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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室内没有开灯,仅有偶尔的电闪雷鸣劈开墨般的夜空,一闪而过的亮光照亮半个卧室。

      能隐隐约约看到站在铺有柔软床铺旁边颀长高大的男人身影,让人奇怪的是他没有影子,尤其银白闪电下时那种空荡荡虚无感,显得太过古怪。

      苍白手指摩挲在靡丽清艳青年的颈脖上,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但是看他的动作似在审判着羔羊的姿态,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洁白无辜的羔羊该配上最鲜红的颜色,或许该留下来陪他。

      纤弱的颈脖如精致易碎的玻璃,轻轻用力一折,就能折断。莹莹折射暗光的液体落下,纤长浓密的眼睫濡湿成如黑蝶蝶翅,蹙拧起的秀眉,手紧紧地攥紧画框的边缘,用力到指尖泛白。

      不知陷入什么可怕噩梦的青年,似一朵沙漠中枯涸的花,不安地摇摇欲坠。

      温翡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虚影的指腹摩挲着睡容美丽青年的脸庞,谢殊朦胧中似感触到了脸颊覆盖着极为轻且极冷的水雾,轻轻地挨了一下他的脸颊,一触即离。

      指尖捻起谢殊鬓边的一缕黑亮柔顺发丝,别到耳后,温翡贴着谢殊的耳边低语说道:“好梦,我的小殊。”

      声音噙着笑意,一如往日般的温柔缠绵的语调,眼眸一闪而过的血红却让人毛骨悚然。

      夜雨渐大,卧室角落摆放着一小小香炉还在冉冉升起一缕又一缕白烟,没什么气味。

      谢殊看着自己的小手,就明白自己再一次陷入噩梦中,但他似乎抽离自身如同悬浮在空中的幽灵,看着那个小小的小孩在夜幕大雨中拼命地奔跑。

      豆大雨珠砸在人身上都会生疼,更何况是那么小的小孩,不到七岁的小孩。小孩只知道拼命的往前跑,他的额头很烫,浑身像是火烤般的难受,骨头都在发痛。

      但他不能停下奔跑的脚步,如果他想活下去就要拼命地跑,哪怕他还小,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路面太黑,没有路灯,没有看到路上水坑石块,被凸起石块绊了一跤,啪嗒一声,小孩重重地摔倒在水坑上,手上一道道伤痕有添上了新伤,细碎小石子嵌入细嫩手心。

      后面响起犬吠声,还有紧随而来的脚步声。

      小孩神情立马慌张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急忙躲进一旁的灌木树丛,好在他十分瘦小,趁着夜色和茫茫大雨,说不定能躲过那些人。

      没用的。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恐惧心理下产生的反应。脚步声靠近,也许是雨水隔绝气味的缘故,搜寻狗迷失的方向,他们没有找到小孩的位置。

      小孩死死地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让其他人听到而发觉他的位置。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到小孩蜷缩在灌木树丛的姿势都有些发僵,就在他松了口气。

      没用的。

      原本走远的犬忽然折返回来,一只大手突然伸进灌入树丛,揪着小孩的后衣领。看不到那人说了什么,小孩如同失去生命力的木偶。

      被拎起来悬在半空中,像是一条可怜兮兮的狼狈小狗崽,小孩攥紧拳头垂在身侧,低垂着头似乎万分丧气,随后他又朝着来人露出一抹乖巧讨好笑脸,笑得万分灿烂,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小心翼翼的,拙劣地隐藏自己的害怕,唯有顺从的姿态才能让他生存下去。

      没用的。

      因为这不只是梦境,还是谢殊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他不能改变过去,这是他曾做过无数的噩梦,一次又一次复现,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可怕。

      哪怕谢殊心里是这样想的,脸上神情淡淡的,沉默安静地站在原地,但他握着水杯的手却止不住颤抖,难受到让人喘不过气,呼吸沉闷。

      当交感神经兴奋过渡时会引起心搏量加大,心跳加快,从而导致生理性震颤,谢殊垂着眼睫,仿佛他的身体和灵魂抽离,如同路人般地冷静旁观。

      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借着窗外将天空照得如白昼的闪电的光,谢殊拆开透明的糖果包装纸,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甜味似爬到他的胃,谢殊微微眯起眼睛,如同笑弯的月牙。

      瞧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钟指向四点多,还差一小时32分钟37秒,谢殊数了数时间,离清晨还有一段时间,他无比期待着清晨快来。

      手抛着几颗糖果来打发时间,心中腾起一丝莫名的侥幸感,回想起他每次做噩梦时,温翡总会抱着他,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在哄小孩。

      只要不忤逆温翡,他呈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很难让人不心动。但那些触碰却让谢殊发抖得更加厉害,而温翡却以为他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谢殊揪着温翡的衣襟,脸贴着温翡的胸膛,因为这样才能看不到他眼底的憎厌。

      但是次数太多,后来他也习惯了。

      虽然他心里还是很抵触,但温翡又抱着他又哄着他叫他宝宝。啧,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身影重合几分,他竟然在那一声一声安抚中,还真的平息了下来。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谢殊扯开一抹笑,翘起嘴角的笑意映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银白亮光,如薄雪初消般美丽冰冷。

      窗户敞开,夜风吹在脸上刺刺的,待得太久,精神难免有些迷糊,谢殊摸了一把脸颊,脸上还残余着未干的泪痕,脑海浮现起了一人曾对他说的话“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但是嘛,眼泪对谢殊来说还是挺有用的。

      盛夏的清晨还是一片雾茫茫,雨停了下来,乌云未曾散去低压压一片,聚拢着水汽,阴冷且潮湿。

      时钟指向六点,谢殊坐在餐桌上,单手托腮,神情厌厌,脸色微微苍白如同桌上摆着的白蔷薇插花。

      胖胖的厨娘捧着早餐走过来,仔细打量一眼,瞧见谢殊眼角微红,漆黑浓密眼睫似沾着水汽,眉眼遮住的疲倦,就知道他又为温先生哭过。

      唉,虽然她不太认同东家的性取向,但谢少爷还这么小,从十八岁进入温家,就一直依赖着温先生,又那么深爱温先生,温先生走了谢少爷以后该怎么办。

      “谢少爷,这是今早特别煨的鸡粥,你吃多点。”

      谢殊闻声看过去,又看了一眼桌前盛着满满当当的热粥,朝着厨娘展开浅浅笑意,恍若眉眼失色,声音轻且温柔,如一朵要碎掉的白花,轻声说道:“谢谢你,张姨。”

      谢殊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厨娘因怜惜谢殊,给他做了不少精致可口的早点,没有温翡在的餐桌,谢殊第一次吃得心满意足。

      厨娘算是温府里唯一对谢殊不错的人,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二楼接待室内,长得彬彬有礼的温寻将桌上的合同递给谢殊,天生长着一双笑眯眯眼,和温翡一样让人捉摸不透,说道:“谢少爷,如果你决定好,就请在这签字。”

      谢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那份协议解除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从此他和温家再无瓜葛,终于摘掉温翡未婚夫的称号。

      温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开口道:“谢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殊垂下纤长眼睫,浅浅投影遮住他眼底的淡漠,轻柔声线,让他显得黯然神伤,说道:“应该会离开这座城市吧。”

      温寻顿了一下,说道:“节哀。若需搬家,我这边可以提供援助... ...”

      谢殊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接着声音又轻了下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下了某个重要的决定,说道:“温宅的一切,我都不会带走。”

      温寻还想开口劝导,但对上谢殊笑着,但眼睫却沾上水汽的笑颜,怎么也开不了口。

      “看到那些旧物,我怕会太怀念他。”很轻的一句。

      温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以后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谢殊看着温寻离开远去的背影,瞧了一眼手上的名片,上面写的是温寻的私人号码,随手将名片扔进垃圾桶,所以说啊,眼泪有时候还挺有用的,不是吗?

      谢殊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走的,扫视一圈,最后抱起房间里剩半罐的薄荷糖糖罐,朝着身后的温管家说道:“这罐糖我可以带走吗?”

      温管家瞥了一眼那不到一百元价值糖罐,又看向谢殊,说道:“谢少爷,如果你现在反悔留下来,还来得及。”

      很久之前,谢殊就签下一份不平等的协议,他留在温家陪在温翡身边可以享受旁人一生都艳羡的荣华富贵,而他离开则会一无所有。

      “小殊心冷不容易捂热。不设加条件,长大的鸟儿总想离巢。”当时温翡坐在轮椅上,窗边的日光洒在他盈着笑意的嘴角,误入窗台的小鸟雀睁着圆鼓鼓的眼睛歪头看着他,好奇地跳到男人修长手指上。

      谢殊在心里冷笑,留下来?留下来给温翡守寡,等着温翡成为厉鬼,成为书中枉死的炮灰吗?

      谢殊脸上不显嘲讽,挂着忧伤的笑意,眉眼易碎感让人心动,抱着糖罐的手收紧,垂着眼睫,声音闷闷的,说道:“我怕太想念先生。”

      室内静谧,静默片刻。

      等谢殊要离开的时候,如同牛毛般的雨丝终于停了下来,走到大门口,谢殊停了下来,似想起了什么,走到一半又转过身,说道:“这个... ...”

      温管家看了一眼青年手心里那枚简约的珀金戒指,温翡下葬时无名指也戴着款式相同的戒指,说道:“先生给你的,就留着吧。”

      温宅大门缓缓关上,与厚重如巨笼的大铁门相比,站在院门外的青年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天色虽然依旧阴沉,但谢殊的心情却格外舒畅,拆开一粒糖的包装纸,清新甜味在口腔蔓延,好甜。

      甜到谢殊眯起了眼睛,如同笑弯的月牙。

      只是下一瞬,谢殊就没那么好心情了。不远处停着一辆玛莎拉蒂黑色跑车,野性乖戾的青年靠在车门,手指夹着一根燃着烟,眉头紧皱着,满脸不耐烦,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殊装作没看见,如同陌生人般地从青年身旁路过,温宅在郊外,离市中心十分远,不快点走,他要走到晚上才能走出去。

      宽大有力的手猛地拽住谢殊的手腕,力气大到快要将谢殊的手臂扯断,谢殊踉跄往后退了两步,跌入男人的的胸膛,就算发生突入起来的变故,他还是死死地护住那罐糖。

      李闻贺扯住谢殊的纤细手腕举起来,看了一眼他怀中的糖罐,低头凑近耳畔,语调透着恶意,说道:“谢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谢殊挣了挣,没挣脱开李闻贺的桎梏,斥声说道:“放开。”

      “放开?”李闻贺手上的力道加重,说道:“你是他的未婚夫,我继承了他的遗产,自然连你一同继承。”

      “你说是不是啊,表嫂?”

  • 作者有话要说:  李闻贺:不然我为什么要接手温家那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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