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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思凡尘 ...

  •   文羡卿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的,等她两股战战地躲在马车后面时,双方已经打成一团。

      说实在的,冷兵器确实威力没有现代武器那么凶悍,但效果在环境的加持下绝对是足以吓死人的。双方嘶吼尖叫声响彻整个山林,断肢残躯不时伴着刀剑没入肺腑的声音环绕在文羡卿周围。文羡卿哆哆嗦嗦拎着一根抽出来的还不及她手臂粗细的木枝,颇有自知之明地捂紧自己的嘴巴。

      那边酣战扔在继续,似乎没人注意到她。文羡卿正竖着耳朵猜测战况,车缝旁突然扬起一阵飞沙,一张黑夜飘过,文羡卿反射性地猛地举起了木棍。

      “我,我!”李七也吓坏了,一边滚到她身边一边手脚乱舞表明立场。文羡卿棍子都举到头顶了,怼上那张黑夜张放大的脸这才猛地收势,差点卸尽全身力气。文羡卿一把薅住李七的领子,将他拖到自己身边,用全身所有动作向他表示:“我当然知道是你了,嘘,小声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七反手罩住自己的嘴巴,文羡卿这才看清,他这一身狼狈极了,身上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衣服也刮破了一些口子。唉,文羡卿看着他哆嗦着缩在她身边,心中感慨这样一个文弱书生,也不知道先前是怎么躲开的。
      文羡卿揪了揪他的袖子,李七大气还喘匀,侧头看了一眼。

      “怎么样了?”文羡卿以气音询问。

      乍一逃脱危险李七不仅情绪缓了些,脑子也跟着,呆滞了半晌才动了动嘴,同样只出一丝气:“祁爷能打过,就是折损了好多人。”

      听到他这么说文羡卿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路遇劫匪果然还是交给专业的就好,他们这种人还是老老实实一边躲着吧。

      这样想着,文羡卿又拽着李七向车架地缩了缩。两个人胆战心惊地听着,后边打斗声竟渐渐弱了下来。

      文羡卿等了片刻,和李七对视了一眼,悄摸扒了马车朝远处探去。这没看还好,一探头,两方人马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心生默契一般,同时将视线转向了文羡卿。

      文羡卿心中咯噔一下——这大半夜的我就露个头还能看到我!!!

      黑衣人身负重创,身体背弓撑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祁唯身上显然负了伤,偏文羡卿此时成了导火索,双方保持的微妙平衡隐隐有波动之势。

      文羡卿不敢动,此时月静风止,箭在弦上,她在脑中疯狂风暴,计算出逃方案,却见黑衣人动了,紧接着祁唯也动了——两个人向她扑了过来。

      黑衣人提着刀猛冲过来,纵身一跃,铁刀泛着冷光,在晴夜划出寒月,一刀砍在了文羡卿门面上。

      生死之际,文羡卿却大脑一片空白,视线却格外清晰,僵在那处看着呈慢动作不断向她接近的危险,还有碍着距离比那杀手慢了几步,拎着刀冲来的祁大哥,文羡卿还未从这种抽离的环境中回神,身上一个大力,人被满抱就地一滚,那把刀擦着头皮一刀砍在了木块里。

      一口冷气倒灌在胸中,文羡卿迅速回神,李七方才拼了力将她拽过来,又兼文羡卿全身压在他身上滚了几滚,似乎姿势不对伤了骨头,闷哼了一声再也没能从文羡卿身上起来。

      那方黑衣人抽出刀,被祁唯趁机反手一挑一踹,脚步不稳踉跄退了几步,又几个黑衣人破开掣肘,向这方围过来。电光火石间,文羡卿一把将李七脑袋按了下去,用只能让他听到的声音飞速在他耳边吼道:“躲着装死!”借着就地一滚,抄起一把掉在地上的长刀,迅速吸引开伺机进攻的黑衣人视线,两步跨到祁唯身边。

      祁唯面色有些难看,将她护在身后大喝:“不躲着在这添什么乱。”

      本意是想人多兴许能帮上一二,他这一喝,文羡卿才冷静了下来——方才脑子一热,这下果真要添乱了。

      “别管我。”看着蠢蠢欲动的黑衣人,文羡卿反倒镇定了下来,“打起来顾好你自己,你没事才能救下所有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听完她的话,祁唯先是一怔,脸色黑得更难看,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那边黑衣人却等不及一团人围了过来。

      冲过来的还有外围的伙计,祁唯挡在文羡卿身前,一个人和两三个人对峙着。文羡卿自知力气比不过,横着刀护在胸前倒也没逞能,躲在背后提防着黑手。

      祁唯接下面前人一刀,身侧冷不防又冒出来一个人,挥刀直指文羡卿。几乎是反射性地,文羡卿提刀迎上那柄锋芒,只是黑衣人的力道极大,文羡卿手臂一麻,刀“哐”得一声震落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显然也是一惊,低头看了那把刀,有和文羡卿同时抬头,反应却更快,文羡卿再看清时,黑衣人已经第二次挥到了她的脸上。

      祁唯大喝一声,将架起的刀一把推开。拽着文羡卿闪身躲开,刀锋擦过,下一把却如期而至。祁唯此刻再也躲闪不及,按着文羡卿迎身用手臂生生接了那一刀。

      黑衣人似乎并不打算给她二人喘息的机会,又一人寻到机会向两人冲来,祁唯背对着正咬牙吃痛,文羡卿看得清楚,猛地使力将两人推开。

      二人不在一处,黑衣人几次被躲闪没寻到机会,祁唯却先急了。执手几下毫无章法地乱劈,试图冲过桎梏到文羡卿身边来,但黑衣人攻势依旧很猛,远处的伙计还没来得及支援,文羡卿眼见着祁唯身上又负了几处伤。

      躲着黑衣人的攻击几乎是连连后撤,文羡卿此时手无寸铁,几次向冲到祁唯那处却被拦了去路。黑衣人似乎发现她不会武功,动作逐渐放慢,逗猫似地撩着她,文羡卿却依旧敌不过,挣扎着渐渐脱了力。

      祁唯也分神发现了她的状况,但却因此情势更加危急,几次险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被文羡卿全部看在眼里。

      若是他一个人,那几个杀手其实是没有胜算的,但现在要护着她……
      文羡卿眼神暗了暗,咬咬牙,再没听他人的声音,转身向深山里跑了去。

      黑衣人没打算放过她,只一滞便紧跟着追了上去。

      喧嚣声渐远,文羡卿无暇顾及,大概猜了个方向直线性地一通狂奔。林中山路难走,无数矮小的灌木带着刺搔|刮着她的肌肤,虫蚀一般密密麻麻地凌迟着,文羡卿此刻无暇顾及身上被刮了多少伤口,只在脑子里不住念叨:别摔倒啊,别摔倒啊,我又不是大女主,后面追的也不是啥boss,别给我来这么一出狗血玛丽苏戏码啊!!!

      不追你追我我追你追了多久,文羡卿正内心咆哮着,左脚绊住一根陈年老树杈,右脚一滑,半空中划出一声悠扬的“艹”,文羡卿便“大”字型重重拍在了地上。

      嘴中一根杂草被文羡卿就着几万字腹诽吐了出来,黑衣人也被山道绊了脚,因文羡卿摔倒,这才追了上来。

      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黑衣人,文羡卿反而释然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说不定也能早些回去吧……

      这样想着,文羡卿认命般闭起眼睛,伸长脖子乖乖引颈受戮。

      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文羡卿扣着土里小树苗,报复性地排解紧张,下一秒,还没感到疼痛,就听“哄”地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下来。

      文羡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好奇心促使她偷偷睁开了眼。就见那黑衣人换成文字扑在了她身前,后脑勺插着一把小刀,还潺潺地冒着热乎的鲜血。

      ……

      循着视线缓缓上移,就见一男子,身姿高挑,闲散地把玩着一把和此刻插在另一人脑浆里一模一样的小刀,面容——好吧脸上也覆着面具,只是与黑衣人粗糙的黑布蒙面有所不同,男子银质面具衬地气质更加清隽,令人对那面具下的一张脸遐想无限。

      ……
      文羡卿愣住了,显然此人救了她而且并不打算杀了她,就是——

      这什么狗血玛丽苏英雄救美的戏码!

      文羡卿不自恋,但她觉得还是得承认文家女儿的模样是极美的。

      英不英雄救美现如今文羡卿来不及思考,就这样盯着尸体呆滞了半晌,那人也一言不发,长身如松,也看着她。

      “咕咕。”深林传来鸮叫声,文羡卿陡然回神,打量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还是撑着站了起来,对他施礼道:“多写这位英雄相助。”

      信璨没说话,他从一开始就在观察她几时能清明,她这模样,忽然又让他想起了她从文家废潭里爬出来的样子,狼狈,惊恐,恍惚,却强自从容。现在她站起来了,他才发现她那一身实在破的不成样子,下摆被割裂一截,顽强地挂在她身上;发束松散地挂在一旁,簪在其中的发饰丢在了逃跑的路上;全身密密麻麻地细小伤口,连眼角似乎也被刮了一道,只是文羡卿现在正睁着一双明澈的双眼看着他。

      文羡卿大约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样子,着实让人看了觉得好欺负得紧。

      其实一开始信璨正不紧不慢地赶着路,只是当他瞧见那柄刀将要入了她的脸,她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什么暴露身份的事便没顾得,等反应过来,那把飞刀已钉入那个杀手的脑。他予她,也是生平第一次抛却伪装,站在她的面前。

      难得认识一个有趣的人。
      他这般想。
      “路过,举手之劳。”

      作为音控的文羡卿,轻飘飘地将那难得的六字捕捉,随即又唾骂自己。心中惦念着祁家大哥,她又不知此人是何人,于是赶忙向他辞别:“今日多谢这位少侠相助,他日若有机会,文羡卿自当舍身相报。只是我还有同伴,需要立刻赶回去,我先告辞了。”

      信公子听了,只是略侧过头去,似乎在思考,文羡卿也不客气,抬脚正准备离开,同时便见他点了点头。只是文羡卿那只抬起的脚,又底气不足地落在了原地。

      信公子不解,以眼神询问,文羡卿支吾地挠了挠头发,差点把垂死挣扎的发髻松散下来,“不知这位兄台,可知道我来时的路?”

      其实这也怪不得文羡卿,深山老林,树长成树的样子,路长成路的样子,当初闷头直走,现在一个趔趄,哪里还有东南西北。

      英雄,少侠,兄台……三句话换了三个称谓,信公子颇有些无奈,他看了她焦急无措的样子,脱口而出:“不知道。”

      行吧,文羡卿也不能得寸进尺不是,可她也不能把自己扔在着啊。她试着与他商量:“就,一条官道,有七八辆马车,然后他们被——就这人,好多穿这种衣服的打劫了。现在应该开始打扫战场了。”

      一句话听得信公子云里雾里,但他大致明白了她的描述,还是说:“我并不清楚。”

      “那,这位朋友要去何处?不知可否捎带我一程?将我送到有人家的地方就好了。这深山老林,我怕是自己出不去了。”

      “齐国。”信公子如是诚实回答。文羡卿一怔——这般巧吗……

      还未得到回复,就见那信公子抬腿便往一个方向走。文羡卿原地纠结一二,此时无限放大的虫鸣兽叫声,还有一个尸体乖巧的匍匐在她脚下……文羡卿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信公子正听着身后动静,考虑要不要再放慢些脚步,便听到了声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听到愈加急促和接近的脚步声,他的嘴角也隐在如墨的夜里,微微勾了起来。

      “不知这位尊姓大名,我是不是刚刚还没有介绍我自己的名字。”文羡卿狗腿子地跟在这个掌控她生死的男人身后,有些迷惑地问他。

      信公子:“没。”

      “我叫文献,文化的文,贡献的献。这位公子留个名?日后好报恩?”有靠谱的人陪着,在这遮天蔽月的林中闲逛,文羡卿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信公子头也不回,“王钓誉。”

      “哦。”文羡卿面无表情。

      好敷衍的假名!兄台你行走江湖就取个这么不霸气的称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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