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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神秘嘉宾 ...

  •   沉甸甸的公理压在法锤上,于是法锤敲出了沉甸甸的正义,无须回响。
      汤汤公开道歉赔付钱款,姚祈风则停止一切通告活动,和郑皖等人一起被市局警方介入调查。

      “汤汤,非常抱歉。”走出法院前,蔺长同这样对女孩说。
      汤汤一个劲摇头:“不不不,多亏有你蔺律师。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真的。”

      .
      秦与给了余律师一个交代,也给了有恒律师事务所一个交代。办完转所手续之后,秦晓飞亲自开车接他去吃饭。
      “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
      风清日朗,秦与坐在副驾驶上,并不理解为什么他弟弟连去哪吃都不告诉他。
      “当然是有惊喜。”秦晓飞难得穿了一身西装,得意洋洋,“哥,秦晓飞秦主任诚挚地感谢您加入我们律所!以后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我当然要请你吃顿大餐。”
      小王八羔子。
      秦与笑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诶?你和陶……李怎么样了?”
      “人家叫陶杏儿!”秦晓飞敲了敲方向盘,“能怎么样,我跟她说我妈给我开了个律所,经济条件特别好,还有你坐镇当她的实习老师,她才答应来的。”
      “你就没有点个人魅力?”
      秦晓飞严肃地说:“在前途这件事上,任何人都不会,也不应该因为别人的个人魅力而左右自己。权衡利弊,择优而选,才是王道。”
      “说得好。”他哥鼓掌,“那你拉拢人家提我的名字干什么?”
      “哦,因为她觉得你很有个人魅力。”
      秦与:“……那你还真是,挺没用的。”

      绿植环绕,白色优雅建筑的顶端做了不对称设计,一盏盏暖光灯照在餐厅落地窗上,光洁的玻璃可以反射出平稳驶过的黑色奥迪。
      两分钟后,秦与和秦晓飞从停车场的电梯里走了出来。
      “哥,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的王坤仪,三级律师,口碑特别好,据说工作态度特别积极。郑岩,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比王律师工作时间长,也很靠谱,只不过还没评上二级。”
      “嗯。”秦与点点头,他毕竟又做法官又做律师,对于业内人士还是有所耳闻的,“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就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大的惊喜!”秦晓飞说:“哥,你也知道,我的律所都没打出名气,请到郑律师和王律师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可惜,这二位还是比不上我伟大的哥哥。我就想,我亲爱的哥哥在律所太寂寞怎么办?和那些人没有共鸣怎么办?我就想,有复杂的大案,那些人处理不了,只有我哥哥顶着怎么办?”
      两侧人来人往,他哥实在嫌丢人:“有什么你快放。”
      秦晓飞拍了拍胸脯:“于是!我请来了一位超级大律师,和你工作年限差不多,正在评一级律师。我想你们一定会成为非常志同道合的朋友。”
      秦与狐疑地看向他:“这些人你都怎么请来的?也是刷的我的脸?”
      “当然不是,”秦晓飞说,“我可没跟他们说你是我哥。他们是我给你的惊喜,你也是我给他们的惊喜啊。你们彼此都是对方的神秘嘉宾。”
      两人已然穿过长长的走廊,秦晓飞拉着他哥:“行了行了,见了就都知道了。快帮我看看我穿的怎么样,有没有哪不得体?”
      秦与抱臂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发现他弟弟的领带哪里不对劲,“你……怎么把领结打这么大?还这么歪?”
      秦晓飞非常无辜:“我按打法教程一步步来的。”
      秦与动手一边替他拆领带一边问:“这是哪个教程?”
      “好像叫……圣什么王子?总之听起来很高大上。”
      “圣安德鲁让你系成这样也是人才,”他哥重新给他把领带围上,开始系,“你的领带太宽了,不适合那个。我个人比较推荐半温莎结,学着点。”
      于是餐厅门口,少年人可怜兮兮地努力记住他哥打领带的步骤,几个服务员觉得有意思,朝里往外张望。

      “行了,系好了。”秦与满意地拍拍他弟的肩膀,说:“回去自己练二十遍。”
      “啊??”
      秦晓飞一激灵,突然想起小时候他哥让他抄二十遍《出师表》的日子。那叫一个痛苦啊,他一边手疼得直哭一边又不敢停笔,不然他哥就要揍他。后来他默写头一回得全班第一,他哥给他买了哈根达斯,他吃着吃着又高兴得哭了,一边呜呜哭一边还一勺一勺吃得停不下来,被全家人笑了好久。

      “啊什么啊,领带打不好怎么当男人。”秦与说。
      “知道了,哥。”
      秦晓飞带头进了餐厅。
      “您好,几位?”
      他对迎上来的服务员说:“五位,有预约,A13桌。”
      “好的,这边请。”

      餐厅面积很大,入口有人造溪流,清澈可见颗颗圆润鹅卵石。金色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游荡,不时地吐个泡。
      宾客们推杯换盏,一路菜香酒香四溢。绕过艺术品般的高大绿植,尽头有软椅长桌。
      “郑律师,王律师。”
      秦晓飞走在前面率先和座上两位二十八|九的男人握了手,意气风发地笑着,“这就是我说的神秘嘉宾,我哥!——秦与。”
      “居然是秦法官啊?”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幸会,郑律师、王律师。”秦与也端出一副应酬常用笑容,和两位律师握手。
      落座后,秦晓飞“咦”了一声,问:“蔺律师呢?”
      “噢,”王坤仪说:“蔺律师五分钟前去洗手了。”
      “这样啊。”
      秦晓飞心想,洗手用五分钟吗?
      他没看见,他哥的笑容凝固了。

      如果大脑可以发弹幕,秦与现在满脑子飞的无非三种——“蔺律师”、“???”和“现在走来得及吗”。
      虽然这个姓氏真的非常罕见,但他仍旧心怀侥幸地问他弟:“哪位蔺律师?”
      没等秦晓飞答话,隔断后面刚好转出一个男人。
      西装革履,斜纹领带,金丝眼镜。
      真你妈巧啊,秦与心想。
      他弟还特别高兴地说:“来了,神秘嘉宾,就是这位蔺律师!”
      秦与其实非常想当场走人,不给人摁桌上揍一顿都是客气的,但毕竟两人只在法庭见过,私交上算是陌生人。作为一个成熟男性,他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
      蔺长同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与。他眼中的惊诧一闪即逝,当即笑道:“啊,秦法官。三级评审过了吗?”
      秦晓飞还兴冲冲地瞎起哄:“耶?你们认识?”
      他妈的,这面子谁爱给谁给,他秦与反正是不给了。
      “不认识。”秦与扒拉开他弟,问蔺长同:“你来这干什么?大南苑不要你了?”
      “不是啊,”蔺长同说,“我觉得你们律所名字更好听一点。”
      “……”秦与扭头问他弟:“你律所叫什么?”
      秦晓飞无辜道:“杏篱深律师事务所……?”
      秦晓飞看见他哥点点头说:“行,‘绿钱榆贯重,红障杏篱深’,真文艺。”然后站起身向另两位律师致意,“二位能赏脸支持我弟弟我真的非常非常荣幸,晓飞就拜托二位照顾了。我还有急事,失陪。”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秦晓飞在呆滞中忘了挽留,等到他哥都没影了,他才眨巴眨巴眼,扭头问自顾自落座的蔺律师:“他怎么了?”
      “不知道。后宫起火?”
      蔺长同随便答了一句。
      他双手支着下巴,望向秦与离开的转角,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但又不好表现得太高兴。
      真有意思,他想。
      以往都是他受不了相亲对象,愤然离场,今天轮到他把别人气跑了。
      哎真有意思啊,真有意思。舒坦。
      秦晓飞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张罗着:“那就点菜吧大家,我哥他确实总有急事,不是不给大家面子。咱们吃,吃完就去律所看看。”

      .
      秦与到底是秦晓飞亲哥,把车留在停车场给弟弟作面,自己打车回了城西。
      那座老别墅是三十年前,他小婶黄妍妍嫁来秦家的时候带过来的,不过是黄家众多家产中的一座,但对于当时的秦家来说却是从来不敢奢望的好房子。而且一家人一起生活惯了,于是小叔带着秦与的爸妈和奶奶一起搬进了别墅享福,一并带进来的还有三岁的秦与。
      别墅很大,是老式花园洋房,东西可分两座,上下一共三楼。

      出租车停在铁艺雕花路灯之下,正对着花园延伸出来的灌木走道,秦与下了车。阳光很好,空气中有淡淡的梨花香。
      秦与摁响了大门上的老式门铃。
      他搬进这里的时候太小了,以至于他想不起来他们曾经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应该条件很差吧,不然爸妈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里。
      听见一声熟悉的:“谁呀?”
      秦与答:“王姨,是我。”
      屋里的人“呀”了一声,打开门,热情道:“小与回来啦。可惜了,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么,你爸爸不在家,小叔也还在公司。”
      王姨是家里多年的老女佣。尽管秦与的家人都很勤快,天天收拾屋子、自己做饭,但毕竟别墅很大,所以黄妍妍就没有辞退她。
      秦与边往里走边问:“我妈呢?”
      “你妈妈在后院晒太阳呢。”
      “好。您歇着,我去看看。”

      铁艺雕栏内绿草如茵,梨树上开着一簇一簇的白花,带着点点樱红,干净极了。屋后的秋千已经拆了许多年,换成了茶桌和躺椅。但那里没有人。
      秦与穿过客厅从别墅的后门出来,梨花香扑鼻,他正好看见他五十七岁的妈妈正高举着手机,在梨树底下踮着脚拍照片。凑近一看,似乎还发到了叫什么“[玫瑰][玫瑰]花样年华[赞][赞]”的群里。恕他直言,字体实在太大,真不是偷看。
      “妈。”秦与斟酌了一个不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音量开口。
      韩咏梅还是吓了一跳。
      “哎呦呵,”她扭头就看见一个大高个杵那,幸好是她亲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秦与指指梨树说,“您拍照片呢?”
      “对呀,你来看看我拍得好不好看。她们都说好看。”
      “那肯定是好看。”
      鸟语风轻,屋后梨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斑斑点点地落在儿子肩上、洒在母亲头顶。
      “构图真好,有格调。我再给您拍两张合影,您发给她们显摆?”
      “好呀。你要用‘美颜’。”
      ……

      花园茶桌,母子相对而坐,茶壶里是最常见的红茶。
      韩咏梅今天很高兴。她喝了一口儿子给她倒的茶,问:“你不是说,这礼拜六要和晓飞出去吃饭,可能还得去他的律所有安排,不回来了么?”
      秦与笑得无可奈何:“我弟回来您问他吧。我想揍他。”
      韩咏梅也笑着:“你别老欺负你弟弟。晓飞现在天天标榜自己是大男人呢,全家人都知道他正在追那个叫陶杏的姑娘,这两天……”
      她说完后知后觉地眨眨眼,觉得自己一顺嘴错话了,于是笑容也愣在那,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温柔的阳光倾泻而下,秦与小指的尾戒亮得扎眼。
      他没说什么,但气氛已然至此,他只好接道:“嗯,挺好。”
      这就是隔膜。
      我站在这边,你们站在对岸。我们之间,有一道万丈深渊。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但都时刻提防着湿了鞋。于是那道沟壑便永远地存在了,在我们的退避三舍里愈发鸿深。
      害怕对方,也害怕深渊;可我们热爱对方,不热爱深渊。
      这就是隔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神秘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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