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尽叙》茫雪碧路

22、入学典礼

　　看门的老大爷坐在马扎上看戏，没有起来说句话的意思。看架势，估计是站在小黄毛那边的。这个世界怎么了?
　　小黄毛做梦也想不到怎么会有人在盒子底刻字，不嫌尴尬吗?她甘拜下风。但是钱没赚到，她并不想就如此把东西交出去。
　　想不想是一回事，小黄毛手上的盒子已经还到茵儿那了。
　　小黄毛不满地撇撇嘴。
　　茵儿生不起气来，叹了口气，对着小黄毛满脸的“不开心”大字，苦口婆心道:"想赚钱不是坏事，但你不能骗人。”
　　"可是不骗的话，我的东西没人会买。"小黄毛看上去很无辜，好像错不在她。
　　老大爷慢悠悠地喝了口清茶，一副“不关我事我就是个看戏的"样。
　　茵儿皱眉:"你一个小孩为什么要赚钱?"
　　"不赚钱我没有饭吃啊。"
　　"学院难道没有补贴吗?"这么大个学院不至于做不到吧?
　　小黄毛点头:"有啊，但我给爸爸妈妈了。他们更需要这些钱。"是个孝顺的孩子，但父母啃"小”啊。
　　“你每次给自己留点钱不行吗?"
　　“不行。”
　　"……"这是什么父母?茵儿默默在心里翻白眼，若无其事又一本正经讲大道理:“但无论如何，你不能骗人。你一旦骗了，便是你的不对，做错了事就不值得同情。你觉得你做这件事没有错，以受害者的口吻做加害者的事，那被你骗了的人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小黄毛估计也是听过类似说教，眼神到处飘，完全没在听。茵儿话语一停，她又摆出受教的样子点头，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等完事再赶紧跑路。
　　茵儿一阵省略号从眼前飘过。果然说了也没用。
　　"行，咱也不谈别的了。就你今天偷我东西这事，做个了结。给我二十，精神损失费加时间损失费。”茵儿张口就是碰瓷，把人家小黄毛整蒙了。
　　茵儿起床后就吃了没多少，现在正是中午头的，干饭好时间。她也不打算为难个小孩了，便随口道:"这样吧，你请我吃顿饭，我也不跟你计较。
　　"……"小黄毛的表情活像吃了苍蝇。
　　"放心，我吃不多。"
　　小黄毛一脸:我信你个鬼。
　　茵儿心虚地挠了下脸:"我说真的啦。"
　　今日是学生“假期”最后一天，年级部在排演明日开学典礼，院内人多了，热闹，院内餐厅索性把门开了。小黄毛不出院门，给茵儿在餐厅里买了个煎饼果子。一块钱不到。
　　“中午就吃这点够吗?饿着我就不管了。"这小黄毛聊天开始没有年龄限制了，说话没大没小。茵儿不跟小孩计较，也不讲究，这样说话反而舒服得很:"我胃口小。"
　　“姐……姐姐，你今年刚入学吗?”小黄毛趴在桌上，用勺子慢慢搅动面前的粥。“……嗯，算是吧，成绩还没出。"被老生叫姐姐，身为新生，觉得好怪。
　　小黄毛眯着眼睛笑了笑:"姐姐的嘴巴利索极了，肯定没问题的。"
　　"……"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茵儿反“夸”一句:"你的嘴巴也挺利索的，估计在学院人缘不错吧。"
　　小黄毛毫不退缩:"是啊姐姐，我有挺多认识的人，差不多都要是你的学哥学姐吧。"
　　这小黄毛变着花样搁这暗讽我呢。茵儿保持微笑，保持“不和小孩计较”的心态，稍一退步:“我自然不如你啦，能成为特招生，可比我们这些普通学子要天赋异禀。"
　　小黄毛喝了两口粥，甜甜说道:"姐姐谦虚了，有来邵煜的实力，都是天才人物。”形势突然转化为“商业胡吹”。
　　“不不不，天才乃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天分不多，主要后天勤奋……”茵儿边说着，感到背后一股冰凉，一扫眼，周围几个学生正或明或暗盯着她，立刻改口:"但是……那一灵感的天分才是最重要的，你说的没错。"
　　差点就要被群殴了，再说话要小心点。
　　“彤彤?茵儿?你们俩………怎么碰一块儿的?"转身，谢雅汐端着食堂盘子站在两人身旁。"雅汐?你也在这吃啊。
　　“坐吧，一起。”茵儿示意旁边的座位，雅汐也不客气。
　　“汐……汐汐姐姐!”小黄毛噔地起身，一脸欣喜。
　　茵儿对干雅汐认识小黄毛这事稍有惊讶，转念想到小黄毛所谓“有挺多认识的”，觉得没毛病。
　　看着雅汐依旧带问号的脸，想到刚刚她询问的问题，也懒得给小黄毛留面子:"这小孩啊……有一说一，她骗我钱露馅了，请我吃饭，算赔我。"
　　雅汐转头对向小黄毛，分明是闭着眼睛，小黄毛却感到了若有若无的视线，想要逃离。
　　雅汐点点头，道:“是该赔。彤彤，我跟你说过的吧，不准骗人。”
　　“对不起，汐汐姐姐。”
　　“你该对不起的是这位姐姐……”雅汐拍拍茵儿的肩，茵儿也不说什么，向小黄毛挑眉。见小黄毛仍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雅汐继续道:“……还有你自己。”小黄毛怔了怔。
　　"你现在骗人，能赚到钱，以后呢?人家都不信你了，以后还怎么赚?为你未来考虑，要有长远计划，走可持续发展道路。”谢雅汐一看就是教育小孩的老手了，小黄毛都深信不疑。
　　"你可以去学院北花坛新开的展板看看，那上面是些有需要的学员张贴的请示，你向他们提供帮助，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获人情，一举两得是不是?还有餐厅后台，那儿常需人手，你有空去帮帮忙，阿姨会请你吃饭。你看，这不就省了饭钱?"
　　雅汐笑了笑:"赚钱的方法多了呢，你的小脑筋得动起来啊。"
　　小黄毛恍然:"谢谢汐汐姐姐，我知道了。"她端起粥一口干了，起身就要走:"姐姐，我先去北花坛看看去了!"
　　茵儿皱眉:"你吃的太少了吧。"
　　小黄毛嘻嘻笑道:“我冒口也小。”说完就奔向门口，身影一闪便消失了。小孩活力够充沛。
　　茵儿吃完了手上的煎饼果子，让雅汐占着位，又去端了一汤一菜。雅汐问道:"你刚刚没吃饱?”
　　"那肯定的。"茵儿喝了口汤，说:"虽说是让她请客，那小孩缺钱，我吃太多良心又过不去。"
　　雅汐沉默几秒，压低声音道:“茵儿，你别怪彤彤。她……骗了你多少，我赔吧。”
　　"没有，都说了她没骗成露馅了，再说她都请我吃饭了，你再计较什么。"
　　"……麻烦你了。"雅汐苦笑道:“她总是这样，仗着有特殊能力骗人去，说了也不听。要不是我这两天给她打听了赚钱的地方，她又得惹点祸去。"
　　"她很缺钱吗?"
　　“嗯。她是我邻居的孩子，家里有点困难，缺钱，学院的补贴金都给家里了。彤彤懂事早，想赚些闲钱来着，但经商头脑不行，卖不出东西，就……我算她半个姐姐，也帮着点。"
　　茵儿点点头，一只手搭在雅汐肩上，道:"雅汐，咱俩也算是朋友了吧。我看那小黄毛惹事要不少，你一个人多麻烦，我帮你吧。"
　　“不用啦，我家和领居家关系好，没事帮个忙罢了，不麻烦。"
　　茵儿皱眉道:"你这意思是我跟你关系不够好?"
　　“不是不是，"雅汐改口道，"平时都忙，家里事我怎么能麻烦你。"
　　“忙也忙不到哪儿去。我是喜欢那小孩，看孩子的事，不算帮你。诶，对了，她多大?"
　　“今年是五岁，她是'续生’之后出生的。"
　　“‘续生’?”
　　“那时的时光后退，我们这边的人简称是'续生’，意为在本有的生命上续上十年。"雅汐解释着，想了想又继续道:"她母亲'续生’前怀了她，那天夜里早产，后来就一直虚弱的厉害，缺钱，所以彤彤要赚钱。"
　　茵儿若有所思，说:"那我便该做点什么了。以后你忙的话，我可以帮你看小孩。"
　　雅汐被逗笑了，知道推脱不掉:"那拜托你了。"
　　开学第一天。
　　师父一早就走了，无声无息，师兄在房间桌上趴着，眼圈红了。
　　“555~小师妹，师父走了TT”
　　“……哥你到底几岁了。”
　　“呜……”
　　“……挂了。”
　　茵儿收了法力，整理东西，日用品和换洗衣物都装在储物器里被师父送来了，没什么缺的。七点便是开学典礼，校内没有特别状况禁止使用疾走或瞬移等技能，正常速度六点半走大概是能赶到典礼大厅的。
　　"雅汐，你好了吗?"
　　“好了。”雅汐的东西不多，也没见她用过储物器，昨天晚上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的。茵儿见她如此不方便，询问后得知竟然是“忘拿了”，就先借给她一个储物器用着，省得麻烦。
　　运气很不错，两人都被录取了。今早四点来钟就听着有几个被刷下来的同学搁楼道呜呜呜告别，又听师兄一顿“思念师父”，茵儿的耳朵快被闹死了。
　　天刚亮，路上有不少同行的人。晨曦之光淡淡地勾勒了他们的影子，分明成双对，影却独。
　　两人随口聊了聊修炼方面的技巧，还谈了文化课。谢雅汐的文化课成绩并不低，文言文上更是稍有造指，以后若是能常相见，多请教下必然好。
　　刚入正门，校长洪亮的发言已经清晰入耳。
　　"邵焊学院，百年院校，拥有丰厚师资、良好环境，包揽三界人才，团结和谐，平等相待....
　　“正所谓‘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无风便制风，灵活运用风系法术，效果倒是不错。”雅汐赞叹道，“没想到几年过去，学院也翻了新貌，教风看样子也要有所变化。”
　　"你刚才引用的一句，是哪句诗里的吗?感觉有点耳孰。"
　　“来自《荀子》中的《劝学》。我很喜欢人界中国的四书五经，各类诗词也不错，和我们这里的文化有些贴切。”雅汐抬手掩唇，笑道:“能去人界的毕竟少，知道这些诗的也不多，随口一提，常被赞是自己才华横溢，总有点小小的心虚在内呢。"
　　“哦……"差点忘了谢雅汐不知道自己是人类了，茵儿更是心虚。"挺好的，还能学以致用。对了，刚刚的广播我没听错吧，"三界'?"
　　雅汐小声神秘地说:“当然，学院可是有人类的。"
　　“......教导员与发言人坐A组，新生坐B组，旁听老生坐C组，请各位有序入座。接下来为等待其余来客我们先放点音乐。”
　　茵儿跟着教导员指引入了座，紧接着就听那音乐响起。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 ……"挖槽这是什么神仙审美。这对刚恢复部分记忆的茵儿来说简直熟悉到家了，真就，亲切感涌上心头。
　　典礼大厅是个较大的会议厅，上千的座位弧形排列，簇拥着中央的圆台。整座大厅只有边缘存在部分光元素作油灯使用，顶棚是一块巨大的水晶，光的反射与折射透发出五彩斑斓，如被彩虹包裹，无灯胜有灯。
　　新生大体来齐了，来凑热闹的老生不少，大厅几近座无虚席。
　　一位白发苍苍胡子一丈长的老者上了台，还未张口，已经引发了一番哄笑，来源干各大老生区。老者清了清嗓，开口便是爽朗笑声，再发言:“老朽自是明白诸位笑声的来源，这发色和胡子啊，也就是为了让老朽显得威严一点，诸位请留个面子，日后有赏。"
　　笑声渐渐稀疏。老者欣慰地捋了下胡子，正式发言:
　　"又是一年招生季，缘分使我们相遇，来自各界的优秀孩子们，欢迎来到邵煜学院!诸位都知道，邵煜学院是全国乃至全界最优秀目最有威严的学院，因此，能来到这里的学员们，你们是同龄中的佼佼者，是未来的新希望。了解过老朽的都知道老朽不是什么严苛的人，今天呢，既然有了这个开学典礼，也借此机会与诸位聊一聊。”
　　"邵煜学院自建国初期便已开设，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我们自始至终崇尚人界老子的观念，道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当然，无为而无不为，可以自由成长，但不无规矩不成方圆，谁都不可以越过规矩这条红线，其他随意。"
　　“我们学院为武学与文学相结合教学，相信诸位早有耳闻。正式上课后分为几大学系，主要为法学系与武学系，文学会稍作讲解利于学员理解，但不多，若想要深度研究可以在后来的学习过程中选择此学系。”
　　“老朽啊，也是教学多年了，教过的学生里总有些有趣的事，balabalabala……
　　即便这位老院长的讲话并不枯燥，茵儿还是莫名其妙的犯困，几分钟后竟不由自主地睡了去。
　　再醒来，院长讲话已经近了尾声，随着一句“请记住，我们的校训是“赤子丹心，永燃不尽!”场面开始有不少的喧闹，多少都跟着喊了两声。茵儿脑子稍有些不清醒，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中二。
　　"接下来是优秀学长发言，掌声有请顾澜严同学为我们的新校生活做指引。"
　　这个名字……
　　台上徐徐走来名穿着礼服的银发少年，步伐从容朝气蓬勃，少年不必束发，过肩长发飘逸轻盈，嘴角略带笑意，走至台心执手作揖，嗓音朗朗:“学弟学妹们，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好，我是法学系学员顾澜严，今日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新校的生活。"
　　……怎么又是他？
　　"是顾学长!"几个后座的小姑娘毫不收敛，牵扯出了其他各类声音。
　　"学长竟然来讲话了吼吼吼!"
　　“这不是梓国太子吗?背景好果真机遇多……”
　　"顾学长好可，想养儿子……"
　　"顾学长从小帅到大，鼻子嘴巴都长我心巴上了呜呜……"
　　茵儿靠着椅背，只听着周围的细细碎碎盖过了台上那位的讲话声，眼睛倒是盯着他的脸不动弹。
　　“长得还行，但不至于闹成这样吧。"她对雅汐说。
　　雅汐还未出生，茵儿另一边的女子便搭了话:"大概率是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不过以后没见过世面的人会更多，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