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 1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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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凌晨，天色灰绿，灰的是旧房子，绿的是夏天的风，乌云散开，散了一层黑白。
街道依山傍水，铺的是红色角砾岩，石上有花纹。
一只瘦成排骨的黑猫站在房顶上伸懒腰，它张嘴露出锋利的尖牙。
蒋宸明考上了本地一所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诚如小学班主任所言，他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考上一所师专就不错了，他也没有钱和精力读高四。
卦摊前立了个布幡，上书半仙儿。
“大师，这签儿怎么样？”
“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岸宽水又深，指望资财难到手，尽夜资财枉费心。下下卦，你求什么？”
“求名，功名。”
“这个卦是异卦相叠，下坎上異。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四方流溢。如果你是求名的话，必须静下心来努力学习。你的前途是光明的，关键取决于个人的努力。”
“我要是读高四的话，会怎么样？能不能考得更好？”
算命先生闭上眼睛掐指一算，“不太好，明年，一整年，你会遇到很多事情，没办法安心学习。”
“你刚才不还说我的前途一片光明吗？怎么又没办法安心学习了？”
“不可多言，回去吧，二十块。”算命先生老神在在地摇着扇子。
蒋宸明没听明白，但算卦的不愿再多说，他就只能把二十块钱放下，背起包走了。
“回来了？”
“嗯。”
蒋宸明把包放下，拿着菜就去厨房了，洗完手才反应过来褚裟在吃冰淇淋，他快步跑过来拎起桌子上的猪，“你怎么又在偷吃？”
“我们签订了契约，就是伙伴，吃你个冰淇淋怎么了？”褚裟腾空的四肢不停地蹬，企图拯救自己那被抓住的命运的后颈。
“你找没找到我的梅花五角？”蒋宸明一边说一边晃褚裟，他没想到任何硬币晃动的声音，失望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快点找到它们？那是外婆留给我的，对我很重要。而且，你不是说过那些硬币都封印着妖怪，不快点找到他们的话，人类岂不是很危险？”
“别急，我的法力需要时间恢复。”褚裟舔干净嘴角沾着的冰淇淋，“如果你给我很多很多冰淇淋，也许我会恢复得更快。”
“我怀疑你在骗我。”蒋宸明松开了手，他看着粉色的小猪仔落在了桌子上，弹了一下就装死了，“你一直吃了睡，睡醒了吃，到底有没有在找硬币？”
“在找了，凡事要有个die嘛。”褚裟翻了个身，趴在桌子上继续装死。
“我先做饭，待会儿再跟你算账。”蒋宸明去厨房洗菜做饭了。
“我要吃肉。”
“你是一只猪，吃什么肉？”
“猪是杂食动物。”
“那你吃猪肉吗？我买了半斤猪肉。”蒋宸明把猪肉摊在案板上，用刀细细切成块。
“吃，我吃。”褚裟垂死病中起，伸出胖短的前蹄，积极响应。
“这些菜做好要很久，我先给你煮个鸡蛋吃吧？”
“不吃。”
“那就算了。”
“等等，我要双黄蛋，要吃五个。”
“没有双黄蛋。”
“那就煮十个。”
一般人考上大学都会请亲戚朋友们吃个饭，蒋宸明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没了，爸爸这边的亲戚倒是不少，但他们和他也不熟，邀请了也不一定来。
被孤立了怎么办。
他可以一个人孤立一群人，因为他们的冷漠会传染给了他。
蒋宸明看着桌子上的八道菜，自己炒了一上午，累的满头大汗，原以为至少会有一两个亲戚过来，但一个也没有，他们怕他借钱。
“对不起啊，宸明，你婶子她肚子疼，我们去不了了。”
“嗯。”
“嘟嘟嘟……”
“我不是想借钱，就是想跟你们说句话。”
蒋宸明摘了围裙坐下来吃饭，他看了一眼把脸埋进碗里的猪，“好吃吗？”
“米饭超级香。”褚裟举着勺子欢呼，嘴角还沾着米粒，“再来一碗。”
“我去给你盛。”蒋宸明拿着空碗去盛米，他眼前突然一黑，人差点倒了下去，刚扶着桌子站稳就被一跃而起的猪砸中后背，这次是实打实摔了个五体投地，“你是猪吗？”
“对啊，我是猪。”
“我都站稳了，你扑过来做什么？”
“保护你啊。”褚裟用前蹄踩了踩蒋宸明的背后，“你太瘦了，硌猪蹄。”
“你真是一个可靠的伙伴。”蒋宸明反讽了一句，他看着双手，“刚才我是怎么了？”
“有妖怪。”褚裟跳下了蒋宸明的背，他把猪鼻子贴在地板上闻，一边闻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猪叫，“好重的妖气，就在附近。”
“你确定这里有妖怪吗？”蒋宸明不太相信这头不靠谱的猪，“隔壁是空房子。”
门铃响了，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
“有人在家吗？”
“有。”蒋宸明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他理了理衣服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秀美漂亮，脸尖尖的，声音也有点尖，“你找谁？”
“我和爸妈刚搬过来，就住在隔壁，他们叫我给邻居送点雪桃。”
“桃子！”
“什么声音？”
“是我！”蒋宸明想去给那头猪一巴掌，没事瞎叫唤什么，“我喜欢吃雪桃。”
“那就好，你把它们捡出来，这筐子我得带回去。”
“好。”蒋宸明把雪桃捡到了纸箱里，顺便给小女孩装了一些苹果，然后把筐子还给了对方，“希望我们能和睦相处。”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
“那你有空就来我们家玩啊！”
“好。”蒋宸明微笑着送走了邻家小妹。
“你走桃花运了，小狐狸精都看上你了，嘿嘿嘿……”褚裟一边啃雪桃一边猥琐的笑。
对，是猥琐。
蒋宸明从那不大的猪脸上看到了猥琐，他弹了猪头一个栗子，“不要随便说一个小姑娘为狐狸精，这不是什么好词。”
“不是啊，她就是狐狸精。”
“你还要吃栗子吗？”蒋宸明看着吃完一个雪桃后用后腿把桃核蹬进垃圾桶的猪，突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隔壁搬来的那个小姑娘是妖怪，是狐狸精。”
“这次可是你自己说的。”褚裟吃干净了第二个雪桃的果肉，他捧着圆滚滚的肚皮四脚朝天地躺着，“好了，我要睡觉了。”
“这才中午，你吃饱了就睡，合适吗？”
“如果一头猪不想着混吃等死，那他一定不是一头合格的猪。”
“不是说隔壁有妖怪吗？你快去抓妖怪，别睡了。”蒋宸明晃着闭上眼睛挺尸的猪，结果对方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你快想想办法，把那只狐狸精抓起来，不然我就不给你做晚饭了。”
“你成功威胁到我了。”褚裟一只前蹄抖啊抖，他想抖腿来着，可是没那个条件，只能抖蹄子了。
“抖腿……抖脚……抖猪蹄不文明。”蒋宸明还记得爸爸的教育，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称呼褚裟的脚，“不正经的人才会这么做。”
“我是猪，不要用人的规矩来教训我。”褚裟用两只前蹄捧着自己肥嘟嘟的猪脸，“她身上狐狸的骚味儿很重，不知道她父母是不是也是狐狸，今天晚上，我们就去拜访一下新邻居吧。”
“好，你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蒋宸明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抓妖怪，又害怕又期待。
“我需要你别打扰我睡美容觉。”褚裟挪了挪腚，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入睡时间不超过十秒钟。
到了晚上，蒋宸明一会儿看一眼时间，某只猪还在睡，他实在是着急，就拿起一支钢笔去戳猪肚子。
钢笔还没碰到，褚裟就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哈欠，用尾巴打飞落在身上的蚊子，“想当年，别说一只蚊子，就是一只吸血蝙蝠都不敢喝我的血，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命运弄人啊……”
“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蒋宸明拉开书包，等着褚裟跳进来。
“不，我是一只对生活质量有要求的猪，被装进书包里不符合我……”褚裟还没说完就被蒋宸明装进了书包里，他顶开拉链把头探出来，坚持说完，“不符合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气质。”
隔壁的房子空了半年，如今终于有人搬进来了，大门紧闭，屋里亮的灯偏黄，偶尔飘出来的嬉笑声透出温情来。
这是蒋宸明家没有的温情，他有些不忍心打破，所以迟迟没有敲门，而褚裟不耐烦了，跳出来撞门，把房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遭强盗了。
“对不起，我力气比较大，吓到你们了。”
蒋宸明把褚裟抱在怀里，脸上笑眯眯，内心想捶死这头猪。
“没事，你是隔壁的小伙子吧？小秀，去泡茶，家里来客人了。”
“打扰了，我是来祝贺你们乔迁之喜的。”
“谢谢。”
气氛有点尴尬，主要是他们不熟，说完客套话就没话说了，于是双方开始尬聊，越聊越尴尬。
蒋宸明感觉自己快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了，就是不知道猪仔抓没抓住狐狸精，对了，他的猪呢？
“这是你的猪吧？”
小秀拎着褚裟进来了，她的眼睛细看非常像狐狸眼，“他很好动，一直跟着我。”
在灯光下，蒋宸明仿佛看到了小秀脸上的狐狸毛，他叫了一声，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事，水太热了，我被烫了舌头。”
“慢点喝。”
“嗯嗯。”蒋宸明发现小秀在她父母身后突然变成狐狸头，吓得他手又是一抖，立马强装镇定地喝茶。
“这头猪可真肥，你是准备养肥后等过年宰了吃吗？”小秀摸着圆滚滚的猪肚皮，两颗尖牙露了出来。
“小秀，这是人家的宠物，你说什么吃不吃的……不好意思啊，我女儿比较调皮。”
“没事。”蒋宸明看着趴在小秀怀里装死的猪，气得牙根痒痒，不是说自己是守护一方人的山神吗？就这？
“天不早了，我先走了，别送了，家就在隔壁。”
“爸爸妈妈，我去送一下就好了。”
小秀站在蒋宸明家门口，她的眼睛闪动着琥珀色的光，“我没有恶意，这家人的女儿死了，妈妈很痛苦，得了抑郁症，我只是替她女儿照顾她一段时间，等她病好了，我自然会回我该回的地方。如果你们非要捣乱，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您简直是太伟大了，这种善良真是把老猪我给感动坏了！”褚裟大力鼓掌，他一边说一边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坐在小秀的胳膊上指着蒋宸明告状，“咱就是说，仙女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姐姐，都是这个愚蠢的人类，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什么都不同意他……”
“行了，山神大人。”小秀把褚裟递给蒋宸明，“你少吃点吧，我是妖怪力气大都要抱不动你了，何况这个人类的小细胳膊？”
“你真的不会伤害这家人？”
“不会，我在积功德。”小秀看了一眼蒋宸明，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额头上，“我见你身上有记忆封印，顺道给你解了，不知是福是祸，祝你好运。”
作者有话说第146章 第 14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