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流年，两相忘》山色

21、第 21 章

　　门开时，夏末便见到了公子，他正一身清爽地立在门前两步远，冬日清寒，更显得他一身萧然。
　　离了商府，公子便就这般模样，若不是她亲眼见过他在宝儿小姐面前的万般呵护，是不能想像这样冷清的男子也会笑得一脸阳光的。
　　他是在等她吗？就像等宝儿小姐那样地等？心里约摸想着公子笑开的样子，夏末这才鼓足了勇气走近他的身边。
　　“你起了。梳洗好了就跟我下去用饭吧。”夏末照旧是温顺地点了点头。公子前头走着，夏末便也跟着，一步步，下了楼梯。
　　雇的马夫叫赵大，是个壮实的小伙子，笑得一脸憨厚老实，夏末见他朝这边挥手，便加紧了步子落了座。
　　两个馒头就一碗粥，赵大几次想开口，许是被公子的脸色吓着，悻悻然地便也没有说话，三人沉默着吃过饭，收拾了一番又重新上路了。
　　一路上，赵大探进来三次头，夏末见着了都只是笑着不说话，因为公子都在看着书简，夏末怕说话烦着他，赵大碰了几次软钉子，也就索性不再想打开话匣子。
　　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路越来越难走的时候，才从赵大咒骂声中知道，他们这么一段时日的紧赶慢赶，终于入蜀了。
　　蜀中多山路，其间又换了一匹马，许是路难走的缘故，车上的时光便也显得更长了些，偶而趁着公子假寐的时候，夏末便静静地看着蜀都的阳光透过车帘子，洒上公子长长的睫毛上。
　　那情，那景，她想，足可以慰藉以后独自呆在蜀中的日子。
　　又是一轮明月，一路上，月儿圆了缺，缺了圆，终于，又是一轮月圆夜。
　　是夜，他们宿在一户人家家中，那户人家颇好客，夏末得以洗了个热水澡，一身舒坦地睡了个好觉，有一段时日，不得不宿在郊外的时候，她总是一遍遍地温习地商府的好，是商府，让自己过了那么快乐的时光，让自己知道了，那样的地方才是家，那样的家人才是家人，虽然，她并不姓商，却得到了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过一今夜，明天，便能到左公子的府中了。
　　商越半夜梦醒，不觉间闲步路过窗外，窗下的那张小脸睡熟的时候竟是带着笑的。却不知道，她的梦里梦到了什么？
　　这个小女孩是怎样来到府中的，他的印象里也只剩淡淡的记忆，甚至连她初进府时的模样都模糊不清的，却是记住那日饭厅里的那一丝冷厉和坚韧，大伙儿慌慌然中她强作镇静地给比她大得多的女子止血。
　　那样的孩子，怎么会让宝儿掏心掏肺的待着的，他一直有些不明白，于今夜，临别之夜才发现，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跟宝儿相仿的女孩子。纵使性情不讨喜些，但此番入蜀，足见其对宝儿也是实心实意。
　　想起宝儿，这丫头真真是福气大，捡人也专挑实心眼的人来捡。
　　又看了一眼，眉眼还未长开的模样，脑子里又依稀闪过那一片菊花海，似乎，那里有这张脸最美的记忆，可是，也只是一闪念。
　　他稳稳地收回视线，在若有似无的探究开始之前，稳稳地忘掉，这个孩子，她只是宝儿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