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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韦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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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玉的唇柔软清凉,却烫的闻武不会呼吸,心像是万米狂奔后疯狂的撞击着胸腔,撞得他惊慌失措,大脑缺氧了般,只觉得自己像是飘了起来,天旋地转无法忍受,却又那么美妙。
灵玉也没好到哪里去,腾云驾雾都未曾有过的迷失,日月星辰都在绕着自己在转,窒息一般。她急促的呼吸着,待她忽然察觉到一股腥气潜伏在秋天的味道中,这腥气已经很近了。
灵玉睁眼看,身边已黑尽,她依稀能看到闻武闭着的眼帘如贝壳般漂亮。而她身后一道劲风气势凌厉的袭来,已经迫在眉睫。灵玉猛的推开闻武。
闻武感觉到眼前一片绿莹莹的光逐渐盛大。迷离间踏刚想睁开眼,就有清凉的指尖点在了自己的眉心,紧接着传来一阵馥郁的桂花香,他被包裹着飘飘悠悠的就进入了梦乡,安详酣甜。
灵玉把闻武设进了结界推出林荫道,身边是绿光鬼火,烈焰般蒸腾。
长发被风吹的狂舞,灵玉双目赤红,鼻子里轻蔑的冷哼一声,旋身向后,双手已经推了出去。一线锐利之极的紫色光焰从灵玉掌心窜出,钢针一样疾速的钻进迎面而来的绿色旋风心脏,一声闷响击中了光源。紫光陡的盛大,光尾膨胀成伞形,伞身反卷扩张,吞噬般的把一团绿光包裹严紧。林荫道里紫光万丈,中心团着的绿光渐渐萎软暗淡,直至被紫光吞噬殆尽,那团绿光猥琐成人形:正痛苦的捂着被击中的小腹蜷缩着,是狼妖韦峋。
灵玉溜溜达达的走过去,绕着他上下打量:“是你啊,命够大的,还没死?可惜你的功力比上次见时差远了,怎么不好好藏在窝里休养着,跑出来惹事?偷袭我?有可能成功吗?”
韦峋挣扎着坐在地上,衣衫、头发和眉毛被灵玉刚才的反击撕扯、烧灼,褴褛不堪,几处余烟还燃着。他也顾不上管,一张嘴却是半句不肯让:“上次你不也是被收走了,怎么还敢私自下届,就不怕上诛仙台?”
灵玉啧啧:“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这次来得值了,天上地上,我没做过的事也不多,只有两件:一、斩妖;二、上诛仙台。你没做过的事可就多了,刚成形的小妖有多少宏图大志啊,就这么年轻轻的死了多可惜。”
韦峋脏兮兮的绿色脸孔被烟熏火燎的全是灰,他嘎嘎怪笑着,露出零星几粒黄绿色的牙:“你第二个遗憾没问题能实现了,我都看见了,下届偷情?诛仙台你是去定了。嘿嘿嘿……怎么样,那小子滋味不错吧?唉,你们这些神仙也怪可怜的,如此寻常的一件小事也得冒着上诛仙台的风险下届来偷尝,偏偏他还不搭理你,可怜呐。谁说神仙好,还不如我们这些精怪,我若是看上哪个女人,想怎么样都行,谁会来管我。小仙子,生气啦?我看你是嫉妒了,眼红是真的了,哈哈哈……”
灵玉的眼红灼灼的,和诡异的狼妖在一起说说笑笑聊天,她的笑容也透着妖魅:“我去诛仙台,你呢?你想过你会怎么样吗?”
韦峋却是底气十足:“你不敢杀我。”
“这么肯定?”
“那是,你敢吗?天大地大,能杀我的只有斩妖仙,可斩妖仙能不能杀我也由不得他,除非我犯了天条,谁也奈何不了我。要是今天你杀了我,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你活的还真明白,”灵玉苦恼:“我更不能说因为你偷袭我才杀你的,因为我下届在先。看来我拿你还真没办法。”
韦峋料定灵玉不敢动自己,有恃无恐笑的得意。
灵玉想了想,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像是要和他促膝长谈。
韦峋警惕的向旁边爬开:“你想干什么?”
灵玉琢磨不通的困惑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袭我,根本不可能得手的嘛。”
韦峋不说话了,他一直苦苦跟踪着闻武,甚至追到另一个城市、窝藏在深山里每天靠捕食野兔老鼠充饥,就是要等到这个小仙娥:他要报仇、他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这样他就能修为大进,超越狼王成为群妖之首。
刚才他看灵玉和闻武亲热,以为她会毫无防备,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于是孤注一掷的仓猝出手。万没想到,灵玉这两年跟着太阴没少长进,他已经完全不是对手了……
韦峋气急败坏的拍灭身上还冒烟的几处火星。灵玉瞅着他笑,问:“你为什么不对闻武下手呢,他不过是个凡人嘛。”
韦峋的脸更臭了。
灵玉缓缓起身,敛了笑:“你以为我不杀你就治不了你了吗?”
韦峋脸色大变。
灵玉食指在胸口拈个决,设个结界把林荫道与天地隔绝。立时平地风气,摧枯拉朽的把两旁参天的国槐树卷的枝叶横飞。
韦峋怕被风暴卷的飞起来,忙趴得贴在地上。他勉力抬头想看清对手,只见灵玉一身白衣在紫色的风暴中心,双目赤红放光,杀气腾腾:“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了。”
韦峋大骇,挣扎着想逃跑,惊恐间张大了嘴,飓风瞬间把他的嘴吹得像是合不拢的布口袋,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飞旋的树叶像无数飞刀刮在他的脸、手和身上,密密匝匝的全是伤口和血痕。
忽然间耳边咒语声响彻云霄,韦峋像是被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一般,这网还在收紧,把他缩成一个团后还在继续,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他挣扎着想透口气,越挣扎越被勒得紧,仿佛置身炼炉,根本逃不出去。煎熬至盛,韦峋凝全身气力于一处,拼命的想喊出一声。终于,声音在压抑中撕出,凄厉痛苦,从他的丹田窜起钻破喉咙喊了出去,韦峋这才觉得舒服了些。随着喊出声,那些压力桎梏和烈火也仿佛被他喊了出去般的消失了,世界一片清爽畅快。
韦峋欣喜的狂笑出声,却呆了:他的尖叫,由发出时的人声已然变成了狼啸,现在更是只剩狼的呜咽声……
光焰散尽,林荫道里的炽热不堪渐渐冷却,原本挂在国槐树上层层叠叠的干涩叶片被席卷着落了满地,厚厚的、转成漩涡的形状。一轮明亮的圆月悬在当空,宏大的月晕笼罩了半个苍穹,天地间冷清而敞亮。
灵玉的眼睛恢复了夜的黑色。她走近灰烬中央的韦峋——他现在只是一只五百岁的狼,苍老羸弱,没有锋利的牙齿,不能迅捷的奔跑捕食,皮肉松弛,很快就会死去。灵玉捏起他耷拉的前蹄,再端详着他的眼睛,韦峋绝望的看着她,橙黄混浊的眼珠暗淡如死海、恨意无边。
“我杀不了你,但是我能收了你的内丹,这比杀了你还残忍是不是?”灵玉说着,心下也是恻然:“可惜了,狼修成妖比人修成仙还难。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着急了,想利用我加速你修行的进度。可我比你多活了将近一万年,你怎么就不想想呢?再也别想什么成妖成仙了,好好过你的晚年吧。不要怪我,如果不是你不放过闻武,我又怎么会这么对你?我怎么可能让闻武每天活在你的虎视眈眈之下?”
韦峋一动不动,灵玉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林荫道尽头有一点荧光闪烁,是她为保护闻武设的结界。祥光中闻武睡的安稳,带着温暖香甜的笑意,不知道梦里有没有她。灵玉想再看看他,又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她默默念着:“我说明天走的,现在只能提前了,你会高兴吗?再见。”
灵玉低头闭眼,手掌微扬,闻武被那片祥光托着缓而平稳的送到了医科大的银杏林里。空荡荡的月底世界,只有无数干枯的槐树枝桠光秃秃的向上伸展,想要够到天一般。
灵玉告别韦峋:“你的仇不用急,老天会替你报的,不过我认了,我不后悔。”
她凝神闭目,身形越来越淡,越来越小,隐约成一点珍珠大的星子缓缓向上升起,速度越来越快,直冲云霄,消失在苍茫的黑暗里。穹庐上方盛大的满月瞬间亮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韦峋像是死了一般。夜风拂过,他的毛发被一簇簇的吹开露出没有体温的松弛皮肉。凌晨时分,林荫道的尽头有晃动的影子慢慢移来,却是毫无声息。韦峋的脖颈抽搐一下,费力的挪动头颈看过去,一滴泪瞬间掉了下来。来的正是狼王,他跟着韦峋出了山林,亲眼目睹韦峋被灵玉费了功力。
狼王坐在韦峋身边,疼惜的抚摸着它的额头,声音凄楚:“她怎么下得了手啊,还留你一命,这还不如生剐了你干净。”
韦峋死气沉沉的眼睛缓缓的合上,像是默许了什么。狼王摩挲在他额头的手已经做成拍的姿势,他的声音冷峻:“韦峋,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儿,你的仇我拼了命也会替你报的。我这么做是为了你解脱,你要知道。”
韦峋呜咽一声微微点头,狼王闭上眼,用力拍了下去。手下股股殷红流在地上,不断扩大。
狼王用力的活动下脖子,悲戚的面容变得冷酷抽搐:韦峋,你死在太过贪婪,想独吞那个偷溜下届的仙娥?就凭你?怎么可能?
狼王起身离开,走出林荫道,走出城市,走在浩大的天地之间。他化成狼身仰望星辰夜空,对着月亮发出一声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