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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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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书桌上睡着的男人,猛地一个激灵,脚蹬了一下,醒了。
胳膊被压麻了,揉了揉,待血液回流那股酸麻过去,起身环顾四周,对眼前的一切极觉得合常理又不敢置信,这是他的书房啊,他回家了!
关暮禅还记得之前睡梦中的场景,六字真言梵语佛号、光轴、蓝色莲花、像卫星地图的网格......,尽管此时仍旧无法接受这一切,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和沙白在梦里又互换回来了。
再看书桌子上几份文件,他随便翻了几下,视线在旁边翻开的笔记本上停下,翻开那页做了好多笔记,再翻下一页,里面一列列数字,关暮禅复又坐下,拿过笔记本细细翻看。
这笔记不是他的笔迹,那就是沙白写的。
让我看看他写了什么?
这笔字一看就是练过多年书法的人写得,字形遒劲有力,瘦劲中透着一股倔强的清峻,结构严谨,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喜欢的不行,还想再看下去,甚至有收藏的想法。
没想到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藏得挺深,还有这么一手呢!
笔记记了很多商业方面的信息,还有一些收购方面的知识点,数字则是桌上那几份文件上涉及到的所有金额,沙白给每项金额都分类制了一张表格,如果可以在公开信息中查到的价格,就在旁边标注上,以便于比较参考。
......呵呵,关暮禅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认真劲,尽管方法很笨效率很低,但不得不说也未尝不是新手涉猎某个陌生领域时,最简单有效的风险把控,也许这样做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至少沙白尽力了。
然后......关暮禅还真在这份表格里发现了几个问题,其中有个地产项目要增加2000万管道改造工程预算和另一份1.2亿的材料采购计划中的某项重合,也就是说有人想钻空子,把这笔钱多做出一份预算,再从账上划出去,老狐狸竟然被个职场小白用最笨得办法给找出尾巴。
另外就是公司每年的办公用品采集预算中,其中打印纸和笔的预算价格比市场上常规价格要高20%,沙白还在每月的下午茶点开支预算20万后面写上:减掉一半。
关暮禅屈起好看的食指轻轻扣扣桌面,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凌晨1:05分。
他想到一件急事,既然他穿回来,那么这会儿躺在路边长椅上的该是真正的沙白喽!
想到这里,关暮禅起身就抓了件外套,边套边往出走,路过隔壁卧室,进去把手机拿上先开机,下楼的工夫,就听“叮叮咚咚”一直在响,响到他已经把越野车发动还没停下,关暮禅叹口气,拿起来大致看了一遍,大部分是公司和生意伙伴的电话,还有几个平日玩得不错的朋友,阿青的最多,有十几条微信留言。
“怎么关机?”、“开机回电”、“死哪去了”、“快点回电话”......
关暮禅把驾驶模式设置成自动驾驶,在导航里输入一个街道名,那条长椅具体在街哪段只有等到了地方再沿着马路找,昨天晚上他走得七荤八素,看到一条长椅就倒上去了,能记住是哪条街就不错了。
蓝牙耳机戴上,按了阿青电话号码的同时,车也开出了别墅大门,边等阿青接电话,脑子里快速思考怎么和好友说,直到那边接起电话,他还是没下决心坦白,因为实在太玄幻,他无法短时间说服阿青相信,只好先瞒他一段时间,挑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这几天他不在国内,回意大利看他爷爷,要不然早就追到家里来了,电话一接通他就是好一顿数落,“老关!暮爷!我得叫你爷爷,你他妈吓死我了,以为你又出车祸了呢,电话追到你助理那儿才知道你没事,你说说怎么了吧,好端端的搞什么自闭......”
关暮禅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况,心里估算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一边听阿青吧啦吧啦个不停,一边点开ipad处理今天的邮件。
等阿青抱怨完这才说道:“我没事,就是这几天忽然想关机清净清净,没什么事,跟你说一声你别担心,回头给我带点意大利特产回来,我爱吃哪几样你知道的,好了,不说了,我得先忙会儿。”
三言两语打发了阿青,又把今天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微信都挨个翻了一遍,把几个平日常聚的朋友过滤掉,这几个大概其是约他喝酒吃饭的,没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公司里的也不用现在回,最后就剩印潭的来电可能得回一下。
这哥们做电子设备代工发家,后来资金多了没地方花就成立了一个叫潭兮基金的私募机构,关暮禅近期计划在德国收购一家新能源科技企业,科技公司给的估值都高得离谱,他一直在犹豫,但是公司要扩张最快的途径就是并购一家市场前景好的公司,尤其现在新能源和科技当道,未来十年,世界的能源格局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技发展也在以不可预估的速度迭代换新,此时不抢占先手,以后怕是就得捡别人喝剩下的汤。
后来朋友给介绍庚兮私募,庚兮那边的资金实力很厉害,可以给收购提供资金支持,关暮禅这才下决定收购那家公司。
印潭的电话是晚上八点打过来的,现在这个时间点回过去合适吗?
关暮禅心里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回了,先找到沙白再说后面的事,如果不能解决这场莫名魂穿,那么收购很可能就得先放一放,要不然万一收购正在进行的紧要关头时,沙白和他互换,那不是要命吗!
没到那条街前,关暮禅都是抓紧时间处理积蓄下来的事情,他把公司需要回复的邮件处理完,又看了看之前建仓的几支股票和基金,收益还都不错,走势良好,差不多处理完了也到那条街,赶紧坐起身盯着外面,车速也降下来转到慢车道仔细搜寻,然而经过好几条长椅都是空的,整条街都快走完了也没找到要找的人,关暮禅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街道。
他把车拐了个弯转向隔壁街,刚拐过去就看见沿马路牙子独自走着的高个身影,旧棉大衣的下摆被风吹得往两边张开,冷风吹的他又裹了裹大衣,怕冷地缩紧身子,脑袋上连顶帽子都没戴,头发乱蓬蓬地飞起。
猛地看到这一幕,关暮禅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来,随后一脚刹车,停在沙白身边。
一个外乡人深夜走在城市里的孤独感,关暮禅此时深有体会。
沙白转过头来,和车里的男人视线相对,俩人都没说话,愣是看了好一会儿,谁都没先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关暮禅先打破沉默,他冲车窗外的年轻人招招手,“上车,有什么话回家说去。”
一句“回家”,沙白心立马软地一塌糊涂,这么多年都在颠簸流离中挣扎,家的感觉对他而言是奢侈品,是心底不能触及的软肋。
他垂下眼帘,拉开副驾驶门上车,系好安全带,眼睛看着前方。
车里陷入难耐的沉默,一直过了十几分钟后,两人又同时开口:
“我要是问你怎么回事,你肯定说不知道是不是?”
“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两人又看看对方,同时住口。
关暮禅把头转向前方,说道:“我信!”
沙白看着他侧脸,倒不知该怎么接话,“为什么信我?连我都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才信你,”关暮禅说道:“如果这一切是你提前设计好的,那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沙白把头转回去,没说话。
关暮禅看了一眼他胸前,有棉大衣遮挡,看不见那块佛牌。
快到家时,他还是问了一句:“你那块佛牌,”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是哪来的?”
沙白看了他一眼,伸手进去掏出来,摸了摸佛牌,“怎么?你怀疑这块佛牌有某种特殊功能?”
“没其他解释,你身上就这么个玩意特殊点,”关暮禅看了一眼那块佛牌,这会儿确实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其它我还真想不出来。”
“是母亲留给我的,”沙白说,“打我记事起就戴着,也没听她提起过有关佛牌的来历。”
“你家.......”关暮禅刚想问他家里的情况,起了个头就顿住,想起不该这么贸然打听别人的隐私,沙白这样的情况不用问都能猜到家里什么状况。
“我没见过父亲,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母亲去世很多年了,母亲家里的亲戚.......也从来没联系过,不知道还有谁在。”沙白倒是没什么忌讳,“所以,你看,恐怕让你失望了,什么信息也提供不了。”
车子正好拐进别墅大门,关暮禅把车停好,下车后跟沙白并行,走到别墅门口,他捏住挂在沙白胸前的佛牌,凑到门厅灯下仔细翻开了一会儿,这块佛牌除了显得很有年头之外,这会儿确实看不出什么来,把佛牌就手塞进沙白的毛衣领口里,手指触碰到一点柔软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关暮禅不动声色抽回手,“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得护好,别让外人看见,我再想想办法。”
然后打开大门的电子门禁背板,按密码进入后台管理界面,“来,先把你指纹录进去,以后进出也方便。”
大概也有为自己以后进出方便的意思,说着,捏起沙白一根食指按上去,电子音答:“指纹录入成功,请确认。”
关暮禅按了“确认”键,推门进去。
沙白有些不适应地抽回手指,暗自揉了揉那根食指,跟在后面嘟囔了一句:“录指纹干啥,你还打算让我长住?”其实他也知道,这话说了等于白说,一来,已经录进了,二来,至少在没找到原因之前,他俩目前还真得必须待在一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