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睡了几个》邪恶的波波姐

5、梦中的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多年未见，我依旧会偶尔在梦中见到他，即使时过境迁，他依旧是阳光下那个少年。

　　宇是我小学五年级的同桌，一个皮肤白皙，剑眉凤眼，手指纤长的男孩子。那时候正是男孩子最淘气的时候，大多每天都是疯玩的一身脏，而一身白净衬衣的宇就如同鹤立鸡群，那么与众不同。

　　我和宇做同桌，班上不知道多少女生羡慕妒忌的要死。宇是班里不少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他不仅长的帅，成绩也异常的好，说话风趣，微笑的时候，红色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那种笑容真的是能把冰川融化，以至于若干年后，我依旧能在梦里再次见他那温暖甜蜜感的笑容。

　　在宇面前，我是有些自卑的，因为我皮肤黑长的很一般，成绩没有他好，更让我羞愧的是，哪怕是美术课，他一双手做出来的手工作业都比我做出来的精致百倍。有一次美术作业是用挂历纸做钱包，美术老师一个一个检查作业时，看到宇做的赞不绝口，再看到我做的时，一边摇头一边说到，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做的都没有男孩子做的好。那一刻，我真想立马钻进地缝里。

　　那时候，我们班有三大才子，老大属于超级天才类型，虽然家境不好，却自学成才。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羡煞旁人。当然最后也是成功考取帝都B大计算机系，最后去了M国定居。第二位就是宇，宇虽然聪明才智比不过老大，却因为长的帅气，人又才情并茂，更加招女生喜欢。老三是个只有小聪明，长的鬼灵精怪的男孩子。这三位经常在一起玩，更碰巧的是这三位分别喜欢班上三位美女。宇喜欢的正是我最好的闺蜜，同样是皮肤白皙到透光的一个女孩子，性格柔弱，气质有些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在我得知我的同桌喜欢的是我闺蜜的那一刻。宇虽然才情并茂，却家教很好，也十分克制。所以虽然他向我透露了他喜欢我的闺蜜芳，却从未见他有下一步举措。我就像一个勤奋的小红娘，承担起帮这两位传传话的角色。虽然是在一个班里，并且他们两个彼此喜欢也算是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一个克制，一个害羞，两个人愣是在班里从未单独在一起聊过一句话。以至于各种关心问候都是靠我这个小红娘来传递。

　　芳的皮肤特别娇嫩，每年冬天都要遭受冻疮的折磨。先是十指红肿就像一根一根胡萝卜，然后严重的地方溃烂流出脓水。那种又痒又痛的折磨，不管是身为闺蜜的我，还是宇的心里，都充满了疼惜。可是宇只能远远看着，让我帮忙传达几句安慰的话。

　　宇之所以如此克制，我估计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当年小升初还有统考，升学压力下，他不想让自己对于男女感情投入太多精力，第二是当年还是十分保守的，人言可畏，他又是老师眼里乖学生，父母眼里乖儿子，如果扯上早恋，那个年代简直就是老师和父母眼里的洪水猛兽，老师和父母一定会极力阻止，宇不敢冒太大风险，他让我传话给芳，让芳好好学习，两人争取都考上当地最好的初中，到了初中以后，再进一步发展。

　　芳也是十分爱慕着宇，比起班上那么多爱慕宇的女孩子，芳是幸运的，因为她的爱慕得到了回报。可惜芳的学习成绩比如宇还是有很大落差的，我想宇让我传的话，也是希望能给芳一种激励吧。

　　芳的生日快到了，那是小学里能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恰逢芳因为拆迁搬了新家，去了一个很不错的新小区。芳打算办一个生日会，当然，宇被邀请了。

　　宇很开心，那段时间，他忙碌的像一个小孩子，他在为芳的生日筹备礼物和惊喜。

　　那个年代，大多家庭经济水平不太高，宇算是家境不错的了，因为他能每月追更去买最新的漫画书，《七龙珠》，《城市猎人》，一本就好几块钱，那个年代，我一年能收到的压岁钱加起来不过几十块。

　　为了给芳准备礼物，宇做了一件令我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把他收藏多年的漫画书拿到班上卖。我知道那些书是他花费多年，一本一本积攒下来的，连载的漫画一本没有落下过。这次他卖了其中几本就意味着，他的全套漫画不再完整。我想劝他，可是看到他下定决心的样子却又退缩了。那一次我才真正知道，原来在宇的心里，芳那么重要。

　　其实我曾经也对宇有过一丝的幻想，毕竟每天坐在他身边，与他谈笑风生，被他的学识，被他的帅气打动，我不是石头人，我也是一个正常的有感情的女生。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看似平日一本正经的宇，也曾与我开过玩笑，我们之间也不是一张白纸。有一天，他说我们玩个游戏，他说我们每人写三个自己喜欢人的名字，然后互相交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出玩这个游戏，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那时候我真的好傻，好天真，我把他的名字写了三遍，而他写的是自己父亲，自己母亲，还有其他家人。那一刻，我觉得被他戏弄了，又害羞又生气。他手上拿着我写的纸条，上面是他的名字，他知道了，我喜欢他。

　　看到我真的生气了，宇却用那略微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对我说，别生气了，逗你玩的。我很委屈，那一刻，我不知道以后到底该如何面对。宇喜欢芳，我最好的闺蜜，而我，这个小红娘，却喜欢宇。

　　也许是为了安慰我，宇温柔的说到，他心里99.99%喜欢芳，0.01%喜欢我。就只喜欢两个，剩下就真的是父亲，母亲了。

　　也就是这0.01%的喜欢，我的心却如饮甘蜜。我居然很开心，开心原来宇的心里不是完完全全没有我。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真的好卑微，即使那样的施舍，我都如同受了天大的恩赐。

　　宇有时候会和我开开玩笑，好像我是班里难得有机会能和他聊天开玩笑的女生。毕竟，即使那么喜欢芳，宇也未曾在教室里和芳开过玩笑，一起开心的聊天，而我，因为是宇的同桌，反而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宇聊天，当年的我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幸运。

　　和我聊天，宇不用担心有人会传出我们两个早恋的传闻，我是一个多年安全的聊天对象。

　　我至今记得，夏天的午后，我们都在低头写着作业，当年的课桌是长方形的，两个人共用一张桌子，我和宇的桌子中间并没有三八线。我的右胳膊正好轻轻碰到了宇的左胳膊，我们就这样挨着，夏天大家都穿着短袖，我一身长裙，他穿着白净的衬衣。那一刻，他的体温从他的胳膊传递到我的胳膊，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过电的感觉。除了温暖，我能感受到像一丝微电流从我们相挨的地方传进来，这丝电流迅速的穿遍我的全身，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电流贯穿的酥麻感。那源源不断的电流带来源源不断的酥麻，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我能永远活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我们两个人的胳膊能永远挨在一起。

　　我的例假是6年级来的，那时候女生真的非常小心翼翼，把卫生巾偷偷塞在书包里。宇看到我鬼鬼祟祟的样子，十分的好奇，执拗的非要让我把书包里东西给他看。那一刻我羞愧的要死，真的是打死不从。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他那么好奇，那么固执，甚至他的双手也伸进我的书包里去打探。我紧紧捏住，手放在书包里不敢出来，他的手在书包里碰到了我的手，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最后我妥协了，偷偷在书包里给他看了手上的东西，他才放过我。那是唯一一次，一向彬彬有礼，充满理智和克制的宇，对我做出的最过分的事情。

　　芳的生日会上，宇送了三个礼物，一个漂亮的紫色风铃，一副精致的画，还有一个摆件，真的是羡煞旁人。女生们除了吃醋，就是羡慕。为了帮宇筹集钱，我用仅有的一点压岁钱买了宇几本《七龙珠》漫画，包括最经典的那本《悟空娶亲》。我甚至还借了他十几块钱，我说，你不需要还我钱，我只要你在我生日时，也给我买份礼物，就当还我钱了。

　　其实，我何尝不羡慕，不嫉妒。我也好想在自己的生日，有一个爱慕自己的男孩子，送我一堆礼物。而这些礼物，是男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爱好，精心准备的。可当我真的过生日时，我却并没有等到宇送我的生日，甚至连生日聚会，他都没有来。那一刻开始，我除了失落，更多的是对宇的怨恨。为什么我那么小小的要求，他也不能满足。即使他不愿送我礼物，那把钱还给我也可以，可是那日以后，正好也小学毕业了，我们不再是同桌，宇也彻底和我断了联系。

　　小升初结束后，宇如愿以偿考上了最好的初中。我和芳都只差一分，不同的是，我的父母想尽办法，花钱让我进去了最好的初中，而芳的父母没舍得花钱，于是她去了排名第二的初中。说是排名第二，教学水平却和第一相隔千里。两个学校也隔的比较远，自此，宇和芳都不曾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虽然我和宇去了同一个初中，却分在了不同的班里。对于宇，当年所有的好感都变成了怨恨，我恨他破坏了我唯一的一丝对于生日的期待，更恨他因为不再还钱彻底和我断了往来。

　　我不知道这份恨到底维持了多久。虽然我们一个初中，一个重点高中，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到了高中，他个子一下子窜到1米8，依旧皮肤白皙，篮球场上打球时，好多女生花痴一样为他着迷。他依旧对大多女生不苟言笑，拒人千里。据说高中时和班里班花谈起恋爱，却又在大学前匆匆分手。

　　总有人会不经意聊起他的一些近况，我静静的听着，仿佛我从未认识过他，更没有和他发生过任何事情。而当年他借我却未还的钱，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我以为自己彻底把他遗忘了，却在若干年后，我已在魔都工作多年，有一段时间如同魔怔一般，夜夜梦见宇。梦见和他重新回到校园里，梦见我们谈笑风生，梦见我们捉迷藏，互相开玩笑打闹。连续一周梦见他以后，我担心起他的安危来，我凭借着记忆拨通了他老家的电话。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号码拨通后居然真的是宇的母亲接了电话。我说我是宇的同学，多年未联系，伯母非常客气的给了我宇的手机号码。

　　怀着紧张的心情，我拨通了宇的电话。真的是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略带丝丝沙哑的磁性嗓音。我才知道他在N城市，距离我1小时火车车程，并且一切都还好，是我自己多虑了。

　　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他了，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只是忘记了对他的恨，而不是忘了他这个人。

　　偶然的机会，我正好去N城出差，我约了他见一面，他推脱很忙，约在了一个地铁站里。那一次，我们两人站在地铁站里，匆匆聊了几句。他好瘦，瘦到两颊的肉都凹陷进去，显得眼睛好大。当年如此英姿帅气的阳光少年，现在瘦的脱了人形。经过那么多年，我们从当年无话不谈的同桌，已经变成了陌生人，也许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点。

　　他匆匆坐上地铁走了，我还傻傻站在地铁里。那一刻，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以后我还会梦见他，但是我想我们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