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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横行青海夜带刀(下) ...

  •   陆昌明背着陆安衍回府的时候,得了消息的谢燕婉早就请了大夫等着人回来。

      见着陆安衍鲜血淋漓的后背,谢燕婉心中一紧,轻手轻脚地帮着陆昌明将昏睡过去的陆安衍放置在床榻之上,大夫替陆安衍处理伤势的时候,谢燕婉打量了一番陆昌明。

      注意到陆昌明膝盖处沾染了些许尘土,谢燕婉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可是摔着了?”

      陆昌明素来不会对谢燕婉撒谎,听她这一问,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低声道:“入宫的时候,走得太急,不小心跌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他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忽而间紧张地看向谢燕婉,低声问道:“婉婉,你要不先去屋外等着?”

      谢燕婉正看着大夫替陆安衍伤药,骤然听得陆昌明这话,莫名地回看过去,疑惑地道:“出去等什么?”

      她想了想,轻笑一声道:“那是我儿子,还有什么看不得的吗?”

      陆昌明无奈地伸手轻轻覆在谢燕婉的腹部,低声道:“不是什么看不得,我是怕你闻着这血腥味儿不舒坦。”

      谢燕婉摇了摇头,她伸手搭在陆昌明的手背上,轻声道:“这孩子应是同安衍一般,懂事得很。”

      陆昌明看着床榻上一脸苍白的陆安衍,坐在一旁的大夫正细细地替他诊脉,平日里陆安衍活跃得很,此时这般安静,倒是令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哪儿懂事了?若是懂事,便也就不会闯宫,同皇子打起来了。”
      话是这般说,可陆昌明的眼中却满是心疼。

      “宫中那一位也是自家人,安衍行事素来有分寸的,”谢燕婉看着大夫收了手,她走上前来,轻声问道,“陈大夫,安衍这伤,可要紧?”

      陈大夫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恭敬地回道:“回夫人,少爷这背后的伤,看着严重,实则是皮肉之伤,上了药,养上一些日子便就无恙了,只是......”

      听到一句‘只是’,谢燕婉和陆昌明两人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少爷体内还有不轻的内伤,这内伤较之外伤,更加麻烦。劲气对冲,伤及内腑,五脏六腑间略有冲撞,血气郁结。”

      陈大夫看着陆家夫妇脸上神情不对,他才想着自己应当是话说得太直白了,稍作沉吟,又婉转地道:“好在少爷年轻,底子也好,我开些药,辅以银针疏导,好生调理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谢燕婉眉头一挑,她倒是想不到陆安衍竟然还有不轻的内伤。陆安衍的功夫是他们谢家教导的,他根骨好,练武也勤快,这内息练得极好,一般人,轻易伤不得。

      与皇子斗殴,那李明基也不见得有这般能力将安衍伤得如此严重。

      谢燕婉紧紧拧着眉头,低声继续问道:“那就劳烦陈大夫费心替安衍调理一番。”

      陈大夫拱了拱手,便就退了出去。

      谢燕婉走上前来,她坐在床榻边,伸手拭去陆安衍额上细密的汗水,她低下头,轻声道:“安衍向来怕疼,这伤,看着就疼。”

      “不过都是孩子,皇上这下手,也太过了点。”屋子里没有旁人,谢燕婉话语间便就显得直白了些,“上一辈的事儿,何必拿着一个孩子撒气?”

      依着陆安衍的身份,今日这罚,其实是往重了的罚。她是陆安衍的娘亲,自然是心有怨怒。

      谢燕婉的掌心间是濡湿的冷汗,或许是伤口疼得厉害,陆安衍自昏睡中醒转过来,他张了张嘴,小声道:“娘,对不起。”

      他想自己这般定然是吓着娘亲了,父亲之前才说娘亲这两日身子不适,让他莫要闹着娘亲。可这回头他就让娘亲担心了。

      谢燕婉听着陆安衍醒来的当口便就向自己道歉,心中是又心疼又好气,鼻头一酸,眼中覆上一层水色,她勉强露出一抹笑,轻轻敲了下陆安衍的额头,柔声道:“和娘说什么对不起。是爹娘要和你说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

      陆安衍扯了扯唇,故作轻松地道:“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里还需要爹娘保护。”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陆昌明,小声道:“爹,你不会是一路背着我回来吧?那不是都让人看到了,多丢人啊。”

      听着陆安衍的话,陆昌明没好气地伸手轻拍了下陆安衍的手背,沉声道:“老子背儿子,天经地义,有什么好丢人的!”

      “我这不是担心爹你的老腰嘛。”

      “你爹现在是风华正当,哪里来的老!”

      陆昌明作势欲要拍一拍陆安衍的脑袋,陆安衍眼珠子一转,急忙喊道:“娘,哎呀,娘,爹他打我。哎呀呀,我背好痛,心口也痛......”

      谢燕婉回眸瞪了陆昌明一眼,伸手自然地拧了一把陆昌明腰间的软肋,低声道:“没见安衍还伤着。”

      陆昌明一脸委屈地凑近谢燕婉,反手握着爱妻的手,嘀嘀咕咕地道:“我也没打着他呀,你看他伤着后背,我刚刚就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哪儿会疼?倒是你刚刚掐我,可疼了。”

      陆安衍耳力好,屋子里也安静,父亲那带着撒娇的嘀咕声自然就入了耳,他侧了侧脸,趴在枕头上,笑得微微抽动身子。

      “咳咳,先让安衍好好歇着。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陆昌明似乎注意到了自家儿子的窃笑,他眼底闪过一抹尴尬,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对谢燕婉道。

      大抵是知道陆昌明想在陆安衍面前维持着父亲的威严,谢燕婉抿唇一笑,她清咳一声,而后道:“好。”

      她又温声对陆安衍叮嘱道:“安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娘去给你煮。”

      陆安衍收了笑,他抬起头来,轻轻摆了摆手,道:“娘,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是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去歇息吧,我想吃什么,会和人说的。”

      他勉强动了下身子,后背的刺痛感传来,让他的动作一僵,却还咬牙道:“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娘,你们不用担心的。”

      谢燕婉急忙轻摁住陆安衍的肩膀,小声道:“胡乱动什么?背上的伤才上了药,要是再扯开了,痛的还是你自个儿。”

      “好好趴好,别乱动。”

      “我知道的,娘,你先去歇着吧。爹,你送娘回去休息。”

      陆安衍惦记着谢燕婉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父亲,送娘亲回去。

      陆昌明也是念着谢燕婉现下的双身子,倒也不是不想告知陆安衍,不过是循着老祖宗的规矩,未及三月,这喜事便就不对外说。

      今日这一惊一乍的,谢燕婉倒也确实有些乏累,见着陆安衍此时的状态尚还好,她便就轻轻点了点头,同陆昌明一起离开。

      陆安衍看着两人离开,他才趴下身子咬着牙,将到口的痛吟声轻轻吐出。确实如谢燕婉所言,他本就是个怕疼的人,这后背的伤,火辣辣的痛楚,一阵一阵传来,令他心头发颤。

      便就是上了药,却也不能褪去那一层痛楚。刚刚陆昌明和谢燕婉两人都在,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难受,愣是忍到了现在。

      陆安衍额上满是冷汗,他趴在枕头上,心头却是在想着宫中的李明恪,当时看着李明恪似乎也伤得不轻,只是平日里李明恪的功夫也不是差劲,纵然是打不过那李明基,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那情况看起来,倒像是李明恪不还手了一般。

      陆安衍想了想,等着后背伤药的药效发挥出来,伤口痛得没那么厉害的时候,便又撑着身子爬起来,他还是不大放心李明恪,便就想着同父亲提一句,让父亲遣人去宫中姑姑那儿问问情况。

      他下了床榻,便就动作僵硬地缓慢前行。

      而另一头,回了厢房的谢燕婉眉眼间难掩疲惫,她这两日嗜睡得很,现下竟是又觉得困乏了。只是心头挂念着陆安衍的伤势,强打着精神,叮嘱陆昌明:“昌明,安衍今晚可能会起热,你回头记得再去看看。”

      “我知道,你放心。”陆昌明扶着谢燕婉坐下,他轻声道,“你先睡吧。我还得写一份请罪的折子。”

      谢燕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个什么事。”

      陆家同皇家的渊源,可谓是说不清。她刚开始并不懂,自陆老太傅过世之后,为何自己的夫婿会同宫中的大姑子闹得那般僵硬。毕竟这陆家,最为亲近的血亲便只有他们姐弟二人了。

      及至后来,陆昌明偶尔提了往事,陆老太傅夫妇的早死同皇帝倒是有些许瓜葛,好似是因着大姑子愣是要嫁给皇帝,为着大姑子的妃位,陆老太傅做了些许违背心意的事。老太傅问心无愧一辈子,这般作为,自是让他郁结于心,因此病故的。

      这事儿,是陆家姐弟之间的心结。

      “三皇子,毕竟是淑妃娘娘唯一的儿子,说到底,也是陆家的外孙。”谢燕婉想了想,知道淑妃娘娘在宫中并不好过,遂又轻声道,“今儿这闹腾的,回头你还是寻人去看看淑妃娘娘。”

      陆昌明冷哼一声,垂眸道:“她还需要人看什么!自个儿的儿子,却是半分都不管,累得我们安衍......”

      谢燕婉听得出陆昌明话里的埋怨,她想着今日骤然听到安衍被罚的消息时,那一刻委实心惊,此时想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

      伴君如伴虎。

      虽说陆昌明身处高位,又是高阳公主的老师,但是今上对陆家却说不上多好,甚至有些许冷淡。

      谢燕婉轻叹了一声:“娘娘毕竟是你的姐姐,她在宫中也属实不易,若不然......孩子总是自己的心头肉,怎的会舍得不管不顾呢?”

      陆昌明嘲讽一笑,摇了摇头,接过话头道:“总归是求仁得仁,当初她定要入宫为妃,到了如今,无论苦甜,都要自己咽下的。”

      “稚子无辜。况且,安衍心头应是会念叨着三皇子的。”

      知子莫若母,谢燕婉自然是看得出来陆安衍心头的想法。

      陆昌明闻言,他伸手轻轻地拂过谢燕婉的乌发,而后温声道:“我知道,罢了,我会令人去打探看看三皇子的消息。放心吧,虎毒不食子,那毕竟也是个皇子。”

      “你现在是双身子,为着腹中孩子着想,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没得耗心神,累着自己。”

      “我又不是陶瓷做的,这么点事儿,怎么就累着了。”

      “我这不是担心嘛。还是小心点好。”

      “......”

      不知何时,倚靠在屋门外的陆安衍愣愣地站着,好一会儿,他低头无声笑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他要当哥哥了。

      真好。

      明恪的情况,等他稍微好一点,自己入宫去看看,或者让荣铭去问问情况,娘亲现在情况特殊,就不要打扰父亲了,陆安衍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

      他苍白的面上满是笑意,融合在夕辉之中,显得异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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