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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暮 ...

  •   屋内暖洋的叫人一时忘了屋外的白茫。

      外头烟尽的声音传来:“帝师,宫匾取来了。”

      “进来。”靳言开口。

      烟尽打开门,拿着宫匾进来,并未大开的门仍是不可避免的渗进阵阵寒气。

      月华上前关上门。

      楚榭看烟尽一眼,开口:“除她外,这宫中的侍女太监,帝师都遣散了?方才朕来时,就觉得有些冷清。”

      “臣喜静,留几个体己的便好。”

      楚榭想起庭中见到的俊秀男子:“方才庭中的,可是你府中的侍卫,看起来身姿不凡。”

      靳言听到侍卫二字,微微一顿:“回陛下,臣初进宫,祖父不放心,让他相伴一段时日,已在吏部登记过名案。”靳言未道明那男子的身份,话语间却有几分袒护之意。

      楚榭问:“他为何名?”

      “雪色。”

      “如此。”楚榭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莫名贴切,不知是和人贴切,还是和这位帝师贴切。

      “烟尽是个知礼数的,留她倒不错。”楚榭接过厚重的宫匾,打量。这位陛下是个话少的人,往常也不需他没话找话,谁知这年轻的帝师更是个寡言的主儿。

      靳言开口:“臣方才想了个名字,晴雪轩,陛下以为如何?”

      楚榭听靳言主动开口,有些意外:“是个好名字,听来欣悦。”

      片刻,又道:“听闻靳老先生书法一绝,朕未有幸见识过,不如帝师如今亲自提字?”

      靳言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可惜,臣的书法,并非学自祖父。”

      楚榭有些意外,一时拿不定主意。纵然靳言才女之名远扬,可女孩子家素来写的是娟秀字迹,若非承自靳闻萧,叫她提字,似乎有些为难。

      靳言倒没有拒绝提字:“若提字,也可。”

      靳言道:“月华,取笔来。”月华自笔架上取来一支紫毫金箔毛笔递给靳言。

      楚榭随靳言起身,双手后负,目光下落。

      靳言微垂下身,几缕发丝散落,下笔,笔锋凌厉,展而不夸,如见岩泉迸开,清竹炼骨,行云流水间,风韵自成。

      父皇曾和他说过,靳老先生下笔有神,见之令人惊叹,如今他的女孙,笔法不同,风骨却有之。

      “帝师好笔力。”楚榭称赞道。

      “应当。”靳言并不过分谦逊,淡淡应下。

      楚榭笑意加深,此刻那个念头才隐隐冒出来。

      ——不愧是长安靳名冠天下的靳言。

      从靳言那离开,楚榭径直回了书房。

      李公公端着茶到书案前,轻声说:“您之前吩咐下来的兽金炭内务府已在晴雪轩早早备下,只是今年岁贡不多,待帝师殿中用尽便用紫木炭代替。”

      楚榭放下手中奏则,接过茶:“既不足,便都给她。”

      “这……是。”李公公应下。

      “朕今日见她,气色并不好,是气候所致?”楚榭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回禀:“帝师这是旧疾,体内寒气过重,一年四季都有些气血不足。”

      楚榭沉默片刻:“朕一直想,以靳家的声望,以她的才气,何必来宫中?”

      李公公斟酌道:“许是……为了给家族争光。”

      楚榭轻叹口气,目光微凝:“靳家嫡系虽只有她一人,可长安靳百年世家,旁系子弟数不胜数,靳其桦,靳辜都是朝中能臣。”

      顿了片刻,他又道:“帝师一职,可非轻易担得。四大世家之首,不会糊涂到用族中备受重视的嫡长女换取一份尊荣。”

      李公公犹豫道:“那是为何?”

      “为何?朕看不懂左右丞,更看不懂帝师……”楚榭眸光微沉,有些在意如今的走向。

      策论第一,左右丞齐召,靳言……

      “苏家与靳家交好,若论及两家交情,左丞尚有缘由,但右丞这人向来独身一人,他的推荐定有其缘由。”李公公道。

      楚榭却摇摇头,说:“苏顾户并非会徇私情之人。”

      想起什么,他突然问:“她身边那个人,雪色,是何来头?”

      “陛下不知,这位雪公子是靳老先生领养的,且由他亲自教导。”

      “靳老先生亲自教导的人却甘居侍卫一职?未免轻用人才。”楚榭略一思索,“罢了,先由他去,如今,还是看看这位帝师,如何授朕以道。”

      楚榭离开后,雪色才进屋。进了屋,站在靳言远处,静静看她。

      “雪色,我不冷,你坐下。”靳言无奈。

      “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寒。”雪色仍站在远处。

      靳言起身:“你过不过来?”

      雪色顿了顿,还是乖乖过去了。月华多取了个暖手炉给雪色,雪色到手便塞给靳言。

      “谈得如何?”雪色问。

      靳言回想:“无非是些例常问候,都不是要紧事,如今先安顿好才是首位。”

      雪色点头,看到宫匾的提字,轻笑:“你这字,练的已有十足形魂。”

      月华也说:“小姐的字,连家主看了也无不称好呢,自然是好。”

      靳言便笑:“如此夸我。”

      月华瞥了她一眼道:“不只夸,小姐总爱出去吹风的毛病不知何时能改呢?”

      靳言理亏,连连应声:“是了是了,我不该提这个。”

      雪色轻笑道说:“爱惜身子,莫胡来。”

      全天下,也只有雪色会用莫胡来这几字念叨她。

      “我知晓,雪色。”靳言乖乖点头。

      雪色去内务府领官牌的时候,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未着官服,腰间佩剑倒是不凡。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雪色脑海中浮现这句诗。

      是把好剑。

      那人转过身来,青丝如墨,肤如玉,眉间是远山黛色,着一袭青色锦袍,身姿修长。正是那日宫门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骁骑。

      李景见面前之人雪衣乌发,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有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不由一笑,这一笑,竟有几分佻达之意,不似宫门初见的肃然。“雪公子。”他唤。

      雪色便拱了拱手,行了个拜礼:“李骁骑。”

      李景见走上前:“你在此是?”

      “领宫牌。”雪色回道。

      李景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雪色在长安中也颇有才名,听闻是靳闻箫数年前领回靳家的,若入仕途,必有所成。“你如今是何职位?”李景见问他。

      雪色脸上没什么表情:“晴雪轩的侍卫。”李景见便恍悟,难怪刚才他行的礼是拜礼。

      “侍卫么?”李景见不说不意外,雪色这个名字,上次在宫门,应该算是第二次听起。第一次是两年前的泽汀诗会,雪色的一首绝句排在世家第十七位。在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之中,无几人会注意到雪色的那首诗。可他看见了,那实在是,惊鸿一眼,见之刻骨。

      李景见收了思绪,反应过来:“是帝师亲自起的名?风雅、风雅。”

      雪色没笑,但表情松动不少,像是一个有些愉悦的模样:“嗯。”

      若是常人,此刻便该回问李景见来此作甚,然后再道声:“那便不打扰大人了。”

      但雪色向来懒于做这些事,他略一颔首,道声“告辞”,便准备离开。

      “且慢。”李景见叫住他,“我有些事同你说。”

      雪色丢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何事?”

      李景见脸上神色凝重了些,余光扫过四周,内务府的人来来往往。

      “此地人多眼杂,我不好细说,总之——”他贴近雪色耳朵,“注意司天鉴。”

      李景见出自李家,虽不在长安四大世家之列,可李家却是实打实的皇室外戚。当今皇帝的生母李光熙便是李景见的姑母。这样的家族,自然是皇帝的亲信。靳家与李家并无多少交情,李景见为何有此提示?

      雪色压下心中的疑惑,再一拱手:“多谢大人提醒,属下会转告帝师的。”

      “好,你忙去吧,我也该回去轮岗了。”说完李景见便告辞离开了。

      “大人慢走。”

      雪色见李景见离去,神色骤冷,靳言才进宫一天,别叫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脏了她的眼。

      雪色去了一处废弃的宫殿,找到墙边的一块岩石。剑光闪过,石上赫然一个“司”字。

      出来时,脸上又是那副浑不在乎的冷清模样

      日色渐沉。

      忽而侍卫传来急报:“大理寺卿乘车行于朱雀门大街,经宫门时被发现身死!”

      楚榭神色凝重,当即道:“消息封锁了吗?”

      “禀陛下,虽封锁了,可事发突然,只怕不少百姓也听到了些传闻。”侍卫道。

      “让李景见立刻来见朕!"

      “是,陛下。”

      再怎么封锁,也挡不住有心之人泄露消息,不多时,晴雪轩也收到了消息。

      “你说,李景见提醒我们小心司天鉴的人?”靳言刚刚睡醒,还有些倦意,神色微怠。

      “是,我已命暗探去查,你不必担心,现下有更要紧的事。大理寺卿死了,就在一炷香前,消息未能封锁住,现在朱雀门大街大肆盘查,百姓人人自危。”

      靳言倦意尽退,神色清明,冷静道:“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你命人查清前后缘故,朝廷重臣在宫门出事,宫中只怕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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