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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目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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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含皱眉,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了。”
武城音看着怀里的苏墨含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好奇道:“什么差不多了?你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苏墨含挣脱开武城音的怀抱,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脸无奈道:“这是我的梦境我当然知道。差不多不到了火烧苏宅的时候了。”
19
火烧苏宅?
武城音觉得苏墨含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过于淡定,淡定到武城音都要怀疑这其中的真假。
火烧你的房子啊,居然都不慌的吗?
看出了武城音的不解,苏墨含不急不躁的解释道“我不慌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个梦境我经常做。武城音,我其实还有一点没有告诉你。既然你都进来了,我告诉你也无妨。”
武城音自知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让自己吃不消,赶紧靠着门框站好,笑道:“愿闻其详。”
苏墨含望了望院中的银杏树,淡定道:“这个梦境不仅仅是梦,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你懂吗?”
这不是梦境,是梦魇。
武城音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状况,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苏墨含。
这种难过只有当事人才能深有体会,旁人都是嘴巴上说说,没有人能够知道苏墨含需要经过多久的磨合,才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
苏墨含吸了吸鼻子,对着武城音道:“走吧,一会儿就该有火箭飞进来了,我们去隔壁大娘家蹲一蹲吧。”
武城音难得的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顶嘴,安安静静的跟着苏墨含翻了墙头,顺利的进入了隔壁大娘的院子里。
大娘出去买菜了,并不在家,两个人站在大你娘家的院子里看着天空。
夕阳下的天空很美。
苏墨含指着那抹水墨画一样的云彩道:“一会儿就从那个方向,还有那个方向,会飞过去两只浸泡了桐油的火箭,它们会画一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弧线落到我家的房顶上,点着我家房顶上的茅草,继而沿着房顶一路烧进去,把这院子烧的干干净净,连个柱子都不剩。”
果然,苏墨含说完没多久,真的有两支火箭从天而降,直直的落到了武墨寒刚刚指给武城音看过的位置。
怎么说呢?
那位置简直精准。
就像是苏墨含提前算计好,在房檐上做了标记,然后射箭的人拿着箭身直接插在了苏墨含指定的位置里一样。
武城音看到那两支火箭迅速燃烧起来,火光顿时一蹦三尺高,将苏宅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武城音有些恼,“怎么不救火?虽然是梦,但是你就这么干看着?不做点什么?”
苏墨含摇摇头,无奈道:“没用的,我试过了,试过无数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那水浇在火苗上,丝毫不起任何作用的。其实这就是在告诉我,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都不可以有圆满的结局。”
武城音不信,提了一桶水蹲在院墙头上,泼在苏宅的火苗上。
火苗像是泄愤一样的一窜三尺高,想要把墙头上的武城音给拉到火海里去。
武城音被火苗窜的到退一步,从墙头上跌了下来。
“没用的,不要不信邪。”苏墨含苦笑道。
“那接下来呢?又发生了什么?”武城音气愤道。
“也没什么,差不多再过个几个时辰,大街上就该敲锣打鼓了。”
“做什么?”武城音感觉自己额角突突直跳,不像是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
苏墨含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他只是默默的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对着武城音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脸,“还能发生什么?当然是更刺激的了?走,带你去看看。”
武城音心里是拒绝的。
他是从小在鬼界长大的,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什么事情都不怕。
可是在苏墨含这里不一样,他一想到这些事情是苏墨含当年一个人经历的,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疼。
这感觉比苏墨含在自己的胸口处连着开了十个血窟窿都难受。
可是苏墨含已经拉开门走出去了,武城音只能跟着走。
大街上和自己刚才过来的景象完全不同。
方才熙熙攘攘的街头现在变得兵荒马乱。
穿着盔甲的士兵正在逮着路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当地的这个师那个先生的。
总而言之,苏墨含之流。
朝廷疯了一样的开始捉拿苏墨含之流,想要除之后快,根本没有理由。
处理个朝廷虫咬犯人还要三审六问呢,告示还得盖个国玺呢?可是在杀苏墨含之流这件事上,这些通通都可以不要,都可以直接跳过。
在那些不明所以的路人看来,苏墨含之流,一定是犯了比朝廷追拿的夺命魔头活着采花大盗还要来的可恶。
大街上有几个苏墨含平日里点头之间的同行,在路人不经意的指引下,纷纷落入了士兵之手。
苏墨含走到的地方,是平日里自己经常卖猪肉的一个摊位旁边。
摊位上,士兵正在和强力反抗的同行进行打斗。
同行被这突然而来的滔天变故弄的不知所措,慌乱终于只会推搡逃命,并灭幼奋起击杀。
可是缉拿他们的士兵却没有手下留情这一说法,他们精人直接按在了猪肉摊位上,随手拿起了那把摊主平日里剁猪肉剔除猪骨的大砍刀,手起刀落,将同行的脑袋砍了下来。
那颗脑袋滚了滚,从摊位上滚到地上,又无风自动的滚到了苏墨含的脚边。
同行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会有如此大祸找上门。
苏墨含弯腰,想要拾起那颗脑袋,好好埋葬。
那两个脸上沾满了鲜血的士兵提着刀朝苏墨含走了过来。
“喂,瞧你这打扮,你是做什么的?”
士兵看着苏墨含的身形很有一些风骨在身上,根据这些天看人的经验总结,眼前这少年八九十成也是自己要找的人。
武城音快步走上前去,挡在了苏墨含的身前,“他是我家的小厮。”
“小厮?小厮这样打扮?唬谁呢?”士兵明显的不相信,想要拉苏墨含回去验明身份。
武城音一把将那只伸过来的咸猪手拍掉,有些气愤道:“我说是小厮你听不到?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你们捉人前不考虑一下后果?万一捉错了呢?”
“呵呵,错了就错了呗,还能怎么的?反正都是死,错了就早死几天,没错也算是帮人顶灾,做了件好事。”
这种狗血的介绍居然能从两个士兵的嘴巴里说出来,武城音是震惊的。这两人要是放在自己的鬼界,玩忽职守这一项罪名,就可以直接把他们打的永世不得超生。
这人间果然是乱了。
苏墨含朝着武城音摆摆手,“没用的,我试过了,纵然我能有办法躲过这一时,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刻被人捉回去,重新走一遍我记忆中的流程。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有勇气去和你结亲吗?正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生不如死的。”
苏墨含拒收示意两位士兵,“我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我不挣扎,给我戴上脚镣手镣吧。”
两个士兵皆是一愣在,和么自觉承认的,这还是第一个。
如苏墨含所愿,脚镣手镣很快就套在了他的手脚上。
手上的那个看上去还算正常,脚上的那个脚镣就有些过分了。偌大的铁球在两腿之间横版着,走路走不动不说,拿球太沉,滚起来有惯性,是不是就撞击苏墨含的脚后跟,将他一次又一次的击倒在地。
每每苏墨含刚刚跌下去,前面带路的士兵就会回过头来一顿拳打脚踢,外加恶语相向。
武城音想要出手阻止,苏墨含摇头,默默道:“没用的,早点走完流程早点完事,反正死不了。”
这倒是真的,苏墨含最后为了生,所以选择了和鬼王结契这种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手段。
可是眼睁睁看着苏墨含在自己面前遭这磨难,武城音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苏墨含走了没多远,长街不到一半的距离,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武城音心中疼痛难忍,却又不得不忍。
眼看着长街就要走完,武城音还在想,这到底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一抬头,长街的另一头过来了一队人马。
高头大马的官员也算是样貌不错,年轻气盛,马鞭直接无情的抽打在两个士兵的脸上,两人脸颊上立马被抽出了血痕。
官员居高临下的问道:“让你们带个人回来这么费劲在,嗯么,都宰了?不是说了留几个活口回去复命的吗?你们的耳朵都不想要了?”
来年各个士兵顾不得擦脸上的血迹 ,跪着爬到大马脚边,小声祈求道:“大人饶命,小的没有都宰了,按照大人的指示,留了活口的。大人您看,这小子就是活口。”
那人从马背上弯了弯腰,指着地上跪着的苏墨含,冷笑道:“抬起头来我看看,要是长得还行,那就给你一个飞升成仙的机会。”‘
苏墨含认命的抬起了头。
“吆喝,模样还算不错。走吧,你小子有福气了。”
苏墨含被人直接拉上了队伍后面的马车里。
武城音想要跟上去,苏墨含张了张嘴,“隐身。”
武城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居然是可以用一部分鬼术的,只要不影响梦境的发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半盏茶后,武城音后悔的想要撞墙。
他隐身后跟着苏墨含上了马车。
马车上和苏墨含一样被戴了脚镣手镣的人还有好几个。
他们大多都是年轻的男子,样貌不错,身材不错。
苏墨含在这几人中算是佼佼者,因此他得到了优待,可以坐在马车里的凳子上。
苏墨含靠着马车正在喘气,武城音小声凑到他耳边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苏墨含苦笑道:“知道小倌儿楼吗?去那里。”
武城音大为震惊。
苏墨含低头,眼角的疲惫已经懒得掩盖,“无所谓,反正都一样的结果。”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小半天,车夫累了,将马车赶到了一座杳无人烟的小林子里。
车夫有些功夫在身上,面对这几个都戴了脚镣的年轻人他十分的有把握不会出问题。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寂寞了,想要快活一下。
他掀起车帘,打量了一圈车里的年轻男子。
目光在苏墨含的脸上看了又看,终是怕死,没有把魔爪伸向这个可能会被卖个高价的人身上,随后拉了旁边的一个小年轻男子去了林子深处。
众人在马车里瑟瑟发抖,尤其是听到了那个同行不多久就发出了嘶哑的喊叫声,即便不在现场,众人也能猜出那里发生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惨叫声在林子里回档了许久不能散去。
直到那声音渐渐变弱,从嘶吼变成了求饶,从求饶变成了呜咽,年轻男子被拉回来的时候,已经连声音都没的出了。
他被拔掉了舌头。
半身血衣湿漉漉的贴在大腿上,男子的脚镣虽然已经去除了,但是他也已经基本是个废人了。
他的舌头被拔掉了,手腕脚腕也被大石头砸的血肉模糊,所以脚镣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形同虚设的物件。即便没有脚镣,这人也跑不了了。
车夫提着裤腰带对着车里的众人舔了舔舌头,“我看看下一个是谁的好?你?你?算了,饶了你们。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赶路。到了好地方,有的是时间和你们好好玩儿玩儿。”
武城音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他有没有对你……”
苏墨含摇头,“放心,咱的身价高,他不敢。咱可是去伺候大人物的主儿,一般人是不能碰我的。”
“你…”苏墨含的越是云淡风轻,在武城音这听起来就越像是一把把刀子直接戳在他的肺管子里。
马车在停顿了一会儿后,车夫小憩了一会儿,重新开始上路。
就像是苏墨含说的,路上车夫虽然时不时会对他偷来那种饥渴贪婪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是都被他自己克制住了,并没有对苏墨含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动作。
武城音刚刚有些放下我的心,随着马车进入了一条幽长阴暗的巷子,重新悬起来。
这小箱子太过隐秘,以至于自己隐身在半空,如果不是跟着马车,可能都发现不了在黑墙上有个暗门。门后面居然连着一间更加隐秘的大宅院。
苏墨含等人被车马赶到了宅院里面。
劣质香粉环绕周身的老鸨子立马屁颠屁颠的出来和车马交接。
老鸨子年过半百,身材已经走样的不成样子,脸上的妆容更是不堪入目,她的目光在扫过苏墨含的身上上,略微带了些惊喜。
“还有这很好的货?”
车夫笑的贼眉鼠眼,“可不是。正好上面不是说要一个给那个谁送去过过瘾?我看这个样貌身材都不错,你要是也觉得不错,就把他送过去。”
老鸨子上下打量车夫,“看你这狗样子,莫不是已经尝过鲜了?”
车夫慌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欺骗你。这个小子我是真没动过,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知道那位的脾气,谁敢啊?”
老鸨子满意的点头,“有数就好。行了,人送到了,你就走吧。”
车夫前脚走,后脚老鸨子就派了宅子里的护卫把苏墨含等人分别带进了不同的房间。
苏墨含的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木桶,桶里装满了温水。
苏墨含的脚镣都没有解开,就被几个护卫直接提着扔进了木桶里。
老鸨子推门而入,吩咐道:“洗干净送到那位爷的房间里,记得把药都吃上。不能再发生什么伤害到爷的事情了啊。”
老鸨子在苏墨含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轻笑道:“小公子也是好福气,虽然这倒霉的事情轮刀了你头上,不过福祸相依,你看,好事情不也跟着来了吗?你要是识相点,把这位爷伺候好了,你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必以前的差啊。我就说这些,你想清楚。”
不用问,苏墨含也知道自己是到了个什么样的鬼地方。
武城音漂浮在半空,“你就这么任人宰割?”
苏墨含仰头,“不然呢?你觉得我拖着这两个铁累赘,还能做什么?以一敌百?做梦。”
苏墨含很快就又被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穿戴打扮好,两个壮汉用一床被子,直接将人卷竹筒一样的卷了起来。
门帘叮咚,苏墨含又被送到了自己厌恶且熟悉的房间里。
老男人粗糙的大手趁其不备直接伸到了苏墨含的面前,苏墨含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想要吐。
一扭头,武城音站在身边,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
苏墨含小声道:“别着急,快了。”
老男人将苏墨含拉到了墙边,按动了墙壁上的机关,墙后面的密室跃然于眼前。
苏墨含脚上有阻碍,走的并不快,被拉的急了还要摔倒在地上再被拉着脖子爬起来。
这么摔了几次后,老人也有些烦了,开始四处寻找能够把脚镣拆除的东西。
很快,一把大斧头被老人从密室里面的墙壁上取了下来。
“我给你解开你不会跑的吧?”
苏墨含点头。
老人又开始自言自语道:“老鸨子一定是喂了药,想来也跑不掉。”
啪嗒,沉重的脚镣被几斧子下去劈成了两半,那个沉重的大铁球终于滚了出去,不再牵绊着苏墨含的脚踝。
老人把苏墨含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密室的凳子上,将他固定在了凳子上的四个束口绳中。
苏墨含并没有过多的挣扎,一个是他已经习惯了,一个是确实如老头说的,老鸨子给他灌了药,那药让自己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任由别人摆布。
武城音有些不解,按照前面的情况判断,这老头应该是个恩客,可是他把苏墨含绑在凳子上做什么?聊天吗?
下一秒,武城音就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和愤怒。
老头从桌子上拿了一把小剪子,他缓缓走到苏墨含的身边,将苏墨含的衣服很有耐心的剪成了一道道的长条碎布。
似乎对自己的杰作有些不满意,老头又转身拿了一把小刀,在苏墨含的胸口处划了两道,让胸口处的鲜血快速的浸染胸口处的布条。
带血的布条就像是从雪地里长出的梅花,妖艳至极,刺痛了武城音的双眼。
苏墨含就这么在这个凳子上,被老头用各种各样的工具在身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痕迹。
武城音忍无可忍,出手想要制止。
咚!
苏墨含居然从凳子上挑了起来。
武城音惊讶的一把扶住马上马要跪下去的苏墨含,关切道:“怎么样?”
苏墨含笑道:“没事,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我被疼的有些清醒了,然后去了鬼界,找到了你。”
武城音扶着苏墨含往后靠了靠,这里的幕布重新拉了起来,两人陷于一片黑暗之中。
武城音:“你和我说去找我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刺激。”
苏墨含咳了两口血出来,道:“都一样,最终结果就是去找你了,这不就得了。”
“不一样,如果你当初和我说你是这样去找的我。”
“怎样?”
武城音心道,我就会对你更好一点。
两个人靠在一起过了许久,幕布重新拉开。
苏墨含笑道:“让你看看我的梦境结尾。”
幕布撤去,两人眼前是一排血粼粼的人头。
苏墨含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武城音想要把他拉起来,被苏墨含轻轻推开了。
苏墨含虔诚道:“爹,孩儿不孝,没有把您的事情办好,咱们苏家一门到我这就要没落了,还请爹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