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也暗恋我》三木叶一

3、第 3 章

　　季然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李东海今年47岁，以前是市里中学的特级教师，被临川外国语挖来职教15年了。
　　季然：“老师。”面对师长也就这两个字，仅此而已。
　　李东海满脸笑意：“季然，对新环境还习惯吗，学习跟得上吧？”
　　季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老是被问到“是否习惯适应”的问题：“还好。”
　　李东海被噎了一下，更加感到与这位学生交流的吃力：
　　“学习情况呢？咱还是要把学习提上日程啊，还有不到两年就高考了，紧迫感还是要有的，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找老师、找同学……”
　　季然现在大概知道了班主任找他的意图，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我大概不会参加高考。”

　　李东海也提前猜到了这个可能性：“额那……出国？也行。”
　　高考当然是绝大多数学生的选择和出路。
　　但由于家庭环境的差异，每个人的选择也是不一样的。
　　李东海：“老师给你提个建议，就算不参加高考，咱也得学习一点知识，不必像班上其他学生那样辛苦，就是掌握一些基础知识，对你未来也有帮助……你看怎么样？”
　　那卑微商量啊不，是设身处地推己及人的姿态，哪里像平时在班里管学习和纪律的模样？
　　季然皱了皱眉头，他讨厌麻烦，但又没有很合理的理由拒绝，况且老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那就这样吧。
　　他勉强点了点头：“我，尽量。”
　　李东海欣慰地点点头：这下应该没有哪个老师来“投诉”了。

　　季然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班里一大半的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午休了。
　　季然习惯性地往那个方向看一眼，发现沈末还没睡。
　　而且，巧的是，他也在看着他。
　　沈末在座位上向季然无声地问“没事吧”。
　　季然低头不太好意思，只是轻微幅度的摇摇头。
　　走回座位处，发现谢可已经睡下了。
　　季然又往教室外走去，还是来到了他上午倚靠的栏杆。
　　不一会儿，沈末也来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又问了一遍：“没事吧？”
　　季然回想自己刚才低头轻摇的动作，似乎确实能让人联想到反方向去。
　　季然：“……没事。”

　　沈末轻笑，看向教学楼旁边的榕树林：“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喂猫？”
　　“别问为什么是你，只有你看见了；拉你入伙，这样你就不会说出这个秘密了。”
　　少年的笑让季然感觉有几分恍惚：拥有同一个秘密……
　　季然眼神松动，扬起唇角：“好。”

　　听了中午老班的话，下午的课，季然相比以前真的可以说是更认真了。
　　这个认真只限于放下杂志，抬头看黑板。
　　当然，听和听懂完全是两回事。一个下午的时间，数学的“随机抽样”还简单些，可以搞懂。
　　但，物理的电势差和电势能、化学的化学反应速率，让季然开了眼界：这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知识，也有很多你死也搞不懂的知识。
　　季然有些后悔今天中午在办公室对李东海真切劝说的动容，最后悔的是还点头答应了要认真学知识。
　　果然，知识是轻易让每个人都学会的？主观不行客观有余。

　　谢可：震惊！同桌今天下午竟然听课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季然正托着下巴想：如何合理又不失礼貌地拒绝学习？
　　今天是周五，明天不上课，临川外国语每周休息一天半的时间，周日下午上课。
　　不一会儿，班里的同学就走的差不多了。
　　季然打开手机，没有信息。
　　想了一下还是给司机发了条信息：我晚点到。
　　那边季家的赵师傅正从校门口涌出来的人流中寻找季然的身影，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末来到后面：“走吧。”
　　季然拿起书包，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他走。
　　“一般猫咪一家会在树林那，”出了教室，沈末指了下教学楼旁边的榕树林，“我们得从后面绕过去。”
　　季然见过一次。此时他的视线落在沈末指出去的修长食指上。“嗯。”

　　比较幸运的是，还没到钻进树林里寻找猫的地步，他们看见有两只小猫在亭子那里。
　　这是两只白色的猫，毛发上有一些泥土污迹。沈末轻轻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一个面包。
　　“这应该是小会和小更。”沈末对季然说。
　　沈末打开包装袋，把袋子平铺在地上，然后把软糯的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季然突然有点庆幸今天早餐还剩下一个三明治。他也拿出来，蹲在沈末旁边给小猫准备食物。
　　沈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静静的看着小猫吃着自己喂的食物。这时旁边有陆续跑出来三只猫，有一只白色的，两只黄白相间的。
　　几只小猫见眼前的两个人类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温顺地放心大胆地享受自己的食物。
　　季然看向沈末，沈末看着贪吃的猫咪。

　　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沈末把袋子连同小猫们没有吃完的残渣扔进垃圾桶。
　　“我看见你带了手机？要不要加下好友？”沈末提议，拿出手机。
　　季然看向沈末手里的手机。“这个？高中生私带手机应该不是很奇怪吧？”沈末笑道。
　　季然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两人加了好友。

　　到了校门口，季然看见了自家的车。“我先走了，再见。”
　　沈末：“嗯，拜拜。对了，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随时戳我。”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季然眼睛好像更有神了，点点头。
　　沈末看着季然走到一辆车跟前，上车离去。
　　沈末低头深思：这么不爱说话的吗？

　　赵师傅开着车。“小然，那是你朋友吗，长得挺帅哈，又精神又爱笑；多交朋友好啊，多跟同学交流交流，展现出青少年的活力……”
　　季然扶额，自家司机师傅特别爱聊天，即使面对季然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也能自顾自地说起来。
　　不过感觉这样也不错，季然勾了下唇角，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吃过饭，回到房间。
　　季然再次拿出日记，记录：“2016年9月6日晴
　　今天天气不错。
　　他真的有个酒窝，不太明显，笑得特别暖的时候才能见到。
　　他的作业本很整洁，字很好看，凌厉笔锋中略显飘逸。
　　他说我要多笑，笑不出来。
　　一起吃饭，他不吃葱，真巧，我也不吃；
　　见到了“明天会更好”五只小猫咪，吃东西时上下咬动的小嘴和眯着的眼睛很可爱。
　　一起喂猫，他的手指很长。”
　　……

　　由于报名了书法比赛，季然得拿出一个书法作品参加初赛。
　　他小时候跟着外公练过书法，前两年在外公家住的时候每天都要陪外公练字。
　　季然怕麻烦，就直接随便拿了一张他以前临的《多宝塔碑》，是他当时初学的时候写的。
　　书法需要每日练习，季然有两三个月没写了。要不是沈末，他也不会参加比赛的。

　　“哥哥，”门外探进来个小脑袋，“你在干什么呀？”
　　季然对何月蓉的存在无感，对于这个弟弟也没有多少想法。
　　季然：“进来。”小男孩儿拎着一个本子过来了。
　　“哥哥，你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吗，我不会。”
　　弟弟软软的声音堵住了季然想说“有什么事吗”的冲动。
　　今天下午刚遭受一波知识打击的季然：……
　　“拿过来，我看看。”还好，上面的题他都会。
　　弟弟又短又肥的小手指向最后一道附加题。
　　季然：想不到，季帆居然还是隐藏的学霸。
　　季然认真严肃地看了一眼题目：“拿过来笔。”季帆有些怔怔地看着哥哥的脸色：“噢噢好。”
　　季然把关键词画出来，给小家伙疏通了一下思路，言简意赅地讲了下解题步骤。
　　见季帆瞪着眼睛疑惑地看向自己，季然：……
　　又较详细地讲了一遍具体思路和步骤，加上一个艰难想出的联系生活的类比。
　　季帆恍然大悟，点点头：“懂了，哥哥，你好厉害啊。”
　　望着季帆的星星眼，季然：我不是，我没有。

　　周六，季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9点了。
　　下楼吃早饭，看见季父在沙发上坐着，正在浏览平板上的文件。
　　季然过去礼貌性地叫了声“爸”。
　　季宏泽看了一眼季然，皱眉：“现在才起？快去吃饭！”
　　季然：“哦。”
　　“一会收拾一下，跟你蓉姨带着季帆去游乐园。”后面传来季父的嘱咐。
　　那瞬间，季然心里有个声音涌上来，他转过身轻声说：“我不想去。”
　　这时何月蓉从外面花园进来，听见了这句，“小然不想去就不去，孩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嘛。”
　　季父有点诧异季然的反应，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季然吃过饭就上楼了，打开音乐。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沈末的头像是一张爱因斯坦的经典照片。
　　点开朋友圈，显示对方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返回，息屏。
　　季然视线落在了书包上，凝神思考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点进去。
　　犹豫片刻，在输入框内打上“有什么作业？”几个字。
　　过一会儿，又删除重新输入：请问有什么作业吗？
　　一会儿，又加上了“我没注意听”，再斟酌一下，觉得应该可以了。
　　拇指停留在“发送”上方。门外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哥哥”。
　　季然抬头的瞬间不经意按下了发送键。
　　季然松手把手机撂在床上，摸了摸鼻子，无所适从地去给季帆开门。
　　“哥哥，你真不去吗，很好玩的。”季帆企图劝说季然跟他们一起，可惜“好玩”的诱惑显然没有眼前的问题大。
　　季然咳了一声：“我可能要写作业，抱歉。”
　　季帆一脸哀怨加无奈：“你应该像我一样昨晚上就写好的，这样就能陪我一起去玩了。”
　　季然：……“嗯。”
　　配合一幅“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点点头。
　　打发走了“烦人精”季帆，季然转过身看向他刚才扔在床上的手机。

　　锁屏上挂着沈末最后一句发来的信息：“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