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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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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迭把记录有冯莉可能已经遇害的纸条一张交给了光荣之路,一张遗落在星眉绿的车内,不管后者能不能及时发现,她都决定了,不再让星眉绿有进一步接近自己的机会。
所以林三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言葶请了年假,准备清明回老家给去世多年的母亲赵芷扫墓,让自己暂时避开星眉绿的窥探与言葶的监视。
以前她每年也都会在清明这段时间回老家,那时言葶会让冯莉跟着,但因为冯莉忽然遇害,言葶也不愿意在这件事上为难林三迭,这就导致了出现真空期,给林三迭难得的喘息机会。
林三迭的老家是利维坦南部一个小村庄,她的父亲与继母,正在复读十二年级的弟弟林有层一起生活,他们跟林三迭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密,但也没有恶劣到无法相处。
父亲林真烁原本是村里的邮递员,随着网络购物崛起,开了家取件寄件的驿站,继母王霞平时在店里帮帮忙,林三迭十七岁的弟弟林有层因去年大学入学考试失利,决定重考,一直在备考,他跟林三迭的关系要比父亲跟继母亲密一些,经常会互发信息,不过自从考试失利之后,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
林三迭知道王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私下也曾安慰过他多次。
买了礼物,林三迭自己驱车回家,从她中心城回老家,不堵车的话,开车大概要四个小时,期间会经过一大片丘陵与田地,这个时期,四野犹如被春之神的轻纱笼罩,目之所及,是春雨细密的朦胧与郁郁葱葱的绿。
每年也只有这个时间,林三迭一直紧绷着的心才会因此得到片刻放松。
如果可以,她想一个人呆着,看着美丽的景色,一直,永远,不用说话。
只是命运之神似乎看她并不太顺眼,无所不用其极,各种穷追猛打,想要把林三迭逼进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这让林三迭不知不觉过上了一种“过一天是一天”的生活。
驱车回到老家时,已经是傍晚四点多,夕阳斜照,乡间嫩绿的禾苗与浅水荡漾着橘色的柔和光晕,林三迭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先去了父亲开的驿站,她知道这时候,父亲跟继母多半还在驿站工作。
只是当她到那里的时候,却看到驿站的铁闸门紧闭,好几个村民正站在门口,一边对照着铁闸门上贴着的联系方式打电话,一边交谈着什么。
他们看到林三迭从车上下来,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便露出看到“邻居家小孩”的赞赏笑容,上前打招呼。
“小迭,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小迭,你爸妈这两天都没开门,好多快递都没法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能让我们先拿快递吗?!我里面有冰鲜呢!”
“您好,李伯,徐婶,呃......”林三迭有些懵,一边打招呼一边拿出手机,“我刚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电话问问我爸。”
林三迭回家之前给父亲打过几个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她以为父亲在忙,这时又听到有人说驿站已经两天没开门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拨打了父亲林真烁的手机,依旧没人接通。
“我爸可能有事,我回家看看,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在职场历练许久的林三迭即使面对这些平时几乎没有交往的乡亲村民,也十分客气,她道别之后,立刻开车往家里驶去,期间又分别给继母跟弟弟打电话,但都没人接听。
林三迭觉得刚得到些许放松的心头又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很快回到家里,近几年,家里的经济情况转好,原本只有一层的平房加盖了两层,变成了三层,虽然还是联排房屋,但也比其他村民要好上不少。
林三迭把车停在路边,顾不得把礼物拿下车,只是背着背包,拿着手机,拐过几条街道,往家里走去,现在的她,脸色苍白,目光沉郁,因为刚刚停车的时候,她看到路边同时停着一辆警车。
果然,赶回家的时候,她看到自家门口围着许多人,有几个警员正在交谈怎么破开紧闭的房门。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林三迭刚走近围观的人群,眼尖看到她的人,立刻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林三迭的到来,仿佛就是一个答案,这让怀着猎奇心态的围观者用最迫不及待的速度,让出了一条能让他们也获得答案的路来。
一个中年警员看到林三迭,认出她是这家人的女儿,立刻迎上来问道,“三迭,你爸妈跟你弟有三天没出现了,你有没有钥匙?”
“张叔,有的。”村子并不大,人也不多,跟现今习惯使用手机沟通的年轻人不同,基本老一些的人都互相认识,林三迭认出这个警员是父亲的朋友张帆,连忙从背包中拿出一把钥匙。
“你们两个,别让其他人进来。”张帆接过林三迭递过来的钥匙,瞄了眼后者,见她心神不宁,立刻叮嘱两个手下。
张帆开门,跟林三迭一起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间20平左右的隔间,右边是炉灶,左边是餐桌,这是这边联排房屋一贯的结构,跟城市的精装修不同,乡村的装修简单而粗粝。
外间是作为厨房与用餐的地方,靠近大门的左下方,是一个手摇水井,平时用来洗漱用,单独隔开的洗手间则在靠近大门的右下方。
“你这次是回来给你妈扫墓吧?”两人从隔间往里走去,张帆问。
林三迭“嗯”了一声,心头压着的巨石沉闷得让她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隔间往里走,打开防蚊的纱门就是客厅,里面放着沙发,茶几,电视机等,此时也没有人,但刚一跨进来,林三迭跟张帆立刻闻到一股像是铁锈的不详味道。
张帆抬头看向二楼,思索片刻,郑重看向林三迭,“你在下面,我上去看看。”
“好的。”林三迭点点头,她相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
在张帆往二楼走去时,林三迭缓缓坐到沙发上,弓着腰捂住脸颊,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她的心里一直回荡着:为什么会这样......
尽管没有上去二楼,但那种像是铁锈一般的腐朽味道,林三迭无比清楚,那是鲜血的味道。
“......派几个人过来,把围观的人遣散。”家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二楼隐约传来张帆打电话的声音,林三迭在听到这几句内容之后,藏在手掌后面的眼神变得越发空洞。
只是即使这样,不知为何,她脑中的想法依旧自动运转了起来。
林三迭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与继母遇害的话,应该不是言葶做的,因为父亲不愿对她的事多嘴,从未催婚,跟她关系淡薄的继母也从没提过她的婚姻大事,所以她想要跟谁在一起,从来就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跟言葶在一起,虽然不能公开,但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威胁。
言葶也没有理由对父亲继母出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三迭疲倦地想着,仿佛要回答她这个问题,二楼又隐约传来张帆打电话的声音,“派人守住镇里几个重要出口,找到林有层。”
当“找到林有层”这几个人传进林三迭的耳中,她猛然醒悟过来,一股颤栗感从她的心底蔓延到了全身,林三迭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感觉浑身发冷。
难道林有层也感染了那种能将人变成怪物的病毒?他因为情绪失控而伤害了父亲跟继母?
说起来,林有层自从升学考试失利之后,就一直很沮丧,而他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继母王霞,给予他很大的压力。
王霞一直希望自己生的这个孩子能比在中心城工作的林三迭更有出息,这能验证某些她在意的问题......
想到弟弟也变成那种没有五官的怪物,林三迭浑身发抖,她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之间,希望这个猜想快点从脑袋中滚出去。
她的人生仿佛是一辆失控的列车,正在驶向一个她也不清楚的终点,也许它的速度已经快得蹦出铁轨,很快就要摔下悬崖,将她摔得个浑身碎骨。
“三迭,今晚要不去我家?”张帆从二楼下来,看到这样的林三迭,有些不是滋味。
“张叔。”林三迭抬起一张失去血色的脸,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想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
“你,爸妈他们,可能不行了。”张帆委婉地说到。
“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确定,你先去我家,我刚已经跟你阿姨说过了。”
“不,不用了,我会自己处理。”林三迭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她勉强自己把这句话说完整,这才抬脚往外走去,在走出里间前,她转过头对张帆说到,“张叔,我,我明天去给我妈扫墓,如果有什么事,麻烦您打我电话,我暂时留在村里。”
“你真的没事?”张帆看她一脸惨白,还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有些担忧地问。
林三迭“嗯”了一声,离开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