇室法令第二十七条立刻将她与美里斯二皇子叶文定了婚。结果不到一年，公主就在父亲的囚禁下郁郁而终了。”
　　“海马特皇室法令第二十七条？那是什么啊？”亚肖卡在一边拉凳子坐下舒适的听着连的讲解。
　　“……你不知道的吗？这个很有名的啊！”
　　“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小就买得起很多书，但请你不要一再用这种讶异的眼神讥讽我在历史方面的无知好吗？”
　　“失礼了。我并不是有心的，只是有点惊讶……”
　　“知道了我宽恕你，可以开始说了吗，尊敬的帕西先生？”亚肖卡带着十足欠扁的笑容说。
　　连修养很好的继续讲下去：“海马特皇室法令第二十七条是孟菲里尔一世于他登基那一年颁布的，内容是：‘海马特王族的女儿必须在二十五岁前嫁给其他国家的王族’。”
　　“听起来没什么道理的一条法令……为什么会很有名啊？”
　　“因为这条法令是针对孟菲里尔一世的兄长凯尔二世的事情颁布的。你出生在海马特，难道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吗？”
　　“我刚出生就在奴隶贩子手里转来转去，你以为会有什么人好心的来向我讲解这种东西吗？”亚肖卡不耐烦地说。
　　“……抱歉。”
　　“没关系，我在意的话就不会说出来了。”亚肖卡轻松的给连一个笑容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凯尔二世无论是作为国王还是作为一个人来说都无懈可击，但不幸的是，他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妹妹爱杰雷尔公主。最初人们只以为是值得称赞的兄妹和睦，但他后来一直到公主２８岁时仍未将她嫁出去并连着拒绝了四个国家的皇族求婚，这才开始有人发现不对。这件事情最后演变成了公主投入水晶母亲河自尽，国王自暴自弃饮酒而终的悲剧。凯尔二世曾为公主专门建了一座浅秋园，在里面种满了爱杰雷尔公主最喜欢的沙菊，是海马特非常有名的建筑，据说海马特立宪革命后已经改建成了公园的样子……”
　　“沙菊？”亚肖卡猛然抬头，“你是说沙菊？”
　　“哦？啊，是的，怎么了？”连不解的看着她。
　　亚肖卡脸上浮现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呢……连。”
　　“什么？”
　　“今天晚上，我想我要到加纳家的藏书室看一下了。”•
　　附录：
　　风历７１６年，孟菲里尔二世：•
　　凯尔四世之孙，孟菲里尔二世的父亲死得很早，凯尔四世悲痛之际曾挥笔写下一篇《逝痛》，抒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是一篇很有名的文章。
　　孟菲里尔二世与自己的祖父不同，是一个刻板而固执的人。有传言说他与一百四十年前的孟菲里尔一世长得一模一样。事实上，这位国王的行事风格的确像极了自己那位严肃的祖先。
　　值得一提的是孟菲里尔一世的长女波特尔公主，她到瓦西西第学习时曾参与了一项伟大的事业，就是由伟大的诗人特坦因为之写下不朽的诗篇《尤里布里》的斯兰王子笛笛尔德平定内乱夺回王位的事件。笛笛尔德孤身一人被追杀时开始跟随他的七个人中就有波特尔公主和将这件事以史诗《血色的王冠》记录下来的吟游诗人希因斯，后者的诗歌曾非常有名，但后来特坦因在同一事件上写的《尤里布里》太过精彩而完全遮掩住了希因斯的名字，以致现在的人说起这场战争很少会想到希因斯的文章。但就考据来说，由参与者亲笔写下的《血色的王冠》还是很有价值的。
　　希因斯的诗歌一向以华丽著称，但奇怪的是在诗中却没有一句对波尔特公主的外貌描写，这是令人非常不解的一个疑点，诗中诗人甚至对自己的外貌都自吹自擂地说了几句，却唯独没有描写波特尔公主的容貌，反而颇多对这位公主刻薄言辞的纪录（顺便说一句，如果诗中所载都属实，那么波特尔公主实在是一个很不好惹的女人啊……），也因此有人猜测这位箭术与歌喉同样优秀的诗人与那位公主的关系很不好。
　　从留下的画像看，公主是一位黑发绿眸的美女，但希因斯却在诗的第七章第十二节留下了“至于那位持剑的女士／海马特的公主／我实在不想多加描述／我的诗中只描写美好的东西”这样极其刻薄的评价，从我个人角度来看，他们若不是有仇，就是表达友情的方式特别的异于常人。
　　笛笛尔德即位后，公主便回国了，而她的父亲不但没有赞扬她，反而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将她关了起来，并按照海马特皇室法令第二十七条立刻将她与美里斯二皇子叶文定了婚。结果不到一年，公主就在父亲的囚禁下郁郁而终。出人意料的是那位与她势同水火的诗人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信手拨着琴弦唱道：“有一个人离去了／死亡的可怕来自于悔恨／那一句话／再也无法说给你听。”然后摔断了竖琴，从此再也没有唱过歌。
　　——节自《伊因纳尔略史浅谈》海马特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