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清穿]香菱重生成令妃》一盏扶头酒

15、第 15 章

　　几个少年男女们，站在残砖破瓦里商量了一小会儿，便决定，依甄香菱所邀，到她家去玩耍一阵子。

　　日尚未午，在雨云间半露半藏。
　　春雨后的润泽天气，让大家不自觉地拢拢衣襟，陆续登上自家马车，一字长蛇由城北向城西南而行。

　　大丫鬟紫鹃将林黛玉的双手攥到自己手掌中暖着，催小丫鬟雪雁快些翻找出手炉来，然后问道：“姑娘，奴婢看您方才有些犹豫，是顾虑什么呢？”

　　林黛玉轻叹一声，没有接话。
　　她心中自知，还有一个半月的母孝在身，她应该是深居简出才算合礼。

　　不晓得皇上怎么知道自己上了京，莫非是父亲专为此奏闻的？
　　总之，皇上赐宅，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先后赐下布匹、首饰等，贾府众人无人不羡。

　　她外祖母史老太/君说，她应当尽快去将新宅布置起来，消息自然会传到皇上耳边，才显得她们林家以及教养外孙女的贾家知恩谢恩。

　　林黛玉连京城方向都没认得清楚，如何能凭借自己完成布置宅子的相应事务？
　　两个舅舅，一个寡淡冷漠，一个板正无聊，肯定指望不上。

　　至于表兄们，宁国府里的珍大哥哥，看着胡子一把，比父亲还老，林黛玉实在无法对他喊出“哥哥”的称呼。
　　况且母亲病危时候，给林黛玉讲解外祖贾家情形时说，宁国府要少接触些，那里有不少姑娘家听不得的事情。林黛玉牢记于心。

　　荣国府是母亲真正的娘家，林黛玉的亲生外祖母史老太/君在此坐镇呢。

　　大舅舅家的琏二哥哥，不晓得每日家在外头忙些什么，总不见人影。琏二嫂子牙尖嘴利，看着就不好相与，林黛玉完全生不出托她办事的心思。

　　二舅舅家的珠大哥哥，神神秘秘、冷冷清清，与姐妹们都不太来往。

　　二舅舅家的宝二哥哥，人人不分主仆都喊他宝玉的，待自己倒是亲切，可问起庶务来一窍不通。
　　砖瓦修葺于他而言，都是俗不可耐、脏了嘴的事情，林黛玉自然不愿意开口托付。

　　思来想去，林黛玉想着，干脆托付一面之缘的甄宝玉罢了。
　　那日惊鸿一见，听他言语意思，十分崇敬父亲，也许愿意帮忙。

　　甄宝玉的母亲甄夫人，其母姓史，是史老太/君的亲妹妹。
　　因此甄夫人是史老太/君的外甥女，林黛玉母亲贾敏的姨表姐妹。
　　这么论下来，林黛玉与甄宝玉可算做沾亲带故。

　　只是按照常理，该是外祖贾家的女性长辈带着林黛玉到甄府、史府等亲戚门上去认亲，断没有林黛玉一个带孝姑娘自己乱跑的道理，否则，显得她一没有教养，二不敬外祖一家。

　　这也是方才甄宝玉提议一众人到甄府去的时候，林黛玉轻声婉拒的原因。

　　其实，史老太、君搂着她“心肝儿”“肉儿”揉搓时候提到过，意思是等她出孝了，再正经认认京城各家亲戚。那时节恰逢初夏，适宜走动，不论是贾府摆宴还是挨个上门，都使得。

　　林黛玉想找甄宝玉帮忙整理赐宅，整给皇上看，却不愿意送信到甄府去。
　　谁知道过手的贾家仆从会如何添油加醋地议论，她近日可见识了不少，十分吃惊于贾府对下人管理的混乱。

　　于是，她邀请了不住在甄府的甄香菱。
　　初晤本就投缘，说过安顿下来要小聚的，正好一起看看宅子，也托甄香菱转请甄宝玉，看对方愿不愿意帮忙。

　　谁成想，甄宝玉和他两个妹妹不请自来。
　　林黛玉不得不感念父亲余荫，即使他老人家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这番入京没给女儿配哪怕一个能在外走动的男仆人手，可是京城里有好人，愿意念在父亲的情面上处处照拂，释放善意。

　　垂首默默滴泪的林黛玉，无知无觉接过丫鬟递来半温不冷的手炉拢着，正想着冒昧到了甄家小院，如何与陌生的平头百姓甄父甄母交际、如何借机商请甄宝玉相帮等事，断没有想到，另一辆马车里的甄香菱与丫鬟，正在谈论她们主仆。

　　甄香菱在车里颇有些坐立不宁。
　　断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在自己家中招待林姑娘！圆梦一般的感受，又有些如梦似幻的意味。

　　在林姑娘新宅处，定下一行人到自己家小坐片刻的计划后，甄香菱忙忙请了路边的脚夫先行去报信，请爹娘准备一二。

　　她倒是不担心，爹娘听说有不速之客上门，会有什么情绪。以爹娘对她的宠溺，以及对甄府哥儿、姐儿们的敬爱，想必会准备得十分周全，

　　不过，甄香菱还是觉得心口砰砰跳个不停，生恐自己当不好称职的小主人，拉住新丫鬟茜雪问个不停：

　　“茜雪，你说要不要打发人去沈家铺子买些新鲜糕点来？”

　　“二哥哥和三个姑娘去了，茜雪，我与他们玩什么呢？是不是赶紧买几个九连环、鲁班锁？”

　　“林姑娘只怕喜欢看书，我月前淘买到的前朝诗集，你记得收在哪里了？一会儿找给林姑娘吧。”

　　茜雪大约十四五岁，比甄香菱年长些，眉清目秀，却自小为奴，所谓“家生子”，有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干活利索。

　　最要紧的，是她出自大户人家，据人牙子说法，是当“副小姐”养起来的，见识多、言语灵，绝不会给主人家丢脸。

　　此番被卖出的原因，人牙子半遮半掩地说，只因主家争斗，可怜的姑娘背了锅，全非茜雪自己出了什么错。

　　还是甄士隐一家正式被甄爹认可为自家亲戚后，他想着女儿今后出入甄府门庭的机会只怕更多，更有甚者，被甄府女眷带着到别家做客也有可能，身边不能没有些帮衬。

　　甄香菱原先随身的丫鬟虽然本性不错，到底出自京郊贫苦人家，长大了才被卖到京城中，已然定型。
　　她常常被甄府的丫鬟们衬得村气，嘴也不够严实，将主人家的事情拿出来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因此，捡了个晴日，甄士隐拄着拐，闲逛到人市去，精挑细选，花大价钱将茜雪买了回来，给女儿使唤，到今日，不够一个月光景。

　　甄家上下对茜雪十分满意，虽然人牙子和她自己对其出身讳莫如深，也不妨碍她在甄家立足，为了让姑娘安心，连她名字都没改。

　　甄香菱自己说得热闹，得不到茜雪回应，这才回头看去。

　　茜雪发愣半晌，终于嗫嚅着问：“姑娘，奴婢方才看，您今日约见的姑娘，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是不是出自荣国府贾府？”

　　被截了话题，甄香菱也不恼，顺茬接道：“不错，林姑娘外祖母疼她，将身边丫鬟拨给她使唤的。你认得？”

　　“林姑娘……”茜雪喃喃念道：“那便对上了，当日在家，听姐姐们提过的，姑奶奶家的姑娘快要上京了，想必就是林姑娘了。没想到鹦哥到了这么个去处……”

　　听话听音，甄香菱睁大一双水眸，重新仔细打量了新的贴身丫鬟，再次确认自己前世没有见过她1。

　　然而，她以肯定的语气问道：“茜雪，你原先的主子，是贾府里的谁？”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茜雪“扑通”跪倒，膝盖不小心磕得生疼，却不敢吱声，低头请罪道：
　　“姑娘，千万别生奴婢的气，也别赶走奴婢可好？奴婢…奴婢原先在公子哥儿身边，绝没有被收用过，还是清白的，能伺候姑娘的。”

　　甄香菱这才明白，茜雪为何隐瞒她过去来历。

　　也是了，未嫁的女孩子身边，除了十分年长的教养嬷嬷，一般不会放年轻的媳妇子或者破了身的丫鬟。

　　因为怕这些女子说话不防头，言语间带出点儿鱼水之事，污了女儿家的耳朵，坏了姑娘性情。

　　便是荒唐的爷们儿，在女色上没够，也不会动家中未婚姐妹们身边的丫鬟，正是这个因由。

　　甄香菱就清楚知道，譬如前世薛蟠，评点起莺儿的容貌，也是有垂涎之意，却规规矩矩，就是念在他妹妹薛宝衩的闺誉上。

　　因此，被爷们儿、哥儿收用过的丫鬟，若不能升任通房，要不就是迅速配人嫁了小厮，要不就是眼不见为净地撵出府去，绝不会拨给女眷使唤。

　　“哪位公子哥儿？”甄香菱刨根问底，要弄个清楚，以便后续处置。

　　“宝…宝二爷，宫中贵妃娘娘的亲弟，今年十一岁。”茜雪抬起头，悄悄观察新主子的脸色。
　　想必姑娘不晓得贾家人事，她犹豫着要不要仔细说明。

　　原来，是宝二爷曾经的丫鬟？
　　甄香菱感觉十分奇特，她认得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等，却一丝儿没听说过有“茜雪”这号人物。

　　她前世随薛家入京到贾家时候，宝二爷已然十四岁多，算下来是如今的三年之后，大约，“茜雪”早就翻篇了吧。

　　甄香菱对宝二爷印象极好，也知他爱惜女儿家，包括丫鬟们，还曾给得罪了他的晴雯撕扇子玩儿。

　　看待从他身边被撵出来的丫鬟，她不由得变了几分眼神，沉吟起来，令茜雪心惊肉跳。

---

作者有话要说：　　1，《红楼梦》第八回出现过“茜雪”，时间线已经是薛宝钗等人到了贾府，香菱可能见过她。本文放飞魔改，求看官不要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