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折》豆芽砧板

36、第 36 章

　　Nana, 那天TrapNest录音室里发生的混乱让我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跟泰两年前做过的那个交易，到现在似乎也还是成立的。尽管你已经回到我的身边，但真正在照顾你的人却仍然是泰。说起来还真有点讽刺，即使我能那样子把你抱在怀里又怎样？就像泰提醒的，我们都有各自的立场。

　　这大约是男人和女人的最大不同之处。女人拿感情做借口往往可以被原谅，男人们却永远不能摒弃自己的原则。我相信泰如果可以的话，决不会犹豫伸手抱住哭泣的Layla；反过来说，我如果可以的话，也决不会犹豫出手揍那些围绕着你的记者。

　　但是Nana, 我爱你的方式并没有因此改变。即使你并不向我倾诉什么，我却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的喜怒哀乐。我知道你是怎样拉着阿八的手站在台下泪流满面、或者为了她愤愤不平；像个初尝恋爱滋味的少年那样，心情反复而无法平静。我放任你去宠爱她、眷顾她。因为人总是需要一个寄托自己的地方。阿八给你的毫无保留的忠诚是我和泰作为男人都不能给予你的，也正是你最为需要的。

　　我只是没有料到，阿八有一天也会伤害你。

　　Takumi要跟阿八结婚的事传出来以后，我起先想到的是阿伸。他还真是不走运，跟什么人抢女人不好偏偏要遇到那个家伙，虽然他在电话里回答我的口气听来很镇定，但我担心他这是在虚张声势。

　　“莲，我没事啦。”阿伸说，“我倒是觉得反而是Nana的情况比较奇怪。”

　　“Nana? 她在你那里吗？”我问，“我正担心她呢。早上起就不接电话，连短信也不回。”

　　“她最近情绪波动太厉害了。先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刚才又莫名其妙地跟小真吵了一架。莲，我知道你很忙，不过，你能不能多花点时间在Nana身上呢？我真的很不放心她。”

　　既然会让阿伸在刚刚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以后还如此为你担忧，你果然是有什么不对劲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从水池里把你的手机捡了出来。

　　“我马上就去你那里接她。”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很奇怪吗？普通人看来当然奇怪了，但你我就像是镜子的两个面。不论你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从我这一边得到答案。在我心底深处某个最隐秘的角落里，我感觉到你的失落和矛盾，仿佛自己在某个人心中最重要的地位被人代替了，这滋味让人郁结、气愤、想要冲出去破坏什么才能平静。Nana, 我如此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也有什么东西被你抢去了，但是这一点，我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明亮，但抬头看时却发现并不是满月。我已经不记得从前上学的时候课本上是怎么解释为什么月亮的形状每天都会不同了——我读书一直都很马虎。但我记得我好像问过泰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世界上的一切景象，单凭眼睛看到的，并不值得相信，因为那些缺损的地方其实并非真的不存在。

　　驱车赶到阿伸的公寓，却不料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很尴尬，说是拦不住你让你跑掉了。

　　“应该是回707室了吧，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阿伸说，“她让我把吉他还给你，还说……”他顿了一顿，“说什么因为有豹脚蚊埋伏，让你暂时别去找她。”

　　“是吗？”我微笑了一下，走过去收起那柄被你丢在地上的吉他，放在包里背起来。

　　“但是你还是会去找她吧。”

　　“废话，那是当然的。”我回答。

　　“不愧是莲啊。换了我，听到这样的回绝一定就……大概是这个原因不讨女人喜欢吧。”阿伸苦笑着说。

　　“喂，阿伸。”

　　“呃？”

　　“没必要因为这个原因就改变自己。”我说。

　　阿伸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并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因为我猜阿伸能明白我的意思。他自己就曾经说过，所谓的英雄并不都是电影里的硬汉，在爱情上何尝不是如此？不论最后有没有得到，真正的英雄，永远是那个心里有爱的人。

　　门突然被撞开了，小真没头没脑地冲了进来。看见我居然只简单打了个招呼，换了平时早就扑上来乱亲了。

　　“对不起啊，莲，下次有空再跟你聊。”他背着一把木吉他就要往外跑，被阿伸一把拉住。“有没有在反省啊，刚才惹Nana发那么大的火。”

　　“对不起，我太小孩子气了，明天到录音室去跟她道歉啦，我赶着出门……”小真挣脱了阿伸的手。

　　“那个……小孩子气的其实是Nana。”阿伸说。

　　我忍不住站在门边笑。

　　“这么晚背着木吉他要去哪里啊？” 小真走过来的时候，我开口问他，“做吟游歌手吗？好帅啊。”

　　“吟游歌手？”小真又遇到了听不懂的词汇。

　　“为追求爱情而彷徨的英雄。”我解释说。

　　小真的眼眸里仿佛刹那间点燃了两颗灿烂的明星。我果然不曾看错，在这样的月亮残缺不全、月色却异常满盈的夜晚，想当英雄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吧。

　　“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听见阿伸看着小真远远跑去的背影说出这句话，我才终于对他放心了。

　　Nana, 那天晚上，还剩下最后一个人需要她的英雄。虽然你说了不要我去，虽然很多时候我都无能为力，虽然即使经过了彷徨、等待、不再信任甚至互相伤害，但爱着一个人的心，却决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Nana, 你还留着那天晚上收到的、阿八给你的那封信吗？那可能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痴情的情书。然而阿八的英雄反而是被她拯救了吧？因为那封信可以告诉你，你在她的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不会被取代。就像那些被阴影遮盖的月亮，其实一直都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