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斯如斯如

18、第 18 章

　　太子这段时日也是煎熬，如今辉王的婚期已定，辉王却再没在朝廷上露过面，虽然他替辉王说了诸多借口，又严厉告诫了辉王府的下人们不得乱嚼舌。但是圣上还是觉察出异样，这几次已经很明显的露出不悦之色。

　　辉王府内，他的弟弟还在颓废之中，本来可以管事的赵师爷撒手走人了，竹枝也躲着他。
　　倘若是旁的无关的人，他便直接下狠手了，但这是他唯一的亲弟弟，最亲近的人。

　　太子心中有愧，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咬牙走下去。

　　太子妃甄晓亦召见了竹枝，对事情缘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甄晓亦同情着辉王和江凌霜这一对被拆散，但见太子焦头烂额状，也是心疼。

　　甄晓亦道：“你又何苦做这恶人，两头不讨好，弄得自己也辛苦。”

　　“我虽是辉王的兄长，更是当今的太子，国家大事面前，只能忽略个人情感，你知道的，这种局面，我遇到的不是一次两次，每次都这么过来了。”

　　甄晓亦心疼夫君历经的这些苦难，柔声说道：“旁人不理解，我自是理解的，你身居这个位置，上面要向圣上交代，下面众人虎视眈眈盯着。许多事情由不得性子来，比常人辛苦万倍。我只是不忍心自己的夫君这么艰辛而已。”

　　太子憋屈了这么多天，听到甄晓亦这么说，心中万分感动。后悔平日里面待甄晓亦太过冷漠，只把她当成能干的太子妃，可以与他并肩作战，从未想过她更是他的妻子，是需要他呵护体贴的小女人。

　　太子不由得搂住她道：“晓亦，对不起，以前我心肠太硬了，没真正体恤过你，也伤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事风波过后，我要慢下来，多花时间陪你。”

　　甄晓亦听着，喜极而泣。

　　她未出阁之前，本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嫁入太子宫后，学着太子一般为人处世，在外面要与各种贵妇人周旋应酬，在里面要严谨把控着太子宫不出纰漏，她与太子人前恩爱，俩人却少有独处的时间。

　　她倦怠的时候，常常想身居高位有什么好，一般的荣华富贵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或者，倘若太子对她多点柔情蜜语她也甘心了，她常常这么等着。

　　如今，终于等来了太子的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对将来的承诺。

　　她觉得这几年的辛苦值得了。

　　甄晓亦得了太子的真心，便更关注太子的忧心之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辉王宅在府内不上朝，以至于圣上不悦。

　　甄晓亦换了一身寻常衣服去了辉王府。在前院等了半日辉王没出来，便让竹枝带着直接去内院见辉王。

　　竹枝迟疑着道：“这样恐怕有辱太子妃娘娘。”

　　甄晓亦微微一笑：“今日我着便服来，只是一个当嫂嫂的来看看自己病着的弟弟，长嫂如母，没什么可避讳的。”

　　竹枝带了路引甄晓亦入了肃雍堂。这两日竹枝让人把酒都收了起来，辉王没酒喝，在屋子里正发着脾气。

　　甄晓亦笑道：“承辉，你也忒胡闹了些。”

　　辉王见甄晓亦，不满的瞟了一眼竹枝，怪她多事。也不与甄晓亦行礼，只躺在椅子里面，说道：“太子殿下让你来劝我上朝是吧，回去跟他说，我还歇两天自然就去了，不会让他为难。”

　　甄晓亦见辉王容貌憔悴，一脸胡子拉碴，心中不忍，坐到他旁边，说道：“你心情不好，只管在家里呆着便是，外面自然会有你哥哥替你挡着，他知道你怪他不想见他，又放心不下你，就让我过来看看你。”

　　辉王冷笑一声，把头扭过去，说道：“你就替他辩解吧，你知道前些天他怎么说我的，他说，没我这种窝囊的弟弟！”

　　“你哥哥这几日后悔得很，派人去打探江姑娘的消息，他原本是想把江姑娘送回原来江国的地域，等过阵子再接回来。没料到她没有去你哥哥安置的宅子，车夫说，她半途中便下了车，自己投了客栈，你哥哥派人去客栈附近搜了一遍，没找到她，想来是去了别的地方了。”

　　辉王听得此话，如当头棒喝。

　　他原本还想着江凌霜在太子手上，只等着过了婚事便可以回来的，他还想着，等他的霜儿回来了看到王妃之位成了别人的，肯定是会要伤心的，他这几天还正在想着到时候要怎么应答。

　　然而他的霜儿不会回来了。

　　他早应该预料得到的，只是迟迟不愿接受，如今听了太子妃这一番话，心如死灰。

　　甄晓亦耐心的等了许久，终于听见辉王说：“那如你们所愿了。”

　　甄晓亦起身道：“如今既已成事实，也只能接受，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甄晓亦走后，辉王逼得竹枝把酒拿出来，又是大醉一场。

　　太子不知甄晓亦来过，也来府中看望他。

　　见辉王烂醉如泥，心想辉王素日以酒量大著称的，这该是喝了多少，心下又酸又愧，扶起他起来。

　　辉王甩开他：“你还来，我看到你就烦。”

　　纵然是醉酒，辉王从来没有对太子说过如此重话。太子自知有错，不做辩驳。只令人退下，自己陪着辉王坐在地下。

　　辉王喃喃道：“哥，你还记不记得母后是怎么过世的。外公在朝里太得势了，圣上便把他和大舅舅哄到北疆去打仗，每次母后看到他们的来信都要哭一场。后来沙城之役外公和大舅牺牲了，母后的病便是由此起来的，并不是朝堂中的鬼神所说。”

　　“我常常觉得很巧合，霜儿和我是一模一样的人，她的母妃也是在宫中郁郁而终，她也被自己的父皇当成棋子，她说最大的盼头便是当个平民，她不知道，我早就有同样的想法。”

　　“固然她是长得好看，但是我依恋的，更是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懂得彼此，她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以前只知道往前冲，因为她，我懂得了慢下来享受眼前的生活。”

　　“承辉，咱们生在帝王之家，谈不得享受二字。”

　　“倘若这都谈不得，我也不稀罕这虚衔。如今你也稳固了，不需要我协助了。散了这辉王府吧，我想去寻她。”

　　太子知道此时多说无益，默默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