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爱 ...
-
“楚楚！”
冷不凝再次喊这个名字，却是和他们方才听到的全然不同，这明明只有两个字，但是却让人动容，蓝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个男人的呼唤，觉得心都空了，她一向很能体会别人的感情，这是他的心情吗？
杨戬低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玉鼎真人也别开头，凡人虽然弱小，他活了这么多年也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每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走开。
哮天犬呜咽两声，他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但是难受的感觉确实不能骗人的。
“真是美妙的味道，这种充满了感情与执念的味道，果然人间是个好地方，在天界，我就永远也感受不到这样的气息。”三首蛟陶醉的吸了一口空气，“太美妙了！”
“太令人留恋了，人间才是我的道场啊~”
蓝儿忍无可忍，提剑刺去，她受了伤且本就不是三首蛟的对手，不出几招便落于下风，落败倒不至于只是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败于他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杨戬自然得帮她，虽然他今天才重修法力，但有人帮总好过单打独斗。
杨戬加入后一时之间倒是二对一打了个旗鼓相当，更别提哮天犬还会逮着机会时不时咬上一口。
玉鼎真人是真的不擅长打架，他只能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干着急。
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了很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同于法力，他不经侧目，正在打斗的几个人自然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们分身乏术。
玉鼎真人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那个凡人身上。
神明与修士不了解凡人，也不知道武林，冷不凝是青牛洲誉满天下的侠客，但同时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冷血剑客”，他从来不会哭，没有人见到过他的眼泪，相传，冷家灭门的当天，他站在院子里，看到一家人被杀，既没有难过也没有哭泣。
这也是人们对于他杀死授业恩师的传言深信不疑的原因。
可是有把剑知道，他会哭。
青鸣剑发出声声剑鸣，带着呜咽的剑鸣，让人闻之落泪，它是一把由千年寒铁打造而成的剑，经过铁匠千百万次锤炼早已变成钢筋铁骨，它在沉睡中受到召唤，那是血，是这个青年的落在它身上的血唤醒了它。
比剑炉更热的东西，它是一把冰冷的剑，但是他却追求炙热的心，拥有这样滚烫血液的人，内心必然也是如同火山一样。
它选择了它的主人，就算他为了别的事物，放弃了自己，它也不会动摇自己的选择，它认了主，便会终身跟在冷不凝的身边。
可它没有想到的是，这世界上还有比他的热血更加炙热的东西。
只是一滴，便让它充满了力量。
甚至唤醒了，那因为某个铁匠失误而顺手锤进它身体里的一片它不认识的金属。
这个凡人的剑，还有他的身上突然出现的那股气势！
甚至比起神也不遑多让！
甚至惊动了天上人！
嫦娥伸出白绫将金光拦住，这股带着淡淡道门气息的光停在了月亮所在的三重天，她起身，犹豫了一番，还是飞往了一重天，那是履行每日照耀大地职责的金乌所在之地，今日是老九执勤，他自然也看到了这抹金光，老十来寻老九，自然也没有错过。
凡间。
“让开！”
他的话冰冷入骨，带着浓烈的杀气，但作为剑，它却能感觉到主人内心的火山，不断地加热，那是一种能够将一切燃烧殆尽的热。
不知为何，这句话明明是从一个凡人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听从了。
杨戬和蓝儿出招之后顺势一收，两人一人一边，落在空地上，喘气之间才发现，刚刚那股强大的力量竟是从冷不凝的体内发出的！
“杀！”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被他们称为妖邪的男人，视凡人如蝼蚁的妖怪，是杀害他心上人的怪物。
“自不量力。”三首蛟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不退反进，知道他被那他一直瞧不上的所谓凡间的破铜烂铁捅了个对穿。
“不可能！”
别说他，就连杨戬和蓝儿都惊呆了！
玉鼎真人也惊呆了，他忍不住揪了一把胡子，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这就是师父说口中说的，爱的力量？
这也太奇妙了吧！
明明是一个凡人！却能够重创修行千年的三首蛟？
“什么叫自不量力？”冷不凝冰冷的声音说出带有疑问的话，让场面变得更加诡异。
他的身手自然是不必说，蓝儿发现他的招式行云流水，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但是那种力量却似乎比法力更加让人动容。
三首蛟无法抵抗这样的力量，他的身上被戳出了许多窟窿。
三首蛟咬咬牙，可别阴沟里翻船了，他还没活够呢。
“不好！他要逃！”
“他逃不掉的。”冷不凝哼了一声，居然将他拦下来了，禁空……？三首蛟的视线第一次落到这个突然大发神威的凡人手上的凡铁上，这……这……这个气息……
三首蛟咬咬牙，用了血遁术，这可是他压箱底的东西。
“可恶！本座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恐怖的气息从三首蛟身上传来，杨戬连忙护住蓝儿，玉鼎真人也给自己布了一个结界，可冷不凝作为直面这股恐怖气息的对象，居然根本没有丝毫的退意，他手中的剑不曾犹豫半分。
三首蛟暗自骂了一句，面上却是一点不显。
碰的一声——
血肉四溅，他消失在空气里，杨戬和蓝儿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一个凡人！竟然能把姑姑追杀未果多年的三首蛟杀掉？！
玉鼎真人倒是看出了什么，他掐指算着，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匡——
是剑落在地上的声音，冷不凝跪倒在地，他的头发瞬间化为灰白，那是一种枯败的颜色，仿佛所有生机在一瞬间消失。
蓝儿想要去扶他，却被杨戬拉住手腕，她转头不解。
杨戬对着她摇摇头，拉着她走开了。
“杨戬……？”蓝儿疑惑的抬头。
“他不需要我们，”杨戬看到了他跪下时的目光，哮天犬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的，他拉着蓝儿走到废墟旁，用法力恢复着这间客栈。深夜，这里这么多动静，其他人家却是大门紧闭，就连窥伺也不曾感觉到。
杨戬叹了一口气，灌江口当年那些人，也是如此，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蓝儿瞬间明白了他的话，她低下头，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出来，她跟着杨戬一起默默的运用法力修复着这片废墟。
玉鼎真人毕竟年纪大了，他最先反应过来，走过去打算为这一看就活不过今晚的凡人收尸。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一般人。”冷不凝蹒跚的走到楚楚身边，他此时此刻已经从丰神俊朗的侠客变成了迟暮的老人，他吃力的抱起那个少女的尸体：“仙人，我死后将我们火化吧，骨灰撒入江河之中，咳咳，冷家是被同宗灭门的，我已经没有根了，楚楚曾经说过想要周游列国，我不能做到，”
“但我想，我们的骨灰，会被湖海，带到这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好，贫道会将你死后的骨灰和她混合在一起的。”玉鼎真人长叹一口气，心中悲切不已，他看了看，虽然这个凡人男子透支了生命，却尚有一息护住心脉，他还能再活上一年半载的。
冷不凝摇摇头：“不用等我死后，我会与她一同赴死，我听说仙人是会法术的，您可以现在就将我们火化。”
杨戬和蓝儿虽然在修复客栈，但是却不代表他们是聋子，闻言蓝儿连忙转头死死的看着那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人”。
“这……”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和她一起被烧，玉鼎真人这下可就犯难了。
“烈火灼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我劝你还是等自己寿终正寝之后，我这里有一座寒玉棺可赠于你，保证她尸身不腐。”
“不必了，仙人，这是我的选择，我知道凡人在你们眼中都如同蝼蚁，但我希望得到尊重。”
玉鼎真人真是胡子都要揪秃了，他哪里是看不起他们，冷不凝自然心里也是知道的，只是面上说的话，是让玉鼎无法拒绝。
“现在这些凡人！”良久他气急败坏的嘀咕了一句，还瞪了杨戬一眼，杨戬不知道自家师傅的脑回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看着冷不凝，眼中却是充满了钦佩。
“算你走运，老夫我用三味真火送你们一程，三味真火可不是一般的火，很快的！”
这是他好不容易从师叔那抠来的，用一点少一点，但是今天为了这个凡间男子他愿意用，三味真火是神火，本只是手指大小，但是当它落到冷不凝身上的时候却忽然化作一团火蛇，瞬间将他与鱼楚楚的身体吞没。
玉鼎真人不忍心看，转过身去。
杨戬也拉着蓝儿转了过去。
她听到了，只是瞬息，那从刚才起就气若游丝的呼吸，消失了。
她抬起头，眼泪像山川湖海一样奔流不息。
杨戬虽然也因为这两个人的死去而难过，但是他们毕竟是萍水相逢，要说感情多深那倒是没有，他只是觉得非常佩服他们，不论是为爱人而死的鱼姑娘，还是凭一己之力独战妖邪的冷兄，所以当他看到蓝儿哭得这么悲切之时，有些不知所措。
“子卿……？”
“都是我不好，”蓝儿伸手将眼泪抹去：“今日真人和我说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凡间灵气确实相较稀薄，它们会自动聚集在我的身边，会涌入我的体内，是我……”是我以为天界仙气浓郁，便感觉凡间这“稀薄”的灵气其实是正常的，但其实，这我自认为稀薄的灵气，在凡间已经是重灵了。
“我与她共处一室，仙气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她的身上。”
“三首蛟一定是被仙气吸引来的。”
“是我害了他们。”
她说着，眼泪却停不下来，好似越抹越多。
杨戬看着心疼，他刚才还顾及男女大防，现在却管不了这么多了，让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难过，任谁都不可能。
他将蓝儿拥入怀中，温言安慰：“这都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三首蛟不也说了是因感受到了执念和欲望才来到此处。”
谁知道他这话一出，蓝儿抓紧了他的衣衫，欲望……和执念。
她对月寄思，她的欲望和执念又能比楚楚少几分呢？
“哎~？不对！这把剑！大大的不对。”
玉鼎真人转过头准备收拾地上的骨灰，却没想到那把剑居然经由三味真火灼烧而不朽，怪哉怪哉！
他提起剑往杨戬二人那边走，这才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他眼睛变大了。
蓝儿连忙从杨戬怀里退出来，反观杨戬，倒是很坦荡的接受玉鼎真人打量的目光。
“师父你说这剑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