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勿重提》血衣花嫁女

1、 重逢

　　“传说眉莱有一小娘子,生得很是貌美。”说书先生于台上，讲叙着传说中眉莱城的故事。
　　闭梏坐在台下，攥紧了他的箭，今夜行程过后，就能抵达眉莱遗址。
　　两军交战，用弓箭本领当上副将的仅他一人。君主本不愿派他出战，若不是对兵法有所造诣和锦将军的引荐，估计是没有机会踏入这眉莱。
　　听锦将军说，邑东和天娇每次交战都是在眉莱。碰巧今日这茶馆讲的就是眉莱姑娘的故事，便来听上一段。
　　“这小娘子觅得了良人，八抬大轿，万两黄金。那阵仗丝毫不必君王娶妻逊色。她的花娇被抬过整座眉莱城，全城的百姓都为他们庆祝。”
　　锦书茗对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很感兴趣，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在边外甚少有故事。但令他不解的是，这传说中的眉莱，真的如世人所传述那般美吗？
　　“这小娘子的良人，正是当时眉莱鼎鼎有名的二锣少爷”。说书先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这眉莱不像我们邑东，他们那是没有君王的。那里有一个大家，姓罗，来管理眉莱。二锣少爷就是这家的二少爷。”
　　锦书茗心道：“没有君王，怎么可能？”
　　闭梏瞧见了锦将军皱眉，趁机道：“将军，属下曾听说，眉莱的制度，像极了大同。”
　　“此话怎讲？”
　　“属下也是在研习兵法时偶然发现的，不知是否为真。”看见将军不信的目光，闭梏忙改口。
　　锦书茗挥手：“罢了。”继续听说书先生讲。
　　“这眉莱有多美，且听我细说。”似乎应了锦书茗所想，说书先生继续道：“眉莱方圆五千亩，生活百姓百来户，人居住处，安乐祥和。”
　　年过半百的老人说这话时，眼里似乎有光。
　　眉莱是个好地方，但凡去过的人都会称赞。但是这份称赞，只属于曾经的眉莱。
　　它远离国家的纷争，人们自给自足，真正做到了故外户而不闭。
　　“这小娘子为报她良人的八抬大轿，随了夫姓”，说书先生眼中的光突然暗下去了，“可好景不长，一群人闯进眉莱，烧杀抢掠，打着'送神'的名义，妄将眉莱屠城。”
　　台下观众唏嘘不已，闭梏为锦书茗添上一杯茶，继续听说书先生讲。
　　“曾经的辉煌毁于一旦，被称为天堂般存在的眉莱，就此消亡。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本来这故事是眉莱城普普通通的衰亡，可这妙就妙在，那小娘子。”
　　闭梏竖起耳朵。
　　锦书茗端茶的手停在空中。
　　台下喧哗声戛然而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说书先生叹息道，给人无限遐想。
　　也可能老人不想回想以前的悲痛。
　　“眉莱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眉莱，可眉莱依旧是眉莱。”
　　话毕，惊堂醒目重重拍下，人世间又一场繁华落了幕。说书先生手一挥，台下宾客皆散去。
　　正要走时，说书先生上前道：
　　“官人请留步”
　　闭梏回头。
　　锦书茗径直离开。
　　“先生认识在下？”二人独处，闭梏重新入座。
　　“官人说笑了，您出征在外，是我邑东的英雄，小人自是要认识您记您一辈子的。”说书先生嘴上说着话，手指蘸了一点茶，在桌上写下“栁”字。
　　闭梏笑到：“先生谬赞了，保家卫国是我们将士的使命。”话毕，茶桌上又多了一个字“琹”。
　　当年的眉莱城，只要有人提起貌美的小娘子，都会提一句罗家夫人罗琴。她随了夫姓，未出嫁前，被称为“柳小娘子”。
　　“那……官人觉得，小人的故事如何？”书先生端起茶杯轻晃着，继而将茶倒在桌上。
　　“甚好！”闭梏顺着茶水流过的方向看去，茶馆店门开着，夜已黑，像似客人都已离开。
　　锦书茗在门外待了片刻，见屋内无声，知晓被发现，带着部下离开。
　　自前些年，闭梏入锦家军，一直未与人谈起来历。就算问起，也只是称“失忆”，这如何不叫人起猜忌？
　　说他锦书茗多疑，倒不如说这个叫闭梏的人根本不值得一信。

　　“将军为何不等等在下？”走了没几步，闭梏跟上来了。
　　“看你们交谈甚欢，不忍打扰，行军在即，便先走了。”锦书茗并未提及交谈内容，他知道，要想不被怀疑，就必须无所隐瞒。
　　闭梏心道：“行军在即你带着部下听故事？”但他并未说。
　　“将军，你知道那老先生与我说了什么吗？”闭梏给人台阶下。
　　“说来听听。”锦书茗没有拒绝。
　　“老先生说我是个贵人，但是有大难，就给了我一个护身符，上面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我觉得没什么用，就扔了。”闭梏耸肩，“唉，还要了我半两银子。”
　　锦书茗轻笑一声，这事就算过吧。
　　月黑风高夜，锦家军抵达目的地后安营扎寨，眉莱遗址破旧不堪，倒塌的房屋依旧在，但是能从这么多年都没有破损的城楼看出，这曾经很辉煌。
　　半夜锦书茗让侍卫轮流盯梢，提防闭梏。
　　夜过，迎来了第二天的春明。

　　“那是？”闭梏看向锦书茗。
　　眉莱河对岸，天骄的军队也已到达，领头的人并未穿铁甲，而是着一身素衣，戴一白斗笠。
　　“柳清安，是天骄的大将军”锦书茗解答疑惑，“作战均着此衣，若是衣裳沾上了血渍，便自动退兵，割让一座城池。”
　　“当真如此简单？”闭梏不屑。
　　“你认为简单？”锦书茗轻笑，“那可是将军，慢着”。
　　他拦住闭梏即将射出的箭：“还没击鼓。”
　　闭梏莞尔。

　　锣鼓声声，位于眉莱的战争，又开始了。
　　弩已拉满，为达目的，闭梏特意让箭沾了点血，锦书茗看着，摇了摇头。
　　箭出，正中敌方为首者。
　　白鼠几乎是自天而降，速度能与箭相比。因为射住了白鼠，箭落在地上。那鼠已成红色，并未在人眼前停留片刻，便被更多齐落而下的白鼠围着，慢慢升起，直至消失于遥远的天边。
　　闭梏又看向锦书茗。幼时曾听闻有人以血喂养天鼠，便能让其听命。想必这是真的。
　　锦书茗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历来很多新人想占这个便宜，但都以失败告终，这自是不用多解释。
　　闭梏不信这个邪，下马走入战场。
　　邑东的神话，由此创出。
　　披铠甲，弓箭抵挡突如起来的刀枪。犹如游鱼在水中穿行，直至素衣人马下。
　　斗篷下的面具，正要窥见。
　　伸手间，白光一闪，手上的阵痛让他收回了手。
　　又是白鼠，难搞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