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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师父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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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柏渊的第一反应,就是和他保持安全距离,而后第二个反应,即便是前世,这人也是吴嗔,好歹是共过患难的难兄难弟,再者,现在自己好歹挂了个关门弟子的身份,哪能炸刺儿炸得像一颗海胆一样。
于是,才缓缓退开半步,思量觉得此刻就言说萧扶岚八成和那人是一伙的,无凭无据,但眼见吴嗔问了,他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后来的鬼面人是个虚像。”
他答非所问,这几个字却极为撼人,吴嗔惊道:“你怎么知道?”
莫柏渊沉吟片刻,屈指一弹,咫尺间,忘川流滴无形无迹,落在吴嗔眉心上,他道:“方才我想以此法追踪那鬼面人的踪迹,却透形而出。”
直到一点清澈在吴嗔双眉正中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招,惊道:“忘川流滴?你怎会冥界死神的伎俩?”
莫柏渊道:“以后告诉你。”
吴嗔差异,虽然三十年来,自己未和这个名义上的关门弟子多做过言语,但怎么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都不像是徒弟对师父。
吴嗔缓缓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莫柏渊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只有高窗洒进来的一点星月光辉,拢在他身上,他穿的三重纱衣是白色的,笼上月光,衣裳泛起一层极淡的银色,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虚幻。
吴嗔忽然低声笑了,像是自言自语,道:“虚像伤人……哼……倒是都指向魔界。”
接着吴嗔微一皱眉,往出口方向望去,紧接着便听见萧扶岚在门口轻声道:“师尊,你和柏渊师弟在里面吗?”
吴嗔轻咳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对莫柏渊道:“走吧。”
修罗道秘典,莫柏渊没听说过,但依照吴嗔这一世的劫数来看,不是什么善类,可那东西如今丢了,吴嗔好像并不是太着急的样子。
收自己入门三十载,吴嗔就是在研究什么修罗道秘典,难不成研究通了,就抛诸脑后了?
二人出了默事馆的大门,便见到萧扶岚弱风扶柳的站在门前,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可怜得很。吴嗔回身,又将禁地大门封好,看了萧扶岚一眼,道:“自己能回去休息吗?”
一句话出,萧扶岚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但半晌,终于还是言道:“师尊,不问弟子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吴嗔没拾茬儿,只是言道:“你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秘典失窃之事切不可外传。”
说着,他又向莫柏渊道:“你随我来,补课。”
莫柏渊跟上,背后隐隐泛起一股寒意,他回头看,只见萧扶岚站在原地,一副恭送师尊远去的模样,但好像……她恨上自己了。
女人心……呵呵,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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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阁授学,从来都是师父传授一遍之后,便去自行休息领悟,师兄弟之间切磋交流,待到有所小成或将至瓶颈,再由师父相助一臂之力。
结果禁地之事以后,一连数日,吴嗔一直在给莫柏渊补课,教他玄安阁的仙术剑法。二人同在皎霞台练功,同去书斋阅典。一个教,一个学,从早到晚的混在一起。
莫柏渊本就有根基,内息尚存两成神力,虽然运功法门不尽相同,却也犹如早已开智的成人重新学习浅显的知识,进展极快。
他本就没想在吴嗔面前把自己掩藏得如同一个白丁,即便吴嗔心有疑惑,他也放任不管,你疑惑你的,我就能学多快学多快。马甲我本来也不想披着,谁让你把我忘了呢?
再说吴嗔,他教的不仅尽心,还刻意吩咐了派内弟子,论剑之前,不得擅闯皎霞台。整的好像要教莫柏渊多精巧高深的仙术剑法一般。
果不其然,这日回弟子房略早,正撞上几个下晚课的师兄弟,其中一人见了莫柏渊,笑着就迎上来:“柏渊师弟,师父每日给你补课,听说教你修罗道秘典了?厉不厉害,说来听听!”
莫柏渊笑着道:“我入门时间这么短,怎么可能能学秘典,”转念一想,他低声道,“从前就总听闻修罗道秘典,到底是什么高深武功?”
那弟子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满脸狐疑,好像是仔细分辨了一番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半晌跟他说:“咳,那是一套亦正亦邪的仙家心法,修者心正,法则正,修者心邪,法则恶。是以历来不广传,听说当年师尊尚未接任掌门时,这秘法自行生出了恶灵,师尊为了压制恶灵,损了五成的修为呢。”
莫柏渊面儿上摆出一副原来如此,受教受教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若真如此这修罗道秘典只不过是仙家亦正亦邪的法门而已,魔界之人觊觎仙家典籍有何用?
果然事情永远没有表面因果那样简单。
转眼半月过,吴嗔定下的派内论剑的日子到了。
凌风崖演武台四周观者如垛,不仅玄安阁派内尊长弟子尽数到场,还有些和玄安阁相熟的天界宾朋前来观瞧。
玄安阁能称为天界第一大派,是因为其建派日久,入门极难。
反而派内的高辈的弟子是极少的,加之吴嗔大约是懒得教授徒弟,早早就收了莫柏渊这个关门弟子,导致派内一派人丁凋零之相。派内的前辈长老急的干瞪眼,只得盼着萧扶岚这一辈多收弟子。
是以,玄安阁某些二代弟子的水准,比天界小门小户的修行门派的掌门人还要高明。加之,近期又有传闻称,孤辰剑尊的关门弟子旷世奇才,从前被师尊晾了三十年,现在得了师尊亲传,剑术仙法修为一日千里,是以各路仙家都想来看看,顶着天界第一剑仙关门弟子名头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玄安阁论剑的分组是抽签决定的,二代弟子一共八人,第一轮随机四组,每组胜出之人再抽第二轮签,最后直至二人决胜。
经过前两轮,莫柏渊都胜得轻松。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莫柏渊这匹黑马,最后一轮的对手会是萧扶岚,没想到,她在第二轮,对上了二弟子沈舒,上场没经几招,突然旧伤发作,元灵真气散乱,自行认输,下场休息去了。
结果自然,莫柏渊最后一场的对手,变成了二师兄沈舒。正是莫柏渊初来凌风崖时,先是败在萧扶岚手下,而后又对莫柏渊出言奚落的那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得正是柏渊师弟,沈舒领教师弟高招。”说罢,长剑指地。
玄安阁今日所有弟子都穿着统一的服饰,本白的长衫下摆绣着绛紫色的图腾纹饰,外罩淡紫色的三重纱衫子,往那一站,自有仙风道骨的飘逸。
沈舒那日阴阳怪气,今儿个众目睽睽,谦和有礼,即便知道他是装的,莫柏渊也觉得顺眼不少。
二人一交上手,莫柏渊心中便唏嘘,当日他与萧扶岚交手,看似技不如人,其实该是他有心让招,而且让得巧妙,堪称滴水不漏。
他的功夫,应该要比萧扶岚高上一大截,高明至此自然不大可能短短半月时间,精进至此,他又并非有如自己这般的身份……
只怕眼前这位仁兄,对萧扶岚,也是有些别样的小心思。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莫柏渊便又寻思,自己可以胜他,但如今众目睽睽,锋芒太露,日后终归是麻烦,是以,便想着怎么卖个破绽给他,输了便是了。
刚动这样的念想,突然毫无缘由的,沈舒的戾气暴增,浑身的气息突然变得浑浊而戾烈。招式也变了,与其说是没有章法,更不如说是几近癫狂。
其实剑术武学中,没有章法并非是绝对的坏事,真正的高手若是能做到出招没有章法,便能无招胜有招,可六界之中,能如此的真正的高手又有几人?
但莫柏渊本来就想认输,见他疯魔了似的,正好就坡下驴,收了长剑慌忙跳开丈余,言道:“打不过打不过,师兄好功夫,柏渊甘拜下风。”
谁知,沈舒是真的疯魔了,口中喊道:“师尊独传你秘典,你装什么像?”
莫柏渊已经认输,他全没听见一般,依旧招招狠辣,攻向莫柏渊要害,已经没有了半点同门切磋的情义,像是认定莫柏渊得了吴嗔的秘传,非得命悬一线,才能突发奇招。
莫柏渊只得接招,凌厉反击几招,心凉了大半——即便沈舒眼看剑锋抹脖儿了,也依旧往向前迎上去,丝毫没有变招的架势。
他只攻不守。
莫柏渊心知在沈舒这样的状态下赢他,纯以自己目前掌握的玄安阁功夫,实属不易。
咋整呢,制住他倒也不是不行,但全天界都要知道他是冥界的人了,只让吴嗔知道就好,他可不愿意过分受瞩目。再者,他依旧忌惮轮回井中那阵怪风,敌暗我明,不能过分张扬。
于是,眼看沈舒一剑向他脖子上削过来,他仓惶就地一滚,也不接招,站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冲看台主位上喊:“师父,救命啊——师兄魔怔了!”
吴嗔还没应声,台上便有其他门派的仙友子弟哄笑着起哄喊道:“关门弟子,别怂啊!”
“相信自己,能激发潜能,突破瓶颈!”
“别给你师尊丢脸!”
一个个的,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三十六计,掉头就跑。
他在前面跑,沈舒提剑在后面追,莫柏渊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反正自他做死神,执行任务以来,如此狼狈是头一次。
抬头向看台上的吴嗔投去求助的目光,结果火气更盛了,那人一派道骨仙风,坐在台上,看着自己,这小子,肯定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露了一半底,又没全跟他讲清楚,借机想看看自己的斤两。
身为一派掌门,弟子都这么狼狈了,你还看热闹,吴嗔啊吴嗔,你要不要点脸了?
彻底认怂躺平,赌吴嗔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沈舒剁成肉泥?
不妥,对赌这种事情,是下策。
那么,如何能和疯子和平共处呢?——答案当然是跟他一起疯。
如何能打败不要脸?——自然是比他更不要脸了。
想到这,莫柏渊心道,门派脸面与老子何干?打定主意不再犹豫,临渊收入剑鞘,飞身便上了崖壁看台的主位。
没身就躲在吴嗔身后,道:“师父救命!”
切,你不下场救我,我就自己上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